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赴江州
天已既白，还是却阴沉沉的，又降下了一场寒意透骨的小雨。
九州浩土偏北的益州就是这般。
东篱山后山的黄叶落尽，满山古树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山路上还铺着落叶，被清晨的霜气打湿后，附着在泥土上。
湿漉漉的落叶，总归还是有些好处，那就是踩在上面不会发出一丝声响。
一个不速之客杳然而至，漫步在山路中，缓缓的走到初七和乔优曾闭关的山谷。
他身法如鬼魅一般飘逸轻灵，就连天空中落下的雨丝也自动的避过了他。
最后，他站定在幽潭之前，蹲下身拾起一片枯叶放在鼻间轻嗅，那枯叶上还沾染着一丝薛钰的气息，这淡淡的气息足以让他迷醉。
“妹妹…你终于醒过来了…”
“马上就快找全我们的家人了…”
“很快天骨哥哥就能带着你和家人们团聚了…”
“很快…”
他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妹妹…江州见…我们一起接你亥首哥哥回家，好不好…”
“我们是家人…所以要永远在一起啊….”
空无一人的山谷自然没有人去回答他。
秋雨凄迷，风雨声把他的呢喃也遮掩住了。
他缓缓的坐下，阖目。
如同几日前在这里闭关的乔优和初七一般。
雨滴落在幽潭，簌簌作响，平静的潭水上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
初七一脸愁容的站在前山山门，撑着油纸伞望着在云气中若隐若现的远山，眼看这雨越下越大。
下雨天总是让人心情烦闷。
“又下雨了，怎么御空啊…”
乔优瞥了他一眼。
“怎么御空，顶雨。”
说罢掐诀施了一招避水的法术给初七季白二人，初七和季白也未曾想这法术立竿见影，果然雨滴绕过三人，落在边处。
“走。”
乔优言简意赅，转身破空而行，穿过细密的雨丝。
初七和季白相视一眼，季白祭出离火，而初七也掐诀唤出了血狱，紧随乔优之后跃向天际。
飞过了连绵起伏的玄一山脉，便是一片空旷的原野，鲜有人烟，只有一条古道，笔直的延伸向远方。
几人顺着古道御空而行。
一路上因为初七初学御空，歇了几次脚而耽搁了一些时辰，五千里的路程几人竟是飞了五日。
第六日一早，碧空之上御空的修士多了起来，看是快到了江州地界。
江州，顾名思义，便是毗邻大江。
大江传说发源于九天碧落之上，流经九州，在人界的昆仑的流域便被称为[弱水]。
从高空中放眼远眺，波澜壮阔的大江宛如一条碧绿的玉带蜿蜒缠绕在雾气朦胧的大地之上。
他们的目的地澜苍城就坐落在江畔。
江州比初七所在的益州偏东南，而且临江，所以气候更加温润潮湿，远处低矮的茶山依旧是一片青黛，不见秋色。
这烟雨美景让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初七惊叹不已。
乔优放缓了御空的速度，与初七并列而行。
“别看了傻小子，快到了。”
几人在澜苍城城门前缓缓降落，把守在城门的虎贲卫立马就围了上来。
乔优向城内的虎贲卫士出示了天道令牌，虎贲卫士扫了一眼便放行通过。
这澜苍城不似瑾州城和洛汜城那般繁华，却有着江州独有的特色。低矮的楼宇皆为白墙碧瓦，街市铺着规整的青石板，因为潮气，地砖边角和周遭低矮的城墙一样爬满了碧绿的青苔。
江州的天气也是阴沉沉的，城内雾气缭绕，胜似九重天阙。
行走在城中，如同置身于山水画卷中，颇有几分意境。
还未走出多远，就见到乔知弦手执纨扇，带着候清风和白酒璃迎着初七几人。
候清风依旧是那样臭屁的表情，一脸不乐意的冲着乔优拱手行礼。
乔优不愿和小辈计较，只是冷哼了一声回应。
白酒璃的装扮却不像几日前那一身白色素净的流仙裙，而是换了一身江州这边绣坊做的翠色襦裙，披着轻薄的小衫，多了几分俏皮。
知弦不急着和乔优嘘寒问暖，反而踮起脚四下张望，疑惑的问初七薛钰在哪里，初七只得无奈的祭出了血狱。
“师娘…徒弟御空不精，薛钰消耗太大，化作原形歇息了。”
“对，就是阿七，害的我们耽搁这么久。”
乔优斜了初七一眼。
“好吧，且快跟我去汇合点。”
知弦却没有责怪初七，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为几人引路。
玄一剑宗一行人来到了城中僻静幽深的小巷尽头。
只见这么偏僻之处竟然开了一家不起眼的酒肆，几人踏入酒肆，却发现里面一股浓浓的尘土味，看起来是废弃了很久，店家也没有小二，只有一个面容枯槁的老掌柜在柜台后瞌睡。
乔优敲了敲柜台，老掌柜一惊，慌忙的爬了起来。
随即乔优冲他出示了天道令牌，老眼昏花的掌柜慌忙的去找自己的眼镜，仔细的甄别了令牌的真伪后，颤颤巍巍的从柜台下来，开启了小世界的传送法阵。
踏入了小世界发觉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里面晴空碧日，漫山遍野的桃花粉的似霞，灼灼其华，是一个春意盎然的远离尘嚣的仙境。
初七和季白再一次被这如画景色震撼到了。
乔优见一旁痴傻模样的初七和季白，白了二人一眼。
“少见多怪，这里是小世界——桃源，这个小世界有法则约束，永世都是春天，所以是这般景色。”
候清风见状立马凑到初七身旁，展开折扇，意气风发，冲初七开始普及起这桃源的来历。
“这个小世界便是当年九州十六义结拜的地方，后来被天道盟改为每次盟会的地点，以此表示对九州十六义诸多侠义之举的崇敬之心。”
初七点了点头，然后用眼角余光又瞥了瞥师父，却发现乔优的兴致却不是很高的样子，像是又陷入了思绪，神情也有些恍惚。
不知何时，一个宽大的粗糙手掌拍在了乔优的肩上。
“乔贤弟，六百年没踏足这桃源，看看这桃源被老朽拾掇的可好？”
几个人循着声音的来源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须发皆白，穿着粗麻布衫，带着一张朴素的白纸面具的老者。
那老者拄着石耒，弓着腰伫立在那里。
“素水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乔优看向那老者，然后拱了拱手，淡淡的道。
乔优的声音并不大，但站在他身后的候清风和初七却如闻惊雷一般…
素水…
这个干巴瘦的老头，竟然是传说中九州十六义之一的“白板”素水！
候清风神秘兮兮的凑在初七的耳边道。
“初七，这素水的故事，你是没听过吧。‘白板’素水，传言道，他通晓全修真界每个门派世家的仙法，道行高深莫测，没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年岁…”
初七震惊不已，心道这九州十六义果然各个都是奇人…
候清风的师父和陌萧然踏浪行了几万里来到九州境，这又冒出了一个通晓百家之长的宗师，那这次天道盟号令诛杀的恶徒公输黯估计也差不到哪去，怪不得要动用全修真界正道的力量…
被称作素水的老者颔首行了一礼，缓缓地开口。
“哎，你们啊，到最后一个个的都走了，就留下了老朽一人，甚是无趣，于是老朽我便又回了这里，每天务务农，打理打理这片桃林，当是修身养性了。”
乔优露出了他的招牌坏笑，开始和素水打趣。
“你这老东西，倒是活的挺滋润，在这里过清闲日子。”
素水抬头望了望天，因为面具的缘故，并不能看出他的表情，但言语间却是又沧桑了几分。
“是啊…难得这片刻的清闲啊…”
素水讪笑了几声，把石耒扔到一旁的桃树，挠了挠头。
“哎，光顾和你叙旧了，快去吧。天道盟主等候诸位多时了。”
素水拱手向众人行了一礼，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纸驴，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初七和季白一脸惊诧，同时望向师父…
感情好那天下山卖草药时师父幻化的原形，就在自己的眼前啊…
乔优看出了二人所想，面色尴尬，轻咳了两声。
“为师的那个纸驴，也是这个老顽童送的。咳咳…他啊…就好摆弄这些小玩意…”
素水却似没注意几人在那边的谈论，自顾自的翻身倒骑上小黑驴，冲着众人拱了拱手，不紧不慢的带着几人去汇合点。
约莫走了半柱香，一行人穿过桃林行至一片宽阔的田野，田野上已然站满了各门各派的高手，其中不乏初七眼熟的边月城，江北花家，神霄剑派等人。
初七抬起头，只见花博卿御空悬在半空，倒是颇有盟主的风采。
一转头，却发现素水的身影早已消失，就跟从未出现一般。
花博卿看在场人差不多到齐了，于是清了清嗓…
在场众人也跟着皱了皱眉…
大盟主滔滔不绝的口才，大家可是在仙门大会上见识到了，看来又是一番絮叨了…
初七叹了口气，用心念冲着怀里躺着的安静的血狱吐槽。
唉…这盟主大人又要开始了…
血狱在初七的怀里晃动了几下，就跟赌气的小孩一样，似乎对初七吵醒自己的行为很不满。
初七无奈的冲着血狱笑了笑。
“好吧好吧！你继续休息。”
周围人纷纷侧目，不禁打量起初七来…
这个傻小子，竟然对着自己的剑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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