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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呼啸的狂风,肃杀的夜晚,次日清晨,积雪已积半尺之厚。

  又添置了件大衣,但双手还是冷的不行,锦儿从被窝起来就不想出去。想当年,这冬日的大雪可是少女最快乐的时期,还记得那些年,没到大雪封山时期,淑月就会带自己上山抓兔子,虽经常无功而返,但那种追赶兔子的快感至今还是回味无穷。想着那个怕冷的小羽丫头,墨莲姐姐一定很伤脑筋,锦儿不禁笑了起来。

  喝了一碗淑月为自己煮的莲子粥,锦儿心满意足。

  “锦儿!”墨莲竟一早来了芝心阁。

  墨莲此次前来带了一个锦儿意想不到的消息,不,确切的说是没有揣测到的消息。

  “今日有贵人驾到,你猜是何人?”墨莲故作玄虚。

  锦儿没有猜测到墨莲口中来的贵人,摇摇头。

  “他回来了!他今天回到宫中,王已接到消息去迎接他进宫。”墨莲兴奋的说道,她希望她带来的消息能让自己妹妹开心。

  “他?”忽然反应到墨莲口中的他是谁的时候,锦儿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心情,便愣在一边。

  这场大雪是迎来那个人的吗?这样纯白的世界。锦儿从未想过在她探查一直在她身边默默保护的那个男人,在告之自己身份后的第二天正式进入自己的世界。尽管地面还是挤满厚厚的一层雪,但内心狂躁的心情早已顾不上,好在淑月和墨莲两边搀扶着锦儿,才急急赶到偏政殿。

  屋内已聚集了些大臣,锦儿从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那个恭敬站立在群臣前背对着锦儿的身影。屋内正讨论政事,锦儿三人便不的进去,守在一旁半开的小窗户前,锦儿死死盯着那个有些模糊的背影。

  守门的蒋狄知道锦儿三人无害,便没有驱逐三人,只是这天寒地冻,锦儿又是已有九月多身孕的孕妇,为了体恤三人,蒋狄便自作主张将三人引到一旁的偏殿,那里据大厅只消半面墙,在那依稀可以听到王谈论的政事,这个房间原先是用来一些不易出席的人在这屋旁听,此时正好成为锦儿她们避风港。

  扶着只隔半面的墙面,听着那一边那个男子熟悉的声音,锦儿按在墙面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离别九月有余的苏裘突然回到宫内,龙跃也有些意外,但对着这个自己宠爱的表弟,龙跃自然喜不自禁。这些时日,苏裘借此闲暇游历了整个嘉靖王朝,同时也未龙跃带来了些他未知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牵扯到边境百姓的安生,龙跃才紧急召开这次会议。

  “康王,将你所见告之各位大臣?”龙跃深情严肃,座下的大臣有些不安。

  苏裘上前一步,恭敬向身后大臣作揖,然后一一道出这些时候他的所见所闻。

  “各位大臣应都知赤可城扰民之事?此事原本发起于本朝边境一群未收编的游民,几年是极寒之年,北方歉收,这些散民趁此打家劫舍,强强附近城池百姓的粮食,但这些人并不只是做些抢劫勾当,那些人在当地坏事做尽,抢夺粮食,焚烧房屋,甚至连女人强抢回去!这种恶径吸引附近因食粮不饱的土匪恶民,队伍不断壮大,如今因已有五千余人,守城将领在此事衍生初期进行围剿,但多次被这群狡猾的人脱离。现如今,这群人盘踞在鸡鸣山,鸡鸣山素来已易防易退的险要地势闻名,这群逐渐壮大的越来越正规化的乱民正不断侵蚀我朝北部领土!”

  在场的大臣听到这些动乱的信息纷纷议论起来。

  “各位可知这幕后的黑手是谁?”苏裘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议论声就此决断,“区区几千人的乱民本不足为患,为何这些人能引发一系列的事件?我在赤可城那段时间,悄悄探查过那边□□,据我得知,塔里木塔新族长塔里木劲与乱民首领岭南勇有密切的联系。”

  当苏裘直指古劲的名字时,隔一墙的锦儿震得向后倒退一步。果然这件事他不会罢休,这件事还是会被龙跃察觉!但这个消息还是出自他的口。锦儿不清楚对这两个男人如何理解,突然有些自嘲,冷笑一声。墨莲和淑月一旁不解看着锦儿。

  “众位大臣,可有想法?”龙跃甩去稍稍疲惫的感觉,振作精神继续上朝。

  又是一阵议论之身,直至半许,终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站出来发表声言。

  “回王,西北乱事已不再是简单扰民□□之事,据康王线报,塔里木拉族族长参与此事若被查证将是一场战乱,臣等以为一方面可派已前往边疆的季大人查证塔里木拉族长是否参与其中,另一方面则是应该调兵做好防守的准备。”

  “今年本朝已歉收,税赋也有所减少,何来粮食钱财撑起整个军队?”

  “回王,我朝素来无战事,除必要的军队防卫之外,其他士兵少之又少,现如今要在年冬征兵,是否不妥?”年近三十的杨开将军突然上前禀报目前的军事实力。

  这个杨开曾跟过王守义王老将军,为人正直开明,出事果断,龙跃曾考过他一些防守策略,回答倒是让他满意,若不是这些年太相安无事,这个一向想在军事上一展抱负的杨开早就有一番作为。

  “现虽将领士兵缺失,但此事并不一定需要动用武力,臣倒认为先摸清敌人的底细,再做打算。”保守派的人纷纷献上自己的意见。

  “呵。”苏裘冷笑一声,“那个人已密谋几个月了,若是等你们探查明白,那个人早已长好翅膀,磨好牙等着冲进内陆了!”

  苏裘这些天秘密打探古劲以及其他一些人的想法消息,自然比这么单板按规章做事的老头了解的多,加之古劲在内宫安插了如此强劲的黑手,若再不铲除将会出现不可收拾的残局。就如他师父逝世前对他说的话一样!

  “论嘉靖王朝历来税赋国库资源,想必各位大臣中间有比我更了解的。是,本朝是未发生过过大的战事,但若是说到支持一个军队,我想以现在国库历来积攒下来的金银不成问题,或许也正是因为我朝人民没有发生过战事,这场战役需要速战速决,以两倍高的军贴招收强壮有力的士兵,已最快的速度适应战场号令指挥,把这股恶势力尽快压制,并铲除!”苏裘一一解决各位大臣的疑问,他对这次战争势在必行。

  “可有异议?”龙跃问着大臣。

  “王,此事还因在商议,毕竟,毕竟塔里木拉劲曾在王宫生活一段时间,他对您的敬意臣认为是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王明察!”

  “若是别人,本王可能还会怀疑这些事不会是他做的,若是他,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大臣不明龙跃与古劲的过节,看着座上的王愤恨的样子,便知要保持沉默。

  “杨开,暂依康王,着手准备征兵之事。”

  “是,臣领命。”

  其他大臣虽有些意见,但是此时毕竟自己也是知道一二,无权发表太多意见。

  “众位卿家还有何事启奏?”

  战事之事告一段落,许久上一次朝,龙跃有些心情听听这些大臣的意见。兴许等了这一刻很久,一个大臣上前觐见。

  “启禀王,臣等有一事启奏。”年迈的大臣上前一步跪下,向龙跃深深磕了一个头,“老臣本不该管王您的家事,但臣近日听到后宫一些闲言碎语,臣不得不进言,王,您可考虑过王储之事?”

  虽然没有当着其他大臣之面说出王妃疯了,王子丢了的丑事,但是龙跃自觉脸上还是无光,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而上前觐见的老臣并未打算自己能平安出了宫门,只是一心想要王认清自己膝下暂无可继承大统的子嗣。

  眼看龙跃要发飙,苏裘自知这个老人是真心为龙跃好,立马上前制止。

  “王,既然刘大人说的是家事,不妨留下刘大人,好好商讨一下。”

  “今日本王有些累了,明日再说。”没理苏裘为自己找的台阶,龙跃没好气的退了朝。

  “回王,臣认为……”既然已放开说出王储之事,刘老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龙跃不想听到这样的事情,挥手让蒋狄将刘大人拖了下去。一路呼天喊地,一旁听得锦儿三人也心情有些郁结。

  揉揉发胀的穴道,龙跃呼出一口粗气。锦儿听到各位大臣已退去,和墨莲使了眼色,从一旁的大门出去。

  三人的脚步惊扰到留在偏政殿的两人。终于看到那个人正面,那个人听到自己脚步回转时的神情,锦儿一一收入眼中。仅几个月不见,突觉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突然长大了,原先嬉皮笑脸,一脸的稚气早已蜕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正经,他见到锦儿几人,只是微微一笑。

  三人见过王与“刚回到”宫的苏裘。

  “裘儿见过两位嫂子。”苏裘恭敬的向两位赶来看他的女子作揖。

  一声嫂子,锦儿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搀扶着淑月隐隐约约能感觉握着自己手的锦儿身体微微颤抖,好在锦儿很快克制住心情。

  苏裘的恭敬正经突然让墨莲和龙跃不适应,原本有好多话要和他交代的墨莲也突然变得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便一声不吭。

  五人在静谧的房间,一时间没有做声,世界的时间凝结在这一刻,但这一刻却不是值得保留珍惜的一刻……

  115

  自康王归来,王宫顿然有了些活力,且不说边疆乱民之事得到了有效的准备,龙跃也从那个妖艳的女子中暂离出来。时隔进宫也有几日,苏裘又要王湖心亭饮酒论事。

  这些天,冬雪刚化,地面潮湿泥泞,宫中两位重要人物在此饮酒作乐,湖心亭方圆一百里便禁严。

  苏裘的回来,龙跃心情大好,想当初他一声不吭离去,他着实担心他会一去不回,好在他平安回来,信守对姑姑的承诺,此次会加倍照顾好他。两人聊了些琐事,苏裘对于龙跃投来的关怀,挑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告之于他。

  “奴家还以为谁呢,原是康王殿下将奴家的丈夫绑来这边,害得奴家好找。”

  两人喝酒正进行时,那个安静了几日的女子终于按耐不住寂寞,趁着夜色踱步到湖心亭。

  蒋狄奉命守卫这边,严禁其他人员进入,看着从一旁小道转入这边的异族女子,蒋狄便拦截下来。

  “奴家不过是看看几日不见的丈夫,你这一小小的侍卫也要出面阻拦吗?”趁着龙跃还未注意这边,女子伸出手在蒋侍卫的脸上调侃了一番。

  蒋狄羞愤,无奈此时此刻不宜发作,仍坚守自己的职责,没有让这个迷倒万千男子的女子进入禁区。

  “王,奴家可是来了也不让进吗?”女子顺着蒋狄的耳膜便酥酥麻麻唤着不远处饮酒的那位男子。

  原本有些醉意的男子听到这酥麻入骨的声音,顿然浑身犹如百八蚂蚁乱爬,一旁的苏裘默默饮下一杯清酒,看着龙跃对那个女子的反应。果不其然,仅唤了三四声,男子眼神便有些迷离。

  “蒋侍卫,让她进来吧。”苏裘正想正面见识见识那个女子。

  得了令的女子轻轻推开蒋狄,朝他轻轻抿嘴一笑,扭着妖娆的水蛇腰朝亭中走去。

  “两位爷真是,这样大好的日子,怎不叫奴家陪喝两盅,两个爷们喝酒可痛快。”女子抿嘴偷笑,便软软坐在龙跃一旁的石凳上。

  女子得来闲趣,端起酒杯独饮一杯,突觉这酒水有异样,女子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怎么,这酒不对胃口?”苏裘察觉女子的异样,放下酒杯笑道。

  “怎说,这酒自是奴家喝过的最好的,忍不住还想喝一杯呢?”女子微微一笑,拿起酒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王,裘儿今日听说您睡眠不适,裘儿这段在外游历的时间,收获一种香料,只要睡前轻轻一点,闻着这香入睡,明日一早便有精神早朝。”

  苏裘从腰间拿出一个小铁盒,轻轻放在龙跃面前。

  “哦?这小东西可有那种神奇的功效,如何使用?”龙跃对苏裘带来的东西很是好奇,拿在手上把玩。

  “王,您轻轻转动铁盒上面的盖子,露出里面的圆孔,香味便会从里面传出来。”

  听到如此新颖的用法,龙跃迫不及待的转动了铁盒盖子,果不其然,里面的细孔露出来的一刻,一股淡淡的幽香从里面传出来。龙跃深吸一口气,顿然脑子一股清新灌顶,刚才晕眩的感觉骤然消失。

  “果真是好东西!”

  铁盒盛装之物不知是何物,银儿好奇轻吸一口空气残留的气味,但这股清新的味道刚从鼻腔吸入,女子便觉得胸口不适,趁着龙跃还在摆弄铁盒,女子不安的看向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苏裘。

  “银儿,今日听你也日日难免,不如将此物先赠送于你,但裘儿将此物研制些分发给其他难眠小主美人,可造福于人。”

  “哎,这小东西可是康王殿下为王您带来的,奴家可授受不起。”银儿自知那瓶子里的东西克制自己,急急推开龙跃递过来的东西,但转念一想这物若放在那个男子身边也妨碍自己的事情,女子立马改了口,“王,奴家虽不出道,但对这香还有些研究,不如这造福于他人的制香之事交给奴家。”

  “也好。”

  银儿如意算盘打得不是时候,刚接手小铁盒,却见苏裘从衣物中又取出同样一盒。

  “王,裘儿已研制出配方,府中这东西有得是,您先收着便是。”

  “嗯,这可好。”苏裘的一片心意,龙跃收在心里。

  “来,不如再饮一杯。”看着背着龙跃那个妩媚女子阴沉的脸色,苏裘顿觉出了恶气。

  面前的男子三番两次针对自己,想着这个男子已经察觉到自己对龙跃用身体的香味下毒,便在这酒力和治疗安神的药丸中加了可知自己自身带的药性,已克制住自己情绪的她顿然心中有股无名之火升起,为了不在已稍稍脱离自己控制的龙跃面前爆发,银儿找了个借口离开湖心亭。

  “来,再喝一杯!”苏裘望着那个女子离去的背影,又再劝龙跃饮了几杯。

  这一夜,龙跃终于醉倒在酒桌之上。

  “把王送回去吧。”苏裘嘱咐一旁守候的蒋狄。

  蒋狄领命将自己醉得人事不省的主子背回了阁楼。

  借着安眠之药将龙跃灌倒,以防他不受控制去了那个女人怀里,倒时候又难以控制了。此事夜深人静,王朝上方几颗残星高悬天上,宛如几个调皮的精灵,轻轻听着嘉靖王朝夜空下的低怨。

  饮下一杯清酒,喉咙苦涩的味道才渐渐消散,苏裘夹起石桌上还未吃完的菜,一个人独饮起来。

  “就这么……一个人喝酒吗?”

  对上深夜独自跑出来见他的女子,苏裘刚夹起的菜掉落一地。

  那个站在石径上,默默望着独自饮酒的女子,脸上虽为表露出任何表情,但内心却燥乱不已。她想见他,从知道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开始就想见到他,那天她见到他回到宫中,以康王的身份回来,她多么想在那一天冲到他面前,责问他那时为什么不告之一声就离去?追问他对自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或者……有太多的太多想要问了,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身体沉坠感让她回到了现实,摸着高隆的肚子,锦儿内心一切的疑问都坠入深潭。

  那人没有上前搀扶自己的心意,锦儿便自己慢慢挪动身子移向湖心亭。

  “天寒地洞的,还是不要出来的好。”苏裘没有管锦儿,端起酒杯。

  锦儿对他的冷淡,心瞬间凉到极致,仿佛身外一切都不寒冷不过内心,心里涩涩的,躲过苏裘手中端着的酒杯一饮而尽。

  几滴残酒滴落在胸口的衣襟上,锦儿也不去摸拭它,捞起桌角的瓶子为自己的空酒杯慢慢倒上了一杯。

  “别喝了!”苏裘对着锦儿几近自暴自弃的表现很是难过,夺过了她手中的酒壶酒杯,“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锦儿不哭。尽管内心被一声声“孩子”的字眼刺痛,锦儿没有哭。她这次过来不过是想确认件事情,现在她应该知道了结果,不必在这惹人现眼。

  “古劲的事,康王殿下是从何得知的?”突然想到另一件事,锦儿不得不再次转身面对那个男人。

  “不是交代过了嘛,我是游历时间得到的消息。”

  “你确定吗?古劲哥哥那人,我虽接触不深,但是他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种人,何况王对他不错,他没有理由反对王朝。”想气气那个人,锦儿便把话题牵扯到古劲上。

  “你对他并不了解!”喝了三杯烈酒,苏裘没有看锦儿。

  “是吗?”锦儿自嘲一笑,“或许想我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能猜懂一个男人的心吧。”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锦儿……锦儿小主,你最好安心在宫内产下孩子,其他的事情不要去管。”

  “这算什么,是一个来自弟弟对嫂子的关心?也对,王唯一的王子失踪了,我肚里着孩子可能牵扯王子嗣继承问题。怎么可以这样,这重担交给我这样的弱女子。”锦儿不断自嘲自己,企图从贬低自己获得一丝安慰,但越是这么说,心里就越痛。

  “时候不早了,尽早回去吧,天寒地冻……”

  还未等苏裘说完,锦儿赌气转身离去。虽没有目送锦儿离去,但苏裘内心刺痛不已,若不是那个树丛里监视的眼神,他多想一拥那个弱小的身躯,好生安慰一番,但现在不是时候,内宫还有一大患未除,锦儿已成为她的针对对象,要想尽办法把那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只有在这么寒冷的夜晚,脑子才转动飞快,细细盘算着下一步计划,苏裘喝完最后一滴酒,扔下这一副烂摊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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