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婴儿满月那天，亲朋好友带着礼物来到刘家祝贺，刘璿喜气洋洋地在外面接待客人。一位男同事笑着对刘璿说：“刘兄咋这么好的命，老婆头一胎就生了位小公子。”刘璿笑道：“人各有命，我倒希望要个女儿，身上的担子也轻些不是？”男同事道：“您就自己偷着乐吧！生个儿子还不知足？不像我，老婆生了三胎都是小丫头片子，老了连个送终的都没有。”另一个男同事打趣道：“这大喜的日子别说丧气话。”男同事笑道：“咱们一起去看看刘公子。”说着众人往屋里走去。胡兰忙活完回到屋内，看见李馨怡掀开被褥想去外面迎接客人，胡兰立刻制止她道：“有什么事让我来做，小心伤了身子。”李馨怡笑道：“嫂子多虑了，我没有那么娇贵。”胡兰把她重新扶到床上道“坐月子可是大事，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念祥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托起腮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待孝慈夫妇走进来，她立马站起身前去迎接。正热闹的时候，猛听见外面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不一会儿魏孝杰带着晓涵跨进大门。正站在院子里寒暄的王校长看见这种情景，忙上前笑道：“没想到刘老师小公子的满月酒还能惊动魏参谋长。”魏孝杰道：“馨怡是我的老同学，她儿子的满月酒我当然要喝。”这时候，刘璿走过来施礼道：“不知魏参谋长光临寒舍，真是有失远迎。”魏孝杰笑道：“我今天只是给你们小两口道喜，大家都是朋友，何必这么客气。”
他与众人打过招呼后，遂进屋去看望李馨怡和孩子。魏孝杰和晓涵进来的时候，李馨怡怀里正抱着婴儿。她看见他们来，忙笑问道：“你俩兄妹怎么来了？”魏孝杰道：“孩子的满月酒我当然要喝。”说着把一件狐皮大衣和一个小金锁送到她面前：“这是我送给你和孩子的微薄之礼。”李馨怡推辞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是万万不能收的，人到了就行。”魏孝杰笑道：“这是我小小的心意，再说了，我亲自来看孩子，一点儿礼物不送，人家不说我这个做参谋长的寒酸？”李馨怡笑道：“那我就替孩子谢谢参谋长。”晓涵急道：“别在这儿客气了！忘记今天是干嘛来了？赶快让我看看小宝宝。”李馨怡笑道：“他正躺在我怀里望灯。”晓涵凑近仔细端详婴儿，微笑道：“瞧他这小眼睛瞪得溜圆，身子胖胖的，好可爱！”她做拥抱状：“来，让阿姨抱抱！”晓涵从李馨怡那里接过婴儿，抱起在怀中，然后众人都围观上来。魏孝杰道：“瞧他这小模样，跟馨怡一样。”晓涵笑道：“人家都说儿子像母亲，女儿像爸爸。”魏孝杰问道：“这孩子可有名字？”李馨怡笑道：“叫刘宸，是念祥给起的。”魏孝杰道：“孔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这名字好，有王者之气。当年武则天想用宸字为号，因遭到百官阻拦只好放弃。”李馨怡道：“参谋长可否赏脸给孩子起个小名？”魏孝杰沉思道：“这‘宸’字已是最好的名字，不如中间加个紫薇星的‘紫’字如何？这样更显大气。”李馨怡道：“刘紫宸？这名字好听，我代紫宸谢谢参谋长。”
当李老太爷知晓外孙的名字中间加了一个“紫”字，情绪越发不满，觉得这个名字沾染了帝王之气，李馨怡迫于父亲的威严，只好敷衍了事。在李馨怡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她研习《女四书》，教育她要学习传统女人的品行与修养。她七岁入私塾学习旧式教育，后来上大学又接受了先进教育。她不但有旧式女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内敛和顺从，而且还有新式女人思想上的开放和自由。廉铝看望完小外甥，突然一阵反胃，趁人不注意她捂住胸口独自跑到后花园。胡兰来找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坐在井床上看树上的小鸟嬉戏，胡兰说：“开喜宴了，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你在这里干什么。”廉铝说：“我胃不舒服，出来透透气，一会儿过去。”胡兰说：“不会是吃啥东西把身体吃坏了吧？”廉铝说：“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休息一下就回屋。”胡兰说：“那你就在这好生待着，我回去告诉一下他们。”小紫宸生的娇俏可人，仿佛一个粉雕玉琢的玉娃娃。日子久了，才发现他有些与众不同，别的婴儿都是夜里睡觉，白天哭闹，可是小紫宸却颠倒了过来，这不免让李馨怡感到不安。日复一日，小紫宸已经到了两岁，不同寻常的异样又接踵而至，他不仅是中医铺的常客，还变成了一个小戏迷，每次都会闻戏起舞。李太爷急坏了，经常跑到大慈恩寺为体弱多病的外孙烧香礼佛。一日，恰逢弘一大师出关弘扬佛法，于是李太爷上前请大师为外孙看命，他把小紫宸这两年所发生的异事一一相告。大师说：“据你所说，我已算出此婴儿在成长道路上会遇到些坎坷，回到家你准备些物件让孩子随手去抓，他抓到的东西便是他的命。”说罢，他提笔开了一个药方让李太爷去抓，说是可祛婴儿病症。李太爷如获至宝，施礼拜别大师照着药方去药店抓药，吃过药三日后，便见顽疾好转。大家悲喜交加，待他们抱着小紫宸去寺庙拜谢恩人时，便在小沙弥口中得知大师云游四海去了！回至家中，李太爷忽又想起大师让婴儿抓周之事，于是在桌子上摆下物件百种。小紫宸滴溜着眼珠子，懵懂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稀罕东西，突然见他小手一伸够着那金黄的橘子，便紧抓着不放了。众人顿时满头雾水，不知何解。
廉铝脸色苍白地卧在床上，大夫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闭目凝神为她诊脉，众人紧张地望着他。李元忍不住问道：“她得的是什么病？”大夫笑道：“夫人得的不是病，是喜！”众人惊喜地望着大夫。李元大喜道：“先生的话可当真？”大夫点头道：“老夫行医数十年，是不是喜脉都看不出来，岂不是位庸医。”李元兴奋地握住廉铝的手道：“咱们有孩子了！”廉铝喜极而泣。大夫道：“夫人有先天不足，千万不要过于激动，胎儿能不能保住还是得看造化。”李元一愣，忙问道：“先生说这话什么意思？”大夫摇摇头道：“夫人命中无子，这次意外怀孕已属大运，以后能不能顺利生产还是得看运气。”晚上，廉铝依偎在李元怀里，廉铝问道：“我怀孕你高兴吗？”李元沉吟道：“当然高兴，可是大夫说你的身体不适合生育，为了避免意外发生，这个孩子我看还是……”廉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打断他的话，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我们的孩子！哪怕我为他死……”
胡兰一边伺候念祥睡觉，一边大喜道：“你就要做哥哥了，你二娘马上给你生个小弟弟小妹妹！你高不高兴？”又喃喃自语道：“难怪今天在后花园她说胃不舒服，原来是老李家祖坟上冒了青烟！老天保佑再给李家生个男丁。”念祥气急道：“保佑什么？她若是生个男孩，那以后还有咱娘俩过得好日子？”胡兰笑道：“你是李家的长子长孙，谁还能把你怎么样？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妈就行。”念祥道：“妈，你再给我生个小弟弟，谁欺负你我们两个合伙保护你。”胡兰感动地把她拥在怀里，微笑道：“傻孩子，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胡兰还特意为廉铝炖了瓦罐乌鸡汤，让她补身子。李太爷放下了筷子，跟胡兰说：“从今天起，你就伺候廉铝吧！她身子本来就不好，我怕她自己不会照顾自己，你心细又有经验。”胡兰爽利地答应一声。
春节很快就到了，李府上下忙碌得不可开交。厨房里早就挂满了腊肠和鸡鸭鱼肉。念祥看着厨房里盛东西的坛子，向胡兰说道：“妈，你弄这么多坛子也不怕混了！要不我用毛笔给你在坛子上写几张字分分类？”胡兰笑道：“小兔崽子，知道你妈大字不识一个还说这话。”念祥道：“不识字我可以教你，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字好认。”胡兰只是笑，随后让念祥拿来纸笔教她认字，她心想人这一辈子连天天和自己打交道的东西都不认识，该有多遗憾。说话之间，廉铝怀里抱着东西走进厨房，胡兰惊呼道：“这些事情怎么能让你做？小心动了胎气。”说完立刻接过来。廉铝说：“昨儿晚上老爷说，这个年是咱们一家人过得第一个年，要热闹些才好。”胡兰笑道：“明年可是一个好年，李家又要添人丁！”廉铝说：“还不知道肚子里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过几天请个好大夫把把脉。”胡兰凑近她问道：“这些日子你还和老爷同房么？”廉铝羞红着脸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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