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当夜念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胡兰将他搂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头发，“天都快亮了，还不赶快睡觉。”念祥伤心地说：“我又想爷爷了！”听到念祥的话，胡兰立刻眼露哀伤，安慰他道：“爷爷去另一个世界和奶奶团聚了！说不定他现在也在想念你。”念祥问她：“奶奶长什么样子，你知道么？”胡兰摇摇头，“在我嫁入这个家之前就没有见过她的样子。”他又问：“那爸爸和姑姑知道么？”胡兰笑道：“奶奶是爸爸和姑姑的母亲，当然知道。”看着儿子天真的小模样，胡兰不禁哑然失笑。

　　第二天是庙会的日子，西安城的湘子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穿过繁华的大街，在湘子庙前停下。车帘被掀开，郭四爷身穿华服跳下马车，他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不禁感慨道：“很久没有逛过庙会了，没想到这么热闹。”此时轿子里传出来一声女子地呼唤：“四弟，扶我下车。”四爷在众目睽睽□□-贴地扶下四嫂，两人走进了庙宇。四姨太一路走来，举手投足中流露着无限风情，引得香客们纷纷观看，似乎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风情万种的女子。寺庙中香火鼎盛，四姨太金芳身穿黄色秀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虔诚地跪倒在韩湘子像前，对着神像磕头祈福，四爷站在一旁为她递香，四姨太拜完佛将香插在香炉内。他们转身欲走，一个慌慌张张地女子一不小心撞到了四姨太身上。四姨太怒斥道：“这么宽的路你不走，为何偏偏往我身上撞？”这一幕引来无数香客地围观。四爷抬起头，却见晓涵一脸不好意思地连连向四姨太赔礼道歉。四爷问道：“晓涵姑娘也来逛庙会么？”晓涵见是四爷，笑道：“原来是郭公子。”四姨太心情不悦地说道：“我道什么情况，你们两个小相好慢慢聊，我去外面等你。”说罢转身离去。四爷笑着邀请她，“咱俩难得偶遇，不知晓涵妹子可愿意同在下进去烧柱香。”晓涵问他，“你不是刚从里面出来么？”四爷道：“方才是我嫂嫂在祈福，我还未拜见佛祖。”晓涵忍不住掩嘴笑道：“韩湘子是道，不是佛。”四爷拍头大笑道：“是我搞错了！”四姨太登上马车，掀开窗帘看见他们说说笑笑，登时醋意大发，她立马吩咐小厮将四爷喊来好启程回府。

　　四爷与晓涵告完辞，走出庙门，掀帘进入马车内。他没留意四姨太地脸色，开心地笑道：“世界真的好小，在这里就能遇见老熟人，要不我把晓涵妹子叫来一起逛逛庙会？”四姨太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得快点回府。”四爷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已猜出一二，问道：“你是不是在吃醋？可我只是和晓涵闲聊几句，与她并无瓜葛。”四姨太道：“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按说我的小叔子找到一个心意地女孩我该开心才是。”四爷失落地说：“金芳，我们不应该这样，咱俩还是远走高飞吧！”四姨太冷笑道：“你想多了！我早就对你说过，咱俩不可能在一起，这次若不是你哥让你陪着我来，我都不愿意看见你。因为我不想和一个不能给我未来的男人一直纠缠不清。”当晚四爷回到房中，他让下人打来洗澡水，里面撒满了花瓣，他躺在里面双手用力拍打水面，激起一层层水花。

　　次日郭老太爷到茶叶铺中视察，后院里晒满了各式各样的茶叶。郭轩给美璇解说道：“采摘茶叶必需选择优良品种，良好的栽培管理，把握茶菁采摘时机与方法，采得茶菁要妥善处理。”他捏起一把茶叶递给美璇，“晒青时一定要让茶叶有明显地太阳味，这两步你一定要记住。”美璇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你只说这两个步骤就弄得我的思绪乱七八糟的，光靠你跟我介绍很难记住，不如实地演习一遍，这样好记。”郭老太爷看到这一画面，欣喜地走过去说道：“近日咱们店里的茶叶大受欢迎，货源供不应求，是不是都是美璇地功劳？”郭轩见爷爷来了，汇报道：“咱家现在生意兴隆，还希望继续招工，将生意做大。”

　　三人正商量着，却见小白摇着尾巴跑出来围着郭老太爷吠个不停，美璇活泼好动，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小白听话，这是爷爷，不得无礼。”小白好像通人性似的，听到美璇的话，停止了叫声，躺在她怀里乖乖地一动不动。郭老太爷板着脸道：“你看你，这条小狗脏兮兮的你也敢往怀里抱，连衣服也又脏又破的，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郭家大少奶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他苛责道：“一会儿跟我回家换件干净的衣服，不能丢郭家的脸面。”当下郭老太爷安排一下茶叶铺的工作，就带着美璇出门了，这还是她第一次陪着爷爷单独出来。两人在大街上逛了一会儿就打道回府了，郭老太爷心中因有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好孙媳妇而感到欢喜。

　　燕子楼的大厅里张灯结彩，老鸨站在门口不停地招呼客人，“高公子真是好久不见，快快里边请。”高公子上前说道：“今儿我是特意来捧彩蝶姑娘的场，她在哪儿间房呢？”老鸨应承道：“真是不凑巧，今晚彩蝶已经被郭三爷预定，要不您明天再来？您放心，明儿个一定要让她把你伺候地舒舒服服的。”高公子道：“那妈妈可要遵守诺言，明天您可别说彩蝶又预定给哪位客人了。”老鸨满脸堆笑道：“明儿个要是再有人向我索要彩蝶，我就说把她预定给您了！”高公子问：“此话当真？”老鸨笑道：“当真。”

　　“牡丹，荷花，水仙，小梅，出来接客。”老鸨喊着姑娘们的花名，她们一个个地步下楼梯亮相。窑子中一群或站或坐的客人，看见自己喜欢的姑娘，便招招手，她就款摆过来。郭三爷一身绅士打扮前来赴约，他卷起袖子，拿出一叠银票晃了晃，高呼一声：“从今天起彩蝶我包了！”老鸨忙出迎殷勤道：“彩蝶姑娘马上就来，三爷请先坐下稍等。”三爷手里正拿着小茶壶喝茶，这时一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心情显得异常激动，当下便问：“你是彩蝶什么人？凭什么包她？”来人正是高公子。郭三爷闻言大笑道：“我是男人，她是女人，男配女天经地义。都说婊-子无情，她一个婊-子，只要爷有钱想包多久包多久，你管得着吗？”

　　话未了，高公子实在听不进去，一气之下将杯盘摔倒在地，与郭三爷拳来脚往厮打起来，每出一招都已使出全身力量。郭三爷拎起茶壶用力向他头上砸去，应声碎裂，高公子招架不住顿时晕了过去。彩蝶看见这种情景，担心地跑向郭三爷：“你没事吧？”三爷冲彩蝶笑道：“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还伤不到我。”彩蝶脸上满是微笑：“你没事就好。”高公子醒来后见到彩蝶对他的冷漠，不禁苦笑着走出燕子楼大门。

　　彩蝶一边伺候郭三爷宽衣，一边埋怨道：“你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郭三爷笑道：“你可以找个比我更有钱的。”彩蝶急了：“你以为我是在乎你的钱吗？”三爷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疼我。”彩蝶埋怨道：“你已经好几天没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一直放不下你家中那几位贤妻？”郭三爷笑道：“她们哪儿比得上你细心熨帖。”彩蝶羞涩笑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郭三爷奇怪地问：“什么好消息？”彩蝶抿嘴一笑：“我怀上了我们共同地孩子。”郭三爷听见喜讯之后沉吟不语，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彩蝶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履行诺言将我赎出来迎进你们郭家大门，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够每天伺候在你身边。”“这……”郭三爷有点犹豫。彩蝶突然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一个青楼女子玷污了你们郭家门楣。”郭三爷忙道：“当然不是，我父亲和我那四个老婆相当厉害，怕你嫁进来以后受委屈，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他忽然又说：“我劝你还是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这样对你我都好。”彩蝶满面紧张地问：“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还是你根本不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郭三爷脸上满是宠溺：“怎么会呢？我只是不想孩子出生以后没有名分，你也不想让孩子受委屈对不对？”彩蝶含着泪摇摇头说道：“我听说有人因打掉孩子而死掉的，你不担心吗？”郭三爷道：“还有坐火车死掉的呢，难道都不做火车了么？”

　　两人亲热一番后，郭三爷走出去，高公子突然拉开门出现，由后背抱住了她。彩蝶嗔怪道：“你吓我一跳。”高公子说：“刚才我趴在门外偷听你们说话，你肚子里地孩子分明是我的，为何偏偏说是他的？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瞒着我。”彩蝶指着他的头怒斥道：“说你笨一点儿都不冤枉你，我要是说这孩子是别人的，他以后还怎么给我送钱？离我自由那天可又远了！真是的，今天你也敢和他作对？”高公子握住她的手，“我这不是听不惯别人侮辱你嘛！你放心，等我筹够钱就替你赎身，然后找一个世外桃源，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怎么样？那小子愿意娶你过门么？”彩蝶轻叹一声：“别提了，又白忙活一场。”她疑惑道：“西安城这么多容易骗的有钱人，你为何一定要选择难啃地郭家？”郭公子狠狠地道：“郭家不但害得我家破人亡而且还让我无安身之地，这是他们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彩蝶心头一愣，高公子伸手抱住了她，“干完这一票，我们永不踏入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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