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根之水

　　童年的时光总是很快很快，快到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再过一周，是我十二岁的生日，一大早就听见父母在忙活。

　　“锁买了吗？还有钥匙，不要忘了。”

　　“买了买了。”

　　“蛋糕呢，有没有订？上面有没有写生日快乐，有没有跟人家说需要在上面画出钥匙开锁的图案？”

　　“订过订过了。”

　　“那锡箔呢？要金黄色的”

　　“就你啰嗦，我保证啊，都已经办的妥妥的了，女儿的事呀，我也操心着呢。”

　　大清早醒来，迷迷糊糊地走到爸妈面前，问道：“爸，妈，你们在做什么呢？我的生日不是还有一周才到吗？”

　　“宝贝，你醒了，十二岁生日后，你就算是个小大人了，以后要更加懂事哦。”妈妈总是那么温柔，看我的目光也带着宠溺。

　　“那干嘛要买锡箔和锁呀？”我还是不解，以往父母好像都不太记得我的生日，最多在生日那天吃顿长寿面，这次怎么还提前一星期开始准备了？

　　“女儿啊，锡箔是用来孝敬老祖宗的，希望他们能保佑你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幸福一生。一把锁和一把钥匙，象征着你可以打开新的领域，越来越聪明。”爸爸语重心长地说道。

　　“嘶……爸妈，我额头好疼呀。”还来不及述说自己有多感动，额头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吓了我一跳，不自觉地叫了起来。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坏了，额头上有点坑坑洼洼的，明天还得去学呢，到时候同学们还不定怎么嘲笑我呢。

　　跑去照了照镜子，发现额头上起了许多白色的透明的痘痘，想要用手挤破，爸爸连忙抓住了我的手，慌张地说道：“丫头，不能用手挤，当心留疤。”

　　“那怎么办？”

　　最终，爸爸带着我去医院瞧了瞧，医生开了几服药，吃完后没有一点儿好转。

　　果不其然，第二天到学校之后，同学们都围着我转，他们的目光像看稀有动物似的，王晓蒙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我们公认的美女变成丑八怪了，哈哈哈……大家快来看，她的额头，上周五还光滑无比呢，今天嘛……”她说完后，同学们都笑了起来，我也清楚她意犹未尽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就使得我更加尴尬了。

　　“你说什么呢你，再敢说米悦一句坏话，小心我揍你！”芊芊对她吼道。吓得王晓蒙立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围绕在我旁边的人也四散开了。我无奈地看着这一切，村里的愚昧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有个女孩是天生的哑巴本来就够可怜了，很多人却说她一定是得罪了神仙，她变成哑巴就是神仙的惩罚，人云亦云下，连那个女孩的父母到后来都十分讨厌她，觉得她晦气。事实上，那个女孩并不是天生的哑巴，而是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不小心给她喂了滚开水，烫伤了嗓子，到最后却觉得是女孩的错，我为那个女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感到可悲，只是想要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困难重重呀。

　　“米悦，你别放在心上，她是嫉妒你，其余的人并没有什么恶意。”看着我闷闷不乐的样子，芊芊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在小时候，有这么一个人护着自己，真的很幸福，至少在受到别人奚落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挺身而出。

　　如果忽略掉同学们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话，也算是在学校平静地度过了一天，回到家后，爸爸激动地对我说：“宝贝，爸爸打听到了，有一个地方近五十年来从未有人踏足过，那里存在着无根之水，能快速地愈合伤口，并且不留疤痕，也一定可以祛除你额头上的痘痘。”

　　五十年？那时爸爸还没出生呢，是怎么打听到这则消息的？猛然想起来，村里有个老奶奶快90岁了，待人和蔼可亲，这次也一定是她告诉爸爸的。只是，能愈合伤口就能祛除痘痘，这是什么逻辑？

　　不管如何，周六，爸爸在卯时把我叫醒，匆忙地洗漱后，扒拉了几口饭，背着书包出发了。

　　山路是极尽蜿蜒曲折的，又逢夏季，路上有很多不知名的杂草疯长，我的胳膊时不时地被划出一道红色的印子，火辣辣地疼。也终于明白，早上出门时爸妈为什么非要让我穿上长袖长裤运动鞋了，可自己偏要穿短袖，纯粹的自作自受呀，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

　　都走了那么远的路了，又不可能返回去，只能咬牙继续向前走。太阳慢慢地升起来了，我和爸爸热得大汗淋漓，满脸的疲惫之色，这还没到正中午呢，太阳就已经这么毒辣了。

　　“老爸，水。”

　　“你这孩子，让你带水都不愿意，现在渴了吧？”爸爸假装生气的说道，还是拧开了水递给了我。

　　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接过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简单休息后，又走了大概有两三个小时，终于走出了那个被杂草包围的地方。

　　但并没有抵达终点，之后的路很窄很窄，仅能容纳一两个人通过，几乎垂直的倾斜。看到这种情形，我有种立马返回的冲动，心里也有点打退堂鼓。

　　“宝贝，你是不是害怕了？怎么腿都在打颤？要不爸爸背你上去？”

　　“嗯？有吗？我那是太累了，爬山对于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嘛”看了看小路的陡峭程度，我立刻站直了身子，脑补了一下爸爸背着我颤颤巍巍爬山的画面，算了，还是自己慢慢走上去吧。

　　小路的两边全是很漂亮的花草，赤橙黄绿青蓝紫倒是占全了，也更加确定我们没有找错地方，因为一般的地方不会有这么多天然的色彩斑斓的花。

　　爸爸主动走在了我的前面，拉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看我，目光里充满了鼓励和赞扬。到达顶端之后，映入眼前的便是一片荆棘丛，我们小心翼翼地穿了过去，发现对面竟然是一片竹林，每一株都有着自己的特色，却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都拥有着清高的气势。

　　在竹林里，不断有微风吹过，带来了凉爽，也让人心旷神怡。我们一步步走着，没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终于在竹林的中央发现了一个石槽。

　　那是一个看着就比较有年份的东西，椭圆形，黑灰色，深深地扎在了土堆里，朝里望几秒，仿佛能把整个人都吸进去，令人头晕眼花的。

　　石槽中的水，很清澈，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貌似与一般的水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在心里产生了疑问，这好像是雨水吧？它真有那么神奇的作用？不会是老奶奶年龄大了记错了吧？

　　爸爸倒是没想那么多，迫不及待地用手舀了水直接给我洗了一把脸，猝不及防之下，我差点被呛到。我很想对他说，老爸，我自己会洗脸，我不就是愣了一分钟吗？您老未免也太心急了吧。当然，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因为自己知道，爸爸也是担心自己。

　　没过多久，我觉得精神了很多，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用手去摸额头，那些痘痘没有了，太好了，我开心得笑了起来，欣喜若狂，又用石槽里的水擦拭了一下胳膊上的伤，那些红色的印子先是慢慢变淡，之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如此可遇不可求的水，也让我们起了贪心，想要带回去一些留着备用，就把水装进了爸爸早上带的水瓶里，早上带的开水已经在半路上喝光了。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我们刚要有所动作，石槽里的水犹如水蒸气一样被蒸发干了，空留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坑。

　　“……”无语地看着这一幕，真小气，不就是想要带回一瓶水吗？至于这么着急地赶快转移阵地吗？

　　“你你你……你别不知足，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们实在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要不是看在暗夜精灵王的面子，我才不愿……”空中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貌似什么也没说吧，他何苦非要证明自己不够大方呢？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不知是不是被我内心的想法气着了，石槽里又重新涌满了水，用力地翻滚着，显示着自己很生气，很生气。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呀，不用这样向我示威吧？说它小气也没说错呀，你看看，翻滚了这么久，一滴水都没溅出去，能浇浇竹子也挺好的。

　　石槽里的水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空中也再没了动静，没意思，我还没问他是谁呢，那个暗夜精灵王又是怎么回事？

　　“爸爸，爸爸，你干嘛站着一动不动呀？也不说话，像个雕塑一样。”

　　“啊？你这鬼丫头，有你这么形容自己老爸的吗？你老爸我生龙活虎，英俊潇洒，帅气逼人，比那些个雕塑可强多了。”

　　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老爸，还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猪见猪都流口水呢。”

　　“你整天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呀？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了一大堆！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没有一点儿印象？”爸爸迷茫地看着我。

　　“呃……咱们是来看风景的，您看，这儿多漂亮多迷人啊。”

　　爸爸对我的回答哭笑不得，却实在想不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就勉强认同了我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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