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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四爷失落着走下台,王文鹏去了后台扮装。不一会儿功夫虞姬头戴如意冠,身披围花黄帔,项戴巨型金锁,下着鱼鳞甲百折裙在八侍女的伴随下从后台移步出来了。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一声霸王回营啊!王文鹏扮演的霸王,身穿黑蟒大靠,上台开腔:“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

  四爷正独自一边喝小酒一边欣赏台上的表演,突然走过两个人来,向前对四爷说道:“这不是传心吗?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俩刚来就在这碰见您了。”四爷抬头见了,说道:“这是魏老爷子不是?快快请坐与我喝两杯。”魏老爷子笑道:“酒我就不喝了,我来此只是和我侄女看戏。”四爷道:“想必你身边这位就是晓涵,我小时候还和她一块玩过哩!”魏老爷子道:“正是,儿时你和晓涵还有我们家孝杰经常在一起玩耍,只是年龄越大越不大走动。”四爷如梦初醒道:“瞧我这记性,我们这些儿时玩伴就属孝杰最有出息,如今都当上参谋长了!”魏老爷子笑道:“出息个啥,不过是政府赏口饭吃。”

  此时台上的霸王回过神来,缓步进帐。

  虞姬:“好在垓下之地,高岗绝岩,不易攻入,候得机会,再图破围求救也还不迟……备得有酒,再与大王对饮几杯。”

  大王一句:“如此……酒来……”

  虞姬:“大王,请……”

  二人移步桌前,斟酒同饮一杯。

  看客举止谈论间《霸王别姬》已接近尾声。

  虞姬:“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霸王急问:“怎么!”

  虞姬:“免你牵挂。”

  霸王急道:“妃子,你,你,你,不可寻此短见啊!”

  虞姬:“大王啊!”

  虞姬淌下两行清泪,唱道:“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虞姬两次索要宝剑未果。

  虞姬指向帐门处:“汉兵,他,他,他,他杀进来了!”

  霸王不知有假,转身看去:“待孤看来……”

  待他一回头,虞姬抽出他腰间宝剑,耍个剑花,置于脖中。

  霸王猛回头向虞姬,惊呼:“啊!这……”

  幕下了。

  四爷倒酒又喝了一杯,“想那楚霸王项羽,力能扛鼎,英雄半世,临死前却只有虞姬和一匹乌骓马相伴,真是凄惨。”

  “你觉得项羽是什么样的人?”魏老爷子问向对面愁容满面的四爷。

  “志存高远,骁勇善战,气概豪迈。有以一顶百之力,英雄也。”

  一旁的晓涵有点坐不住了,说道:“项羽的失败早已成为定局,他在鸿门宴面对刘邦时优柔寡断,他每打到一城就屠城,不但如此还坑杀前来投降的将士,这就说明他的残暴。韩信一句‘妇人之仁,匹夫之勇’把他概括尽了!”魏老爷子用眼瞪向身边的晓涵,笑道:“英雄嘛!自然有些与常人不同。”四爷脸儿红扑扑的笑道:“看样子晓涵妹子很了解项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管他是英雄还是狗熊,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他醉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来!来!喝酒!喝酒!”他迷迷糊糊望着晓涵,停顿片刻说道:“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魏老爷子悄声说:“晓涵,传心好像把你当成了他的什么人。”晓涵低声道:“郁郁寡欢如行尸走肉,是失恋之兆。”

  “你看我呢?”

  “你呀?该给自己找个老伴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魏老爷子笑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有孝杰一个人就够了。”晓涵看得明白,魏老爷子的笑容里掩饰着说不尽的悲酸。孝杰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可以说自他记事起就没有真正见过母亲长什么样子,魏老爷子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他拉扯大,现在儿子为国民政府效力,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总算有了回报,他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四爷又饮三杯美酒,站起来唤伙计结账。伙计笑眯眯收了他的大洋,四爷告别魏老爷子准备退去,只听身后叫道:“四爷慢走!”四爷道:“我正要回家,你出来作甚?”王文鹏笑道:“四爷前来,我还未敬酒,失礼!”说罢从伙计那里把了一杯,继续说道:“外面好大的雪,四爷又喝成这般模样,你独自回家我总不放心,待我喊两个伙计亲自将您送到家中。”魏老爷子也在一旁劝他,“喜子说得极是。”四爷辞别众人,两个伙计搀扶着他到门口上了一辆汽车,司机带着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晨郭府各扇门前的石阶上、屋顶上、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被白雪遮盖的白茫茫一片,下人们很早便忙活起来,有扫地的,做饭的,到大堂喂鸟及打扫卫生的。冬阳阴一阵阳一阵的挂在天空中显得死气沉沉。郭家劳碌一天的主子们都聚集到大厅等待开早饭的时辰,屋里漫是人声,各自诉说着这几天的奇遇和心情。只听一声咳嗽,郭老太爷身穿灰色团花毛领棉袄,手拄一根以显身份与风度的象牙文明杖,从后堂慢悠悠走了出来。等他在正中坐定之后,方才还嘈杂的厅堂立马静了,在这个家他就是皇上。如往常一样,郭老太爷清清喉咙,敛住表情,捋着胡须开始了他那八股文似的训话:“粉妆玉砌,天寒日短,又是一年。自去年三四月份,到至今不过半年有余,能把郭家生意治理的这么井井有条,多亏了老二才不至于让每个人饿着肚子过这个年。当然,其中也不乏老三帮衬,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足见你们兄弟二人管理有方,能得人心。”郭老太爷望向一边闷闷不乐的四爷说道:“听说,昨儿个晚上你在紫薇轩可是出尽了风头,醉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还是被人抬进了家里,在戏院就知道满嘴胡说。”郭老太爷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四姨太,心细的人似乎已经猜出其中有什么端倪。训话完毕,站在门外的管家吩咐厨房传膳,半刻钟功夫,几个老妈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八仙桌上摆饭菜。有枸杞炖银耳、鸡米海参、酿金钱发菜、鹿茸三珍、蛤-蟆鲍鱼、芫爆散丹等十几种西安与北平名菜。按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几个丫鬟捧来漱盂,众人漱口洗手毕,等老太爷品尝第一口,每人才敢拿筷子吃饭。

  饭后大家正待散去,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的声音:“太爷,给少爷授课的丁先生来了,正在书房门口等候。”郭轩听得丁先生来了,忙起身问道:“丁小姐来了没有?”话还未说完,众人都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三姨太掩嘴笑道:“看来我们郭大少爷是思春了!这般猴急!”

  郭轩一把掀开门帘,款步去迎接丁先生,到书房后大少爷先给丁先生道了一声安,请他上座。当他打量美璇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只见她垂丝前刘海发辫前戴着一个发箍,上身着浅蓝色中袖棉袄,下身搭配黑色百褶裙,脸上什么也没有抹,显示出青春期少女身上特有的活力。

  丁先生是一位老学究,行为显得有点拘谨,见二人都站着不说话,忙道:“大家不必拘束,同坐罢。”郭轩缓过神来忙上前给丁先生敬茶,丁先生点点头接过来捧着喝了,郭轩这才告了坐,美璇则坐在他的后面旁听。丁先生捻着胡子半响才道:“承蒙郭老太爷厚爱,既叫了我来给郭公子授课,我自会把平生所学传授与你。”说着,从怀里规规矩矩拿出一本书,“可能你就是我最后一位学生了,定要与我好好珍惜这大好时光。”

  书房高大的书橱布满四墙,满满地装着经史子集及西洋美术、文学、哲学等各种书籍,墙壁上挂着名人题款的字画。宽大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具和装饰品。房间布置古典雅致,带着浓重的书香味道。

  丁先生道:“为师自幼饱读诗书,在满清的时候身上也有些功名。按以往的课程,先让郭公子随我读些经史,再学些《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之类。”郭轩听丁先生如此说,忙道:“学生听说,那些个八股文在新文化时期早已废弃,对于现在毫无用处,还是请先生讲些用得着的东西吧!”丁先生接口道:“儒家经典已传承千年,老祖宗的文化岂能说忘就忘?”郭轩的一席话引起了丁先生的极大不满。美璇坐在后面道:“这些个《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虽已不再受重视,但对于我们每个中国人来说还是大有用处的。”郭轩问道:“为什么呢?”美璇道:“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连自己独有的文化都舍弃,岂不白白受人欺负?这也是郭老太爷之所以请我父亲到贵府为大少爷讲课的原因。”丁先生摊开书本说道:“讲史按说先从司马迁的《史记》开始说起,咱们今儿先讲《清史稿》,了解一下中国近代史。”郭轩不解道:“以前我也看过几本史书,为何偏偏《清史》后面要加一个“稿”字呢?”丁先生笑道:“每个朝代灭亡以后后继之君都要为前朝修史,以总结成败的经验,而《清史稿》是满清遗老响应北洋政府号召所作,主编赵尔巽怕时局多变及自己时日不多,还未来得及定稿就将它刊印出版,故而加“稿”字以示为未定本。”郭轩问道:“既是满清遗老所作,岂不有特意偏袒清朝之意?”

  “有啊!”丁先生答道,“但也不能忽视它的价值,研究清史少它不得。”接着便对清朝君臣子民一一做了简单评价。郭轩像听故事一般,沉迷于丁先生的滔滔不绝之中。美璇走过去给父亲续了一杯茶。郭轩笑道:“先生讲得好生有趣,在清朝十二帝当中,我最佩服康熙,真称得上‘千古一帝’。”丁先生笑问道:“何以见得?”郭轩道:“他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小小年纪就铲除了权臣鳌拜,随后又平三藩、收台湾、逐沙俄、大破准葛尔,他的成就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可惜晚年被九个儿子害得好苦。”郭轩接着道:“最令人惋惜的当属咸丰和光绪,被慈禧玩于股掌之中。”丁先生见他侃侃而谈,心中甚是欣慰,笑道:“才半天功夫,你就把清史了解这么透彻,真是孺子可教也。天色已不早,咱们改日再谈!”丁先生正要告辞,郭轩忙道:“我还想请教先生,慈禧如此专横跋扈,为何不像武则天自己当皇帝?”

  “因为政局不允许。”丁先生道:“当时保守派的势力是很强大的,那些个洋人也不会同意她取光绪而代之。种种原因,她只能像吕后那般垂帘听政。”

  郭轩对“垂帘听政”了解得不透彻,问道:“垂帘听政作何解释?”丁先生道:“这一制度,起源于战国时期,国君去世后,如果继位国君年纪幼小,可以由他的母亲辅政,根据宫廷规定,官员不得直接观看太后,所以太后一般坐在国君侧面的房间里,在他们之间挂一帘子,听官员们与国君谈论政务。太后临朝始于汉朝,汉惠帝不理政事,吕后临朝。此后东汉窦太后、邓太后,北魏冯太后、胡太后,唐朝武则天,宋代高太后、刘太后,辽代箫太后以及近代的慈安、慈禧两宫太后都曾临朝称制。但垂帘制度却是从武则天才开始的,此前的太后只临朝不垂帘。”郭轩笑对丁先生道:“先生懂得真多,往后还要向您多多讨教。”丁先生见天色已过午时,再谈下去不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遂起身说道:“天色已晚,下午我们还得到别处授课,怕你师母在家着急,我们就先告辞了。”言毕,出门别了郭家众人,携美璇匆匆忙忙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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