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长大

　　时不待人，阿比盖尔立马就跟上了队伍，他加入后，第一件事就是赠与每一个人一朵非常普通的红色小花。

　　“灰烬花？”奥尔加斯问。

　　阿比盖尔来到奥尔加斯身边，并排着，他低着头，弯着腰，恭敬又谦卑，“是的，阁下，您真是博学，这便是灰烬花了。”

　　灰烬花，被人类和矮人族当做野外探险的短暂照明工具。看上去和普通花区别，但当它的枝叶被这段，就会发出犹如余烬亮光。这亮光在平常也不过是照明所用，但在灰雾山中则能起到大作用。它能驱散雾气，再也没有比它更适合灰雾山的了。尽管照明时间不长，若是有向导领导得好，一朵花就能支持他们走出灰雾山。至于灰烬花的价值，其实是十分便宜的，只不过因为这灰蒙蒙的雾气，倒是在这片区域提高了不少。

　　对于奥尔加斯来说，这样廉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从没有多加关注过。现在拿了一支在手上，却被那余烬之光给迷惑了双眼，忍不住呢喃出口，“真是漂亮的花啊。”

　　跟在后面的女孩阿福也忍不住点头同意奥尔加斯的话，五颜六色闪烁的光芒，就像要把她的眼睛给射入其中，仿佛世间万物都已经不存在了。

　　“别太注意它的光了。”阿比盖尔突然出声提醒道，“灰烬花的光亮看见了会使人出现幻想的。所以大家还是看路吧。”

　　顿时，经过阿比盖尔一说，众人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尴尬而外人不知的威廉却是耳尖发红，他也不能说出，他刚才在光亮中居然见到了女孩身着白纱若隐若现的景象。这真是太让他懊悔了！一千五百多岁，「孩子」几个的威廉实在是觉得又羞愧又丢脸，「情窦初开」这个词猝不及防地窜进了他的脑子里。噢，该死，快忘记了，快忘记。威廉拼命地甩动着脑袋，试图将这些该死的联想给掩过去。却不料他的异常很快引起了女孩和安其罗的注意，威廉见状，立马耸耸肩膀，偏过头，往前跨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天知道，他有多尴尬不知！

　　女孩皱着眉头看着威廉僵硬的后背，对着安其罗说道，“他自从来到末卡维之后，越来越奇怪了。”

　　“或许他本来如此。”

　　“本来？才没有，他一开始就像是一块大冰块。噢，说起一开始，我想起来了，他可对我一点都不客气来着。”女孩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忍不住笑了，“虽然是因为萨巴特而担负上教导他的责任，不过现在却觉得开心了不少。这家伙，好像越来越令人满意了。希望不是承诺之环的缘故。”

　　“您对他非常满意？”

　　“非常满意？噢，不不不……嗯，只是一点点。我得悄悄告诉你，安其罗，他跟着我到黑森林这个举动大大取悦了我。这看上去，像是我教导出来的成果。”女孩歪过头贴得很近对着安其罗说，“尽管他现在有时候让我弄不懂，但是我想，这大概就是几代之间的隔阂吧。毕竟，我和他年纪差得不少，可了解不了他的想法。”

　　黑发黑眼的「十六岁」的女孩，说出这样的话，幸而再没有第三个人听见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唯一的听众却听得心里不快，面无表情的安其罗轻声问道，“您想起了您的……年龄了？”

　　“年龄？噢，没有。感觉，我只是感觉。站在他的面前，就会感觉自己……老了。我是这个意思，安其罗，你懂吗？”

　　“是的。”

　　“就像在你身边，我就感觉不到「隔阂」。或许是因为安其罗也不年轻了吧。”说着，女孩裂开嘴笑了，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开着玩笑，“安其罗似乎很介意老这个词语啊？”

　　“……不，我非常喜欢。”安其罗终于露出了笑意。

　　“可是安其罗看上去非常「漂亮」啊！”女孩突然伸出手拉过了安其罗的手，握住，仔细地看了看他的手指，“连手指都这么漂亮，谁愿意相信你是一个老家伙？”

　　“那您呢？”安其罗一双眼迸出了光，撞向女孩，“如果「漂亮」都可以形容我的话，那么对于您的美貌，我又该拿出怎样的赞美？世间万物恐怕也不敌您半分。”

　　不老不死的血族之王，怎么可能会同「老」这个词挂上钩？

　　而同时，因为安其罗的赞美，女孩的心里猛然颤了颤。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凶猛，然后，一闪而过。她的脑海里是无数句交叠的话语，偏偏因为不停重复交叠而听不清任何一句，但最多最多的一个词语却是：长大。

　　「我……还会长大哦。」

　　“我……我还会长大……”女孩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如梦初醒般抓住安其罗，“我还会长大的，安其罗，我还会长大的。”

　　「长大」，对于血族来说是「奢侈」。最佳年龄的人类在十五六岁的时候被改造，他们从此更多是以「宠」而存在。血族不老不死，漫长的生命，谁都愿意选上一位年幼漂亮的「孩子」常伴。而「长大」这种事，则是指向由正常繁衍产下的纯血统，譬如年轻的威廉。他们的生命会随着自己的力量而延长，至于容貌，越是力量非凡越是美貌。至于奥菲斯特的白发，那则是他自我的选择。到了成熟期，力量强大的血族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相貌特征。而为了更好的控制和进化自己的力量，纯血血族都会在青年时期停止变老。这也是为什么，像女孩这样处于「年幼期」的模样谁也不会相信她会是一位「活得非常久」的纯血血族。

　　要知道，没有任何一位血族会傻到将自己的力量停在「年幼期」。

　　同时，安其罗也想到了这点。假如换个任何人，大概就会对眼前这位「Naraka」有所生疑了。而安其罗则是回握住女孩的手，用力地像是吐出舌尖上的一团火，“是的，主人，您会如您如愿长大的。若您想要同大树比高，若您想要同山脉比长，若你想要同大海比广……只要您想，谁也无法阻挡。”

　　……

　　只要您想。

　　而就在此时，突然——

　　“嘿，为什么年纪不小的末卡维亲王就不能做个好榜样，让那些年轻又不懂事的Childe知道什么时候该和男士牵手，什么时候该拒绝某些老家伙的不轨企图？”

　　等威廉彻底冷却下躁动的心后，他才发现女孩和安其罗都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两人居然手牵手四目相对，这画面直接刺激了威廉。他感觉大步跨到了他们的中间，拉开了女孩，甚至还把女孩给揽在自己的怀里，如同女孩真正的长辈一般，教训安其罗。天知道，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女孩为了更好的教导他可是「费了不少脑筋」。当然，这一切，威廉都不知道。他原本冷却下来的心又再次狂跳了起来，这次是愤怒。

　　威廉的胸口起伏不定，像是难以忍耐，“我真奇怪，末卡维亲王看上去真是在千方百计地诱惑我的Childe，抓住各种时间，不留余地地施展你的……魅力。尽管我并不承认你的魅力。要知道，即使你把这只看中皮囊的Childe迷惑住了又能怎么样呢？作为妥芮朵亲王，我就是她最亲近的长辈了，我有权利过往她一切的大事。”

　　相比威廉的情绪激动，安其罗则内敛许多。尽管在两人形象上来说，安其罗更该是容易激动的「年轻人」。他掩去了眼睛里的光芒，轻描淡写地回答，“可是，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

　　“当然，我怎么能过问以癫狂而闻名的末卡维的亲王大人，禁忌的……昦斯柟德。”

　　威廉居然连「昦斯柟德」都说出了口，这绝不仅仅是愤怒了，他显然已经昏了头了。他揽着女孩，以拥有者的身份。

　　“威廉，你太天真了。”安其罗仅仅是淡淡地留下一句，继而便跨出步子，往前去了，便是一眼也没有多给。

　　这是安其罗第一次称呼威廉的名字，而不是妥芮朵亲王。他是年长于威廉的「长辈」，从年龄、实力、阅历等他都远胜与威廉，他可以直呼其名，但威廉却不可以。这是两人的差距，显而易见的……差距。

　　看着安其罗离去，威廉这才放开怀里的女孩，将她摆弄到自己面前，面对面，以非常严肃的表情告诉她，“阿福，我告诉过你不是吗？他是禁忌，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你绝不应该和他有任何关系，即使他愿意陪同你来到黑森林。就这点上，我们可以称赞他的品格，却不该对他有更多的想法。你还是个Childe，尽管我不知道你的血统，也不知道你的亲父，但是我还是愿意为你着想。你应该寻找一位妥芮朵血族，要知道，妥芮朵可比末卡维可靠太多了。最起码，我们可没有癫狂症。当然，如果你喜欢喝酒听音乐什么的，妥芮朵非常适合。我的意思是说，我非常……乐意。”

　　女孩慢慢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得意可爱的猫咪一样，回问了威廉一句，“……你，在跟我……表白吗？”

　　“！”

　　那一瞬间，威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以极速冲到了头顶，再到四肢，每一存皮肌肤，每一个毛孔，无处不焦灼，无处不滚烫。全身都在发热，都在发烫。女孩眼里的笑就是最强烈的火焰，直接燃烧他。他的试图控制自己的四肢，企图让自己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木偶般僵硬，却不知任他如何告知自己要稳住要稳住，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威廉，你，很热吗？”对于威廉的表白，女孩并没有多想，她只是将此同萨巴特的「表白」联系在一起了。

　　——噢，可怜的亲王大人。

　　女孩就着威廉抓着自己的手摸了摸，感觉到温度。那是有别与往常的冰冷，其实根本谈不上滚烫，只是有一点温度罢了。但这一点温度对于血族来说，已经足够了。女孩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正午阳光，“噢，我想一定是这太阳让你变得奇怪的。我们快走吧，威廉。”

　　余烬花散开了迷雾，也带来的阳光，这也算是有利有弊。

　　“……好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女孩牵着鼻子走得威廉一听女孩的话，就赶紧点头，拉着女孩往前赶去。

　　很快，一行六人就离开了灰雾山，到了黑森林的入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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