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梦境
这下山游历的二日，让初七三人也是涨足了见识，眼看该办的也都办完了，乔优便带着三人回到了东篱山，因为三日后的“仙门大会”，乔优特批初七和季白今天不用修炼，养精蓄锐，待天明就出发。
待回到山上时，知弦早已经把晚餐做好了。但这顿饭的氛围却格外沉默，知弦简单的问了问山下的经历，在听到了“李晓朵”的名字后，便不再开口。
乔优坐在饭桌上也显得意兴阑珊，一言不发，连筷子都没动，待大家吃过晚饭就早早的去了后山竹林静坐，并没有回房休息。
这回初七知趣的让薛钰变回剑体化作红芒收回在魂契之中，以免得打扰师母清修。
待收拾完碗筷向师母请了安，初七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里休息，这两日也是劳顿，和衣躺在床上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疲惫之意涌上全身，离奇的却一丝困意也没有，辗转反侧间，脑海里全是今日白天在“小梨园”看的那一场戏，还有那聋哑仆人…
那认得自己佩玉的聋哑仆人呢，是何人要将他置于死地，是因为自己的身世涉及了当年修真界的秘辛过往？…
师父为何听到“九州十六义”便惊慌失措，十六义与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李晓朵…十六义“小财神”候天野…十六义公输黯…
仿佛一切丝丝缕缕的线索都围绕着这个“九州十六义”展开…
好复杂…
这一切究竟有何种联系？对了，“小王爷”候清风的师父也是十六义之一，过两日的仙门大会见到候清风，问问他便能了解这十六义的故事了吧，看看能不能缕清什么有用的线索…
算了算了，不想了，明日还要早起。再这样的话明天就要顶着一副熊猫眼去参加“仙门大会”，拜见九州群雄了…
初七抬头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光，叹了一口气，甩了甩头把脑海思绪抛开，强迫自己入睡。
约莫到了后半夜，初七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却梦到了自己一身血污，手持“血狱”面目狰狞的站在尸山血海，此情此景，自己却毫无一丝抵触，反而在内心深处竟翻涌着莫名的狂热杀意。
蓦然回首，发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那男人散着发，残破的衣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脸上带着红色花彩的脸谱面具，透过面具是一双赤红的双目，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不知为何，这男人给初七的感觉竟让他下意识的认为这男人就是今日小梨园那出戏里“失心屠城，割袍断义”的陌萧然…
[杀吧，初七…杀吧，初七…享受这美妙的杀戮吧…这是我的过去…也是你的未来…]
[杀！这假忠假孝假仁假义假情！笑看世间万物皆为刍狗！把拦在你面前的…尽数杀光…尽数杀光…]
这个“陌萧然”冲着他说着疯话，双手胡乱的舞着，已然是陷入癫狂，大笑不止，笑声渗人，仿佛来自十八层无间地狱的恶鬼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初七被这场景震撼，怔怔的跪在这遍布残/肢/碎/尸之中，手中的“血狱”失手滑落，掉在地上蓦然化成了人形的姿态。
化成人形的薛钰顺势就那么慵懒的斜倚在这尸山之中，修长的玉腿交叠。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饶有趣味的把玩着一截断臂，嘴角上挑，挂着邪魅的微笑，伸出舌尖轻舐手中残/肢渗出的鲜血，一双美眸也如“陌萧然”一般，带着凶戾的红芒，幽幽的盯着自己。
[初七…薛钰…饿了…]
薛钰眼中红芒大盛，把沾血的指尖含在嘴里，面色陶醉的吮吸，画面虽美，却带着几分淫/靡和诡异…
…
“啊！！！！！！”
初七猛然从噩梦中惊醒，睁眼却发现自己正枕在薛钰的腿上，窗外月光如水，倾泻在她身上，竟有几分动人心魄的别样美感。
薛钰的眼睛散发着微弱的红芒，如同两颗红水晶一般，在黑夜里显得诡异又惊艳。她把初七搂在怀中，伸出手轻抚初七的胸口。
因为噩梦而激烈的心跳竟缓缓的平复了下来。
“初七。”
薛钰盯着初七，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没什么...噩梦而已...”
初七还有点心悸，刚才那梦境过分真实，甚至醒过来还觉的口鼻之中蔓延着那股腥甜气息，再联想到梦境中种种，初七看着薛钰竟然有了几分发怵，连忙推开了她披上衣服坐起。
薛钰垂下眼睑，竟是有了几分失落之意。初七自觉做的有些过分，于是尴尬的岔开话题。
“我可没准许你偷偷变成人形…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的...还不赶紧变回去...”
一阵红芒过后薛钰变回了剑体，黑乎乎的剑安安静静的躺在初七枕边。
初七把血狱搂入怀中，温柔的抚摸着血狱，肌肤触及的金属的凉意让他平静下来，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未曾想，自己又回到了那般地狱之景中…还是那般尸山血海，还有那个带着狂意的男人的背影。只不过这回那些尸体竟然兀自的活动了起来，挣扎着从地上一点点向着自己爬过来…
初七只觉得这普天血腥将要把自己淹没，心生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一双玉臂自身后把自己环住，眼前的怖像竟是凭空消失了，重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初七回过头，看到了薛钰，竟是有了几分安心的感觉。
薛钰侧着头，努力的把嘴角扬起来，做出微笑状。
“初七，不喜欢，薛钰，把它变没了。”
“谢谢你，薛钰。”
薛钰得到初七的表扬，立马凑过来踮起脚，眯缝着双眼，像是向主人索食的小猫，初七见到此般也露出了笑容，把薛钰拥入怀里，轻轻抚摸着薛钰的头。
“薛钰，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薛钰的梦。初七做了噩梦，薛钰就把初七带到自己梦境。”
初七抬起头四处打量，只发现周遭只是一片寂静的漆黑，莫名的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
慢慢的，漆黑之中有了一丝红光。初七定睛一看，是第一次见到薛钰时，在名剑大会自己的心境里看到的那个不着寸/缕，散着发的薛钰。
初七惊讶的低头，发现怀里的薛钰竟然没有消失，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薛钰”。
那个“薛钰”的美眸没有一丝光亮，低头跪坐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气。
慢慢的，纯白的光芒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
光芒中，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初七”，伴随着“初七”从远处走来，黑暗渐渐被驱散，梦境世界变成纯白的光明。
初七看到那个自己把薛钰扶起来，然后给她披上衣服，从那时起，“薛钰”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亮。
紧接着初七看到了熟悉的小屋，这是自己的房间，场景也变成了自己教薛钰读书写字的画面。
“薛钰，这是笔，不能吃。不好吃。写字用的。”
“这样握笔，你看...力道轻柔些，要不会划破了纸…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撇，一横…”
“来，翻开第一页，跟我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
画面中的“薛钰”的目光片刻没有离开自己。
画面接着变化，渐渐地，这个梦境里没了薛钰的身影，只剩下自己的模样，充斥着在整个梦境世界。
微笑的自己，坏笑的自己，坐着发呆的自己，紧张的自己，惊慌的自己…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整个世界回荡的声音也只有自己说过的话语。
这便是薛钰的内心世界吗…空空荡荡，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
看到这里不知为何初七的心倏然一疼，眼眶竟也有些发热，回过头却见到薛钰看依旧是的津津有味。
薛钰发觉到初七的视线，与他对上目光。
“初七，这是薛钰现在每天的梦境。”
初七仰了一下头，压抑住内心翻腾的万千情绪。
“那薛钰以前呢？”
薛钰侧过头，喃喃自语。
“不记得了，应该什么都没有吧。”
“不，好像也有…”
“哥哥…”
“可是我不记得哥哥了…”
薛钰的眼波黯淡下来，慢慢的蹲在了地上。
初七也席地而坐，把薛钰又一次揽在怀里，轻轻的抚着薛钰的背。
“没事，现在薛钰有初七了。”
“现在薛钰有初七了…”
薛钰学着初七念了一遍，闭上眼睛，又凑近了初七几分。
师父曾经说过，剑，就是剑修的生命。薛钰不但是自己的剑，也是魂契兵器，有血有肉，有着灵魂，和自己生命已经和她纠缠不清，再也割舍不开。
只不过今天，初七对血狱，不，是薛钰，又有了新的认知。当他走进了薛钰空荡荡的梦境，看到她的世界只有自己时，想起平日看在自己眼里的她那一点点的改变，初七懵懂的心也在渐渐萌发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初七搂着薛钰，二人有默契的都未开口，心境放空，连思绪也停顿了下来。
初七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的安宁。
这一夜的后半夜，初七睡得竟是格外香甜。
醒来时天已大亮，初七发现薛钰早已幻化回人形，坐在自己床边正专注的凝视着自己。
“薛钰，这时候要说早上好。”
初七嘴角浮现一丝温暖的笑意，伸出了手，用手指勾了勾薛钰的琼鼻。
“早上好，薛钰。”
“早上好，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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