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巫女阮母
“娘！我回来了！”阮菁菁带着沈诸梁来到自家院门前。她兴冲冲地推开大门，脚还没来得及踏进院内，一个不明物体便从里边飞了出来。
“呀！”阮菁菁急忙闪开，只见那摔在她脚边的是一块粗长的木柴。
“娘！您想谋杀亲儿吗？”阮菁菁话音未落，一个年逾三十的妇人便从屋内跃了出来，她举起右手，一把锋利的砍柴刀堪堪亮出。
阮菁菁见此，吓得四处乱窜：“救命啊！要杀人了！”
“臭丫头！终于知道回家了！知不知道最近外面有多乱？哪儿天你要是死在外面了，老娘可不给你收尸！”阮大娘手举柴刀，步伐矫健，一个腾空翻跃，便落在了阮菁菁面前教她无路可逃。
“傻小子快救我！”阮菁菁吓得直往沈诸梁身后躲，阮大娘想要抓住她，却无奈中间隔着个大活人。
沈诸梁被阮菁菁从后面推搡着，不得已夹在母女俩之间，好不尴尬的样子。
“臭丫头！这三天你都死哪儿去了？你是不是真想看到娘为你急死？”阮大娘又气又怒，眼里却是泪花闪烁。
“娘，对不起啦。我只是因为找不到葵桑花所以一直没下山，忘了和您打声招呼，是我错了！”阮菁菁从沈诸梁肩后探出脑袋，可怜巴巴地解释道。
阮大娘这会儿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位年轻公子。
“公子是？”阮大娘微眯眼眸，细细打量起沈诸梁。
沈诸梁连忙作揖，介绍自己。
“在下郢都沈诸梁，字子高。路过此地，承蒙阮姑娘好心收留一晚。初次与伯母见面，在下失礼了。”
阮大娘之前一心只在阮菁菁身上，并未注意到她带回来了一个年轻男人，此刻，她的内心窘迫万分。
“哎呀！是老妇失礼才是，方才急着教训那丫头，也没注意到公子，让公子见笑了。”
“伯母别见外，叫我子高就好。”
阮大娘将沈诸梁迎进屋内，一番交谈才得知，原来沈诸梁此次旅途的目的是要前往仙山寻找治疗瘟疫的灵药。
谈及瘟疫，阮大娘也不禁悲从中来。身为医者，她本应救死扶伤，然而此次的瘟疫太过复杂，任她如何研制都找不到能根治这疫病的方法，至今都束手无策。
现如今，阮大娘已狠心关闭了药庐，原因是她根本无法救治那些染病的村民。她的侄子阮箐树已染上瘟疫，为了防止阮菁菁也被传染，她只好将病人们拒之门外。
哺食[1]时，三人席地而坐，本是安静啖食，阮菁菁却耐不住好奇，问起了近日村里接连发生的命案。
“娘，村里死人的怪事，你听说了吗？”
“都传得人心惶惶了，怎能不知？”阮大娘一脸冷漠，自顾自地食菜，貌似一点也不在意。
“大家都传是邪祟进村在作怪，是真的吗？”
阮大娘继续吃饭，缄口不答。
这时，沈诸梁却开口道：“这村里妖气弥漫，十有八九是妖物在害人。”
阮大娘听罢却是一惊：“你能感知到妖气？”
阮菁菁也好奇道：“对呀，你怎么能感知到妖气？难道你不是普通人？”
沈诸梁一顿，面对眼前这母女俩的突然追问，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讪笑。
这场对话最后无疾而终。
飧[2]过后，阮菁菁给沈诸梁整理出了一间屋子。当她铺好被褥、从房间里出来时，天已大黑。阮菁菁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经过一扇房门时，她的脚步突然顿住。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凝视着那扇门，良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微微伸出手，欲推开那扇门。
“你在做什么？”
阮大娘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阮菁菁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将手收回。她回过身，无奈地看着娘亲的双眼。
“丫头，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不可以进去。”
“娘，说真的，我从小就身强体壮，很少生病，如今也天天喝您的汤药，我早就百毒不侵了，哪里会那么容易染上瘟疫？您怎么就不相信呢？”
“丫头，你当真以为这只是凡间的一场普通瘟疫吗？”阮大娘摇头叹道，终于吐露出了自己隐藏了十六年的秘密。
“娘从未告诉过你，娘曾经是一个巫女。自你出生那日，娘便发誓彻底归隐，此生不再使用巫术，只做一个普通妇人。若不是小柱子染病，娘是不会轻易违背自己的誓言的。小柱子染上瘟疫不久，娘就因束手无策，不得已破了当年的誓言，用筮占卜了一卦。卦象表明，此乃万年天劫。天劫降临，六界动荡，世间必定生灵涂炭。这场瘟疫只是一个序幕，凡间无人能躲，你明白吗？”
阮菁菁怔怔地看着阮大娘，似乎有些无法消化阮大娘方才说的那一番话。
虽然阮大娘在阮菁菁出生后就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但聪明的阮菁菁早已从各种细节中发现，她的娘绝不是一个普通凡人。从小，她只知娘的武功极好，并且医术高明，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人，但她从来都没想到，她的娘亲竟然是一个巫女。
传闻，巫族之女能以舞降神、与神沟通，是人神之间唯一的传递者。她的娘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救死扶伤，本事极大，难道真是为了她，才弃巫归隐、放弃一切的吗？
万年天劫，六界动荡，这些听起来好像离她的生活都很遥远。她只是一个生长在江边渔村里的小姑娘，从未想过世界有多大，甚至还从未踏出过这个村子。与她谈天地、谈六界，她不懂，是真的不懂。
“娘，天若要塌，自有神仙挡着，咱们又做不了什么。与其担心，还不如过好眼前的日子。我只知道，我已有半月未见小柱子。他自染病以后，就一直待在那个小屋里卧床不起。我是真的好想他，想和娘一起照顾他。娘，求求您，就让我帮您照顾他吧。”
“傻丫头，你什么都不懂。听娘的话，不要去见小柱子，这瘟疫传染性太强，你抵抗不了的。小柱子有娘每天照顾，你别担心了。”
“可为什么娘能照顾小柱子而我就不能？难道娘就不会被传染上瘟疫吗？”
“是的。娘不会染上疫病。”
“为什么？”阮菁菁急切地追问。
“因为娘是巫女，有巫术蔽体。”阮大娘喟然。
“既然巫术如此厉害，娘为什么不也传授我巫术？为什么生了我之后您就再也不修炼巫术了？”
阮大娘如何也没想到，阮菁菁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她为何弃巫，为何归隐，为何不传授她巫术？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能让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间姑娘，平平淡淡地完过这一生，远离杀戮，远离妖魔两界。
“丫头，天色不早了，赶紧回房休息吧。”
“娘！”阮菁菁还想再说些什么，阮大娘却摆手离开了。
阮菁菁很懊恼，还有很多事情她都没弄明白，她感觉娘亲还有很多东西都没告诉她，可是娘明显不愿让她知道。
阮菁菁无奈转身，却见沈诸梁正站在院内的树下怔怔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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