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二虎娘的病

　　快要过年了，二虎娘在院子里四下里望着，只怕今年过年，玉龙和二虎又不能回来了，老伴儿也不在了，她的咳嗽也越发的重了，真不知道这个年还能不能过去。嗓子眼儿一阵痒，她使劲咳嗽了几下，猛地吐出来一大口鲜血，她头上的汗渐渐的冒了出来。看了看屋里，腊梅和红月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纳着鞋底，榛子在一边用手帮她们捻麻绳。小豹子又去了联庄会，这些天联庄会格外的忙。

　　她不动声色的用脚踢了一些土，盖在自己吐的血上面，心里不由得对着远方呼唤：“玉龙，二虎，你们快回来吧！你爹不在了，我这个当娘的真的撑不住了，娘现在好想你们回来，哪怕过了年你们就走，娘心里也好受些。”

　　惠子过来了，恭敬地对二虎娘说：“姐姐，武田君不在了，雄一估计也不会回来，你家里也不知道你的两个儿子能不能回来，干脆我们在一起过年好不好？”

　　二虎娘轻咳了一下说：“那当然好，过年就是人多才热闹，那过年那天你和雅子就早点儿过来，咱一起过个热热闹闹的大年！”

　　惠子高兴的答应了，看着二虎娘脸色难看，她关切地问道：“姐姐，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二虎娘笑着说道：“没事儿，天这么冷，在外边冻的，进屋缓过来就好了。”

　　腊梅走出门来喊道：“惠姨，娘，你们进屋吧，这外边儿多冷？”

　　惠子回绝了：“不，我家里还有些事情，等过年那天我再带雅子一起过来，这就告辞了！”

　　腊梅走到二虎娘的身边说：“娘，咱回屋吧，别在这儿站着了，你大孙子刚才找你了，我没让他出来，咱快进去吧。”

　　二虎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大孙子跟奶奶奶最亲了，刚出来这么大会儿功夫就找我了，走，回屋哄我大孙子去。”

　　小豹子回来了，拿了一些手榴弹，进到屋里放到地下一骨碌蹿炕上去了，连连搓着手说：“可冻死我了，这天也太冷了！”

　　“臭豹子，”榛子不满地说：“差点儿踹着我，你就不知道加点儿小心？要是把你儿子踹掉了，你哭都没地方！”

　　小豹子满不在乎的说：“你可别说得那么邪乎，那么容易就踹掉了？那你以后离我远点儿，别老往我被窝里钻！”

　　屋里的人哄堂大笑，榛子红着脸说：“你知不知道磕碜？啥话都说，你以为我稀罕你呢？现在这天寒地冻的，我怕冻着儿子，谁让你身上暖和？我就是跟你一起不冷。你等着，等儿子生下来，我跟你分屋睡，看谁上赶着！”

　　小豹子不在乎的说：“有了儿子我就稀罕儿子了，谁还稀罕你？你爱上哪儿上哪儿。”

　　榛子蹿到小豹子身上又掐又打：“臭豹子，我让你胡说八道，你当我真那么好欺负？”

　　小豹子赶紧求饶：“好了媳妇儿，是我错了，你赶紧住手，要不儿子被你这么折腾，可真就说不准了！”

　　二虎娘数落小豹子：“你也是没个轻重，不怪榛子生气。你的两个哥哥哪个也不像你，都知道疼媳妇儿，从来不说一句伤媳妇儿的话，哪像你似的，嘴没个把门儿的。”

　　小豹子抓着榛子的手说：“娘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是打是稀罕骂是爱，我大哥我二哥他们俩能跟我比吗？他们一年年的跟媳妇儿也呆不了几天，哪儿有那闲工夫打？我们不一样，”他亲热的看着榛子说：“我们天天在一块儿，啥功夫都有，我说的对吧媳妇儿？”

　　榛子随声附和：“那是，天天在一起，哪儿有那么些正经的？”

　　突然小豹子赤着脚蹿下炕一把从桩子手里夺过一个手榴弹，大声喊道：“桩子，以后记着，这些东西不是你玩儿的，就这个刚才你要是拉响了这一屋子的人就都没命了。桩子大了，得知道懂事儿，这些可不是玩儿的，不是老姑父抠舍不得给你玩儿，知道吗？”

　　桩子瞪着惊恐的眼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跑到一边跟嘉和去玩儿了。榛子拿过一个手榴弹比划着说：“这玩意儿这厉害？就这么个玩意儿就能把这屋给掀了？”

　　小豹子一把夺过来说：“你也别乱动，我跟你说，这玩意儿可厉害了，要是不小心整响了，这一屋子的人谁都跑不了。”他指着手榴弹上的后盖说道：“只要把这个抠下来，然后一拉里边的环，那比枪可厉害多了，能炸死老多人。”他对娘说道：“娘，这可是我赵叔费了老大劲才整来这么些，富贵哥不敢往家拿，怕他家孩子不小心当玩物，到时候可就坏事儿了，寻思咱家嘉和还小，不能动弹，我把桩子忘了。娘，这些东西我放你屋里，你费心照看着，可千万不能有有啥闪失。”

　　二虎娘轻咳了几下说：“行，你放我那屋去吧，我到时候上点儿心。走，我帮你拿几个。”

　　小豹子按住娘说道：“不用，这么些人轮得到你帮我拿吗？大嫂，你帮我拿几颗。”

　　来到二虎娘的屋里，小豹子把手榴弹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然后拽住腊梅问道：“大嫂，你跟我说实话，咱娘得的到底是啥病？吃这么长时间药咋还咳嗽？你跟着去看的，舅舅咋说的？”

　　腊梅的眼圈红了：“豹子，舅舅说了，娘得的是痨病，恐怕治不好了。舅舅说了，往后的日子，娘愿意干啥就让娘干啥，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小豹子的脸色变了，抱着头慢慢的蹲下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落到了地上，他呢喃着说：“咋会得了这病？咱娘还不到五十呢！”

　　腊梅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哭着说：“豹子，别哭了，要是让娘知道，娘心里更难受。我也想让娘高兴，让你大哥和二哥回来，可是我又怕娘起疑，我心里也难受。”

　　小豹子抹了一把眼泪说：“都这时候了，还是给我两个哥哥捎个信吧，就这时候娘才想他们，要是娘怪就怪我。”

　　二虎娘从门口从容的走了进来说道：“别捎信了，他们干的是正事儿，别因为我耽误他们。老儿子，只要你能给娘养老送终，娘知足了！人活百岁也是死，娘这一辈子活得不亏。小时候你姥姥姥爷可疼我了，你舅舅对我这个姐姐更不错。后来嫁了你爹，你爹对娘真是好，啥事儿都可着娘；后来又生了你们这三个儿子，谁见着谁夸，娘这心里可美了！老天爷又给我送来这么一个好闺女，”她摸着腊梅的头说：“二虎又给我找了那么好的媳妇儿，你们给娘生了孙子孙女，娘这辈子全乎了。让他们哥俩安心打鬼子，等打跑了鬼子，你们好好过日子，一定把咱们郭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娘和你爹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会替你们高兴！”

　　一番话说得腊梅和小豹子泪流满面，两个人紧紧的抱着二虎娘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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