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醋娘
瑶园里的扫地大娘偷偷摸摸来告状，说门口有五顶花轿子，每顶轿子里都有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口口声声说要进钟府。
莫喜昨晚睡在木头椅子上，不仅落枕了，半夜里还失眠，今早起来又见着小壶吃得滚圆混饱、满嘴流油的回来，气不打一处来，抢了扫地大娘的扫帚气势汹汹地往门口去。路过园子里，看见一只不知谁送来的白鹤，上前拎着脖子抓住。
五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将钟府大门围了起来，侍卫们敢也不是，迎也不是，又不敢靠得太近，一时竟被美人们逼得有些无路可退。
难得有女子将红衣穿得如此娇艳动人，她看见冲出来的莫喜，淡笑道，“管家哪里去了，怎么出来个粗使的丫头？”
莫喜假笑，“这等事还不需要管家出马。你们聚在我们钟府门口做什么？”
红衣女子用帕子捂着嘴，略带害羞，“昨晚与五爷一见如故，在宴席上把酒交欢，今晨几个姐妹就怂恿着将我推来了，哪知五爷不在钟府，于是姐妹们就想着先进去大厅等着五爷吧。”
花红酒绿的女人们纷纷抬脚要进来，甚至不将莫喜放在眼里，有人将她推到一边，“姐姐和个丫环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慢着！你们想进钟府，还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红衣女子被莫喜拦在门口，蹙眉问，“你又是何人？”
“我，我，”莫喜环看四周，钟府的人和老百姓都竖起耳朵来听，莫喜暗自咬牙，大声吼道，“我是五爷的女人，我说不许你们进，你们就一步都不能迈进！”
红衣女子眨眨眼，“五爷的人？看来五爷的品味也不怎样。”其他女人也嘻嘻嘲笑莫喜，“就是，这模样还不如我们春园里的一个烧火丫鬟。”
莫喜使出了浑身力气，举起扫帚抡了一圈，“侮辱我可以，侮辱五爷就不行！想进这个门，除非我死！”
红衣女子也不好打发，喊其他女子上前推开莫喜，莫喜把手上的白鹤往她们身上一丢，将他们吓得乱跳，再加上莫喜的扫帚功夫，把这几个胭脂粉打到老远。
红衣女子不依不饶，还想硬闯，莫喜掐住天鹅的脖子，“信不信我像拔这鸭子的毛一样把你的头发一根根的拔了？！”
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红衣女子一跺脚，带着人走了。
莫喜把扫帚递给偷笑的小壶，环顾四周对她窃窃私语的百姓，没好脾气地对她说，“晚上哪里也别去，给我守着我的屋子！”
还没到晚上，莫喜正准备午休时，辞叔就遣了人来喊她，说是五爷在堂院里等她去。
五爷在堂口处牵着一匹马，看到她走来，笑意悠然，“还未到家，在街上就听闻到你的英雄壮举，不错不错。”
也不知是夸她还是笑话她，莫喜干笑两声，“没给五爷丢脸吧。”
“五爷的脸早就没了，”将马缰递给莫喜，“挺好。”
“五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五爷上马，“你跟我走一趟。”
莫喜与五爷并排策马，“是不是盐运司出事了？”
“苏城的盐局官失踪了，听得府衙来报，说是秦河边上发现一具尸体，疑似失踪的掌管仓库的盐局官。”
捕快们在河边围城一个圈，拦住看热闹的百姓，见五爷过来，空出一条道来，领头的捕快禀报，“令史还未到。”
几个官员围成一圈，听得有官员抱怨道，“王令史手下的仵作都被派去郊村里勘探被天雷劈死的村民，他倒好，昨夜还在薰花街里醉生梦死，这官当得未免也太过于悠闲！”
有人示意他住口，回头一瞧，看见五爷站在他身后，吓得躬背拱手，“不知五爷驾到……”
五爷抬手让他住口，“城里还有没有懂得仵作行的吏使？”
“有一个，可是回乡探亲去了。”官员回道，“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真是让人着急”。
五爷看看莫喜，莫喜点点头，“我来看看。”
那姓段的官员有些担心，“这，这恐怕会吓着姑娘了。”
“无事。”莫喜走到尸体旁，一具穿着官员服饰的男子面朝上躺在岸边，由于泡水时间过久全身肿胀，脚上的官靴被河水冲走，再加上脸部损毁严重无法辨认，让人看了顿生恶心。她接过手套戴上，仔细翻看了下，问一旁的段官员，“您是……”
“我是盐运司的官吏，辅佐五爷查案，您叫我一声小段便可。”
“不敢，请问段官吏，如何判断出这尸体是曾姓官员？”
“那曾姓官员失踪了数日，我们也派人四处寻找但无果。他脖子上系的那块玉佩，说是他母亲为他求得，自小就带在身上不曾取下，我们与他共事多年，的确未曾见他取下过。”
“我看不见得。”莫喜丈量尸体的脚掌，心中顿时有数，站起身来脱下手套递给一旁的官吏，走到五爷身边，“这具尸体不是那官员。”
“姑娘何以做出此判断？”众人纷纷围拢，有人惊奇，有人不屑，“一个女子哪里懂什么仵作行，莫不是在此信口开河？”
“还请姑娘赐教。”段官员道。
莫喜见五爷点头，便解释道，“这具尸体面目全非，却并非是被河底的石子磨烂脸部，而是被人有意用利器划烂，大家可以看下，脸上的伤痕自上而下，而且深度一致，如果是石子划伤，那伤痕不会如此整齐。”
“那，那这也不能说明这尸体不是曾官员吧？”段官吏看看五爷，问道。
“让我下这个判断的原因还在这里——”
“脚掌？”段官吏吃惊道。
“这脚掌宽大而且布满老茧，大脚趾往外张开，五指分开成蒲扇型，只有在日夜在船上掌舵的船夫或者渔夫的脚掌骨骼变形成这般模样才能易于他们在漂泊的船上站稳。所以这尸体应该是个常年在水上劳作的人，而非我们要找的曾官员。”
段官吏深吸口气，“莫姑娘聪慧！”
五爷吩咐下去，“继续找，直到找到个姓曾的为止！”
“是！”
五爷让人送莫喜回府，将她送上马背，在马下与她说话，“此番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估计我这几日都要忙于公务，暂时回不了府，府内一切事务你与辞叔商量着处理吧。”
“不敢，一切都听辞叔的安排。”莫喜眨眨眼，“五爷莫要抬举我，我不过是个不知深浅世故的小丫头而已。”
“自谦了，”五爷笑笑，“我五爷身边不留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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