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奇毒难解
暗色的光影中，明子擅笑意森凉华艳，可洛云溪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
“是吗？凤贵妃有孕了，恭喜恭喜啊！”洛云溪话语清淡，永远不会抓住重点，她叹了一声，并没有接话的打算，反而要抬步出府。
贵妃有孕她早就听说了，可那又怎么样，与她、与镇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国公大人今日为我挡了剑，我自会知这个人情，但相反，他为我而伤，太子会怎么想？”明子擅在背后朗朗说道，“云溪妹妹是明事理的人，该是知道此事一出，镇国公府就再也不算处于中立位子了！”
洛云溪顿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唇瓣紧紧抿在一起。
“你父亲和姐姐替我挡了刀剑，这事我自然会负责！”明子擅见她停下，又补上一句。
洛云溪终于笑了，“三殿下想如何负责，陪上一条命吗？”
生于皇室的人永远都这么自私凉薄，父亲为了救他如今还倒在床昏迷不醒，这人却已经开始琢磨如何以此威逼利诱、操控他们一家。
可怜的爹爹自认一生赤胆忠心、精忠为国，终是敌不过现实的无情与冷漠。
她紧握袖中的双拳，连指尖陷进掌心都浑然不觉，如果可以，她真想将这些人刨腹挖心，看看他们心头是不是如常人一样的红色。
明子擅被那句话问愣，斟酌着如何答复，再次抬头时，那随风摇曳的灵动身影已然飘远。
——
夜，安静的街角中，急促的敲门声格外清晰，起初那敲击声还是轻而快，见没人答复，便变成了‘嗙嗙’地拍击，那拍击极为响历，就连门角脱落的朱漆都震掉了几片。
妙手医阁，这传言中的神医公子是从来都不接急症的，谁这么晚来敲妙手医阁的大门？附近还未入睡的百姓想。
敲击声持续了一会儿后便乍然停止，附近百姓心想一准是那人敲击未果，去另寻他家，便又安然入睡，不再理会。
哪想这时，妙手医阁的大门已经被一位素衣姑娘打开，见到来人，她没像往常那般将人赶走，而是引了进去。
妙手医阁内。
洛云溪在方厅中焦急踱步，不一会儿，廖至凡便从内室走了出来。
“洛姑娘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急？可是出了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对于不喜求人的洛云溪，近些日子，登殿次数愈发频繁。
“廖大哥，打扰你休息了，我急着过来有要是找你帮忙！”洛云溪顾不得敷衍，“还请廖大哥跟我去一趟府上！”
一注香后，一辆马车停在镇国公府的门前，从上面走下两人急匆匆的想府内走，走在前面的是洛云溪，紧跟在后面的是廖至凡。
东苑主卧，屏风已经撤去，三位太医还在焦灼忙碌，洛彬卓守在一旁，时不时地递些用物，浓眉紧紧蹙在一起，有难掩的疲态。
“哥，怎么样了？”洛云溪走过去，望了一眼赤身刺满银针的父亲，出言问道。
“毒血已经拔出，沈太医说再行完这组针就好！”洛彬卓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
“明子擅走了？”
“走了，说是去看看洛云烟那边的情况，毕竟人是为他伤的，而我们眼下又顾不上！”洛彬卓沉色道。
洛云溪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接话，只道，“你先去休息会儿，这边我来就好！”
“我不累，休息什么！”洛彬卓挑眉摇了摇头，目光不经意地瞟向廖至凡时，才疑声问道，“这位是？”
想当年救下廖至凡时，哥哥也在的，只是对于他这副假面孔，就难以认出了。
洛云溪刚要开口，廖至凡已然抬步行过去，笑着拱手，“在下廖至凡，洛公子好！”
洛彬卓蹙眉思忖，“廖至凡？妙手医阁那位廖神医？”
“神医称不上，但，正是廖某！”廖至凡颔首淡淡道。
洛彬卓不说话，抿唇打量他，廖神医的名声他略有耳闻，竟没想到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廖至凡不动也不说话，任由他打量。
“哥，廖大哥是我找来给爹爹解毒的？”洛云溪上前拽了拽洛彬卓的衣袖，感觉那般审视地盯着人家，却有不妥。
洛彬卓抿唇将妹妹拽到一边，轻声问，“不是传说这姓廖的性子奇怪，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可靠吗？”
“有些交情，可靠说不上，但起码他医术高超，兴许能帮上些忙，”洛云溪正色道，“时间紧迫，已爹爹现在的状况，多一人想办法总归不会错！”
洛彬卓沉色垂眸，须臾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兄妹二人不再多话，邀请廖至凡入座，廖至凡摇头，凑近床边去看洛峰的状况。
不出一会儿，三位太医行针完毕，已是大汗淋漓。
洛彬卓安排了几人去偏房休息，毕竟整夜医治，耗费心神，三位太医都上了年纪，总归有些吃不消。
待三位离开，洛云溪即刻请了廖至凡上前，廖至凡不耽误，单手扣住洛峰的腕脉，脸色愈发深重。
“怎么样，廖大哥？”洛云溪焦急询问。
“洛将军所中之毒确实罕见！”廖至凡犹豫着说道，“我行医多年，也从未见过！”
洛云溪一怔身子晃了晃，眸色黯然，但她想到廖至凡适才犹豫的语气，即刻抓住他的衣袍又问，“廖大哥，你刚刚没有说完对不对，这毒虽然你没见过，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去解的对不对？”
廖至凡深深望着面前眼眸晶亮的少女，苦笑一声，轻声道，“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可以试试陪解药，只是需要些时间准备些东西！”
洛云溪一听，目光立刻明亮，“好，这个好办，廖大哥将用物写下，我立刻去准备！”
廖至凡站着没动，低声说，“但还有一点，这种方法极为凶险，算是以毒攻毒，万一不甚，我担心…”
洛云溪摇头打断他，“廖大哥不用说了！我相信爹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挺过难关的！”
廖至凡抿唇望着眼前有些憔悴却依旧坚强坚定的女子，点了点头，“好，那我便试一试了！”
洛云溪备了笔墨，请廖至凡列出需要的药材，担心下人做事不底细，便亲自骑了马去药铺取药。
因为药材种类众多，有些甚是名贵罕见，这家没有她便去了那家，从城东跑到了城西转遍了大小铺子，待赶回府中时，天已经大亮。
“廖大哥，这方子中的大部分药我都取来了，剩下两种街头的铺子没有，哥哥去请太医回禀皇上去宫中取药，该是一个时辰之后便能回来！”洛云溪折回院子。
“辛苦了，交给我便好！”廖至凡接过她手中的药材。
“用不用叫下人帮忙？”洛云溪问道。
“不用了，我用不惯别人，已吩咐人唤了白芷过来，这会儿该是差不多到了！”廖至凡摇头。
“哦！”洛云溪应了一声，也没硬留下人来，“那廖大哥就辛苦辛苦了！”
廖至凡轻轻一笑，“小事情，谈不上辛苦，倒是你该去歇歇了才是！”
“我？”洛云溪呼了口气，摇摇手，“我不累！”
廖至凡向屋内望了一眼，“你父亲现在情况平稳，伯母正在里面照看，你劳累了一夜，还是好好休息要紧，若不然自己身体垮了，还怎么照顾人！”
“不用了，我睡不下的，还是待在爹爹身边踏实些！”洛云溪的声音轻而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的好似秋夜的江水。
廖至凡抬眸面前的少女，她面容憔悴却全然没有疲态，发顶的青丝被风吹得凌乱，却依然不影响那份坚定和笔挺，裙摆不长不短，刚好及地，随风扬起，烈烈而舞，竟是那般美不胜收。
廖至凡眼眸闪动，税后便移开目光，掂了掂手中的草药，道了句“我去准备药材”后，便离开。
洛云溪收了神色，准备进屋，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身子停在原地。
是明骁！
“你爹怎么样了？”他一句废话不说，劈头就问，话音有些喘息，显然是这一路走得很急。
洛云溪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说话。
明骁愣了愣，即刻走近了两步，“怎么不说话，你爹怎么样了？我听说昨夜…”
“你从哪儿来？”
洛云溪突然喝住他问道，声音绝厉冰冷。
明骁被问得愣住，一时没缓过神来，“洛云溪，你没事吧？”
“我问你从哪来？”洛云溪不理他，又厉色重复了一遍。
“军营啊…”明骁怔怔回答。
“军营？”洛云溪轻轻重复一声，摇曳的瞳仁中有极其复杂的目光闪过，她身子僵了僵，有些失神，但下一刻便稳住，漠然转身，向屋里走。
“你今天怎么了？”明骁几步赶上去，攥住她的手腕。
洛云溪手指一挑，用力甩来，掌心灌注了几分内力，让毫无防备的明骁身子一歪，向后跌出几步。
她一言不发，甚至看也不看那人一眼，抬步便进了屋。
明骁直到看着那身影消失在眼前，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是恍然的拧着眉梢，这是怎么了？昨日两人才同榻而眠，今日有完全换了另一番模样！
“主子！”站在门前守了一夜的九命见到自家主子急忙迎了过去。
“怎么回事？”明骁也不看他，便冷言问道。
九命摇了摇头，适才的场景他是看在眼里的，但他哪里知道一向心思难测的云溪小姐又在唱哪出！
明骁好像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又复问道，“洛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九命又摇摇头，他一直待在门外，只看着人们进进出出，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的。
明骁气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杵在这儿干嘛呢！听说你这一个月来厨艺学了个精通？那等赶明儿回了王府也别做侍卫了，去厨房报到吧！”
他说罢叹了一声，宽慰似的拍了拍九命的肩，扬长进了屋，只留下某侍卫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站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冷风，眼睛都没敢阖一下，这是招谁惹谁了…
明骁大步进屋，洛云溪正陪同洛夫人守在床边，听见‘哗啦啦’的门帘声响，她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来人，又面无表情的调开目光，既没有叱喝他离开，也没有打招呼相迎。
洛夫人修整了半宿，状态和心里都比昨日恢复了少许，见到明骁进来，她眼中晃过一丝惊讶，旋即便站起身，“骁儿，你怎么也来了？你近些日子不是去了军营吗？”
“嗯，听说洛叔出了事，我便赶回来了！”明骁大步上去将洛夫人扶住，“伯母，洛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洛夫人摇了摇头，声音沉暗下来，“太医们说毒性罕见，现在还没寻出解药，溪儿刚刚也找了朋友帮忙，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朋友？”
明骁闻言，望了洛云溪一眼，但见洛夫人情绪不对，又转头宽慰，“伯母您放心，我洛叔身体硬朗着呢，战场厮杀都抗过来了，这毒性再烈又岂能奈何得了他！兴许洛叔早就醒来，正等着看您如何关心他呢！”
“你这孩子！惯说浑话！”洛夫人破涕一笑，抬臂便在他背上轻拍了一巴掌，虽嘴上轻骂着，面上的愁容却消散了少许。
明骁轻笑着躲过，“伯母为何不信呢，我说的是实话！”
洛夫人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唇瓣终于多出了一抹弧度。
洛云溪抬眸看向母亲，自己和哥哥劝说半天，娘都低头不语，反而是明骁的一句话，便让她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几人明白，明骁的话固然不能让人相信，只是几句玩笑倒真可以缓和屋中沉闷的气氛，当死寂一般的气氛远去，便能生出更多的希望来，不得不说，明骁是有几分劝人的本事。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床边。
洛夫人望了女儿一眼，这才觉出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溪儿，骁儿来你怎么也不说话？”
洛云溪还是不动，眼睛都没往那儿瞟，只径自给父亲掖着被角，“哪有，娘，我这不是照顾爹呢！”
她不想说话是不假，但也不想让娘看出他们的矛盾，眼下，娘亲顾着爹爹和洛云烟的事已经是心力交瘁，若再分心旁的非要累倒不可。
洛夫人不傻，自然看得出问题，她见女儿硬塞着原本就整理得很好的被子，有些诧异，“溪儿…”
“娘，我去给您倒杯水！”
洛云溪没等洛夫人说完便起身，绕过面前那颀长的影子去了外厅，左肩与他的右臂撞在一起，又擦身而过。
“骁儿，你们？”洛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更为疑惑。
“没事，伯母，她是气我回来晚了，”明骁耸了耸肩，走到床前，看向榻上双目紧闭的洛峰，“不过，我是回来的太晚了些，也不怪她生气！”
他无奈一笑，坐在床边，闭唇不再说话，手指在下一刻搭上了洛峰的手腕。
骁儿会医术吗？洛母心中好奇，见明骁在全神贯注的诊脉，也不敢再出言打扰。
洛云溪倒水回来，也是见到这一场面。
她蹙眉看着明骁搭在父亲手腕上的指尖，同样惊奇。
自他回京以来，两人相见次数不少，却没见到他展露过医术的，若不是此时见他神情是少见的严肃，她定然会认为他在装样子。
而然，她的目光盯在那翻飞间点按的手指，脑中恍惚间印出一副似曾相识的场景，她的师父，太谷真人在给人诊脉时仿佛也是这般手法…
正欲思索，那人的手指却已经离开。
“骁儿，你还懂医术？”洛夫人已经出言问道。
明骁似笑非笑，站起身，“怎么，我懂医术让伯母这么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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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善良的粉粉果然不太会写虐，想好的撕心裂肺没有了，完全虐不起来的赶脚，会不会就此略过直接来甜的了…
额，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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