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动物凶猛
同学们到齐之后，便一同上车。上车后，朱稔像往常一样问道：“车马上要开走了，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带全。”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李默忙乱的到处问：“你有没有见我的包？”
朱稔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包不见了吗？记得是在哪里开始不见的吗？包里有什么贵重物品吗？”
李默一边抽泣着一边无措地回答说：“我，我的书包不见了，书包里有两百五十元钱，还有我的手机。我不记得在哪里不见的，我只知道班里男生为了帮女生分担重量，就主动帮我们拿书包，我忘了我的书包给谁了。”
郭实听到李默的话，连忙回应说“上山时是咱们俩一块儿走的，所以是我帮你拿的书包，不过到了观景台就给你了啊。”
郝楠补充说到：“观景台休息过后是我跟你走了一段儿，不过你当时好像没有背包啊。”
朱稔听到郝楠和史林的话，推测道：“那应该是拉在了观景台哪里，这位同学你先别着急，我去帮你问问，应该不会丢的。”说完话，朱稔就连忙向游客服务中心跑去。到达游客服务中心后，朱稔对景区服务人员详细地陈述说了事情的经过，并提出了自己的推测。景区人员得知后，便连忙派人坐缆车上观景台去寻找。
另一边，同学们都焦急的等待着，而郝楠则显得格外的心急，他不停地上下车，就是希望能早点看到朱稔从游客服务中心出来的身影。等朱稔踏出游客服务中心的门时，郝楠则连忙跑上前去询问情况，得知包已经找到并正在往山下送的消息，郝楠来不及多说一个谢谢便又向旅游大巴的方向跑去，他气喘吁吁的上车，大步走到李默身边，欣慰地对李默笑着说道：“找到了……”
李默听着郝楠急促的喘息声，望着郝楠因为她而开心的表情，感受着由郝楠额头而滴落下的温热汗水，她哭了，哭得更大声，哭得更放肆，哭得更幸福。
郝楠见李默大哭，慌得不知为何，连忙关切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你的包已经找到了怎么还哭得越发大声了？”之前围在李默身边安慰她的同学们也都跟着郝楠问李默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默似乎并没有听到大家的问题，仍是继续掉了一会儿眼泪，等到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之后才哽咽的回应大家道：“真的谢谢大家这么关心我，尤其是郝楠。”
尤其是郝楠这五个字，在旁人听来也不过是平常的感谢，可在郝楠听来，却有别样的滋味，因为他们曾经的承诺与约定……
那时，郝楠和李默还是同桌，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窗而洒落在课桌上，微暖。郝楠的身体向李默微微倾斜，眼神注视着李默面前的试卷，他右手抵着下巴与嘴唇之间的位置，左手伸出十指指向李默写错的一道数学解答题，他眉头微蹙，嘴角微微收紧并憋着呼吸。李默身体略微蜷缩，眼神的余光撇向郝楠，她双手握拳低着下巴，右手十指微微颤动，她眉头微蹙，咬着嘴唇并憋着呼吸。
“你说，这道题我给你讲过多少遍了？为什么这次还是做错了？你能不能用点心？你难道又忘了上次成绩和排名下来时你对我说过什么了吗？你难道不记得你在学校天桥上所吼出来的梦想了吗？你难道对得起阿姨给你剥出来的一盒盒核桃仁吗？”郝楠的一连串问题是洪水猛兽却也是沙漠甘泉，因为郝楠明白，对于李默而言，她需要有人骂她，她需要有人提醒她，她需要有人帮助她。
李默本就是感性的人，又被郝楠这些问题戳中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自然心里委屈，她憋着委屈，点着头，等着郝楠问题之后的回答，因为她早已明白了郝楠对待她的这种方式，这种先扮黑脸再扮白脸的方式，可是即使她早已熟悉这样的“套路”，却依然深陷其中。
对于郝楠而言，这种“套路”却并非是形式化的，而是出于真心，他是真的为李默而心急、而担忧，他是真的希望李默可以有更好的成绩去支撑她的梦想，他是真的希望李默能够快快乐乐地学习生活。郝楠留意到自己一连串问题后李默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心疼她，可是他必须狠下心来这么做，所有的一切无非是为了她能够全神贯注地听他接下来的讲解：“你拿出我上次给你讲题的笔记本，我们把试卷上你做错的这道题与之前讲过的题进行对比……”等郝楠讲解完后，李默取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下了九个字并递给了郝楠。郝楠接过李默递来的纸条看着纸条上的那九个字：你是我一辈子的诤友，他的眼眶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郝楠反复的默念着这九个字，内心的感触喷薄而发：“砥砺岂必多，一璧胜万珉”，人生在世，遇到的诤友可算是寥寥无几，而我竟然，竟然是她一辈子的诤友，一辈子，也许是一时情感促使下的约定，可也许这样的约定将伴我一生。
待一滴眼泪从郝楠眼框中滑落而下之时，郝楠拿起笔在李默的那九个字下填了九个字并回递给李默。李默接过纸条，看着纸条上的那九个字：你是我一辈子的尤其，她刚刚平复的心情再一次激荡了起来：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个特别的人，一辈子的尤其，也许是你一时情感冲动下的承诺吧，可也许这样的承诺将伴我一生。
诤友与尤其的回忆在郝楠心里泛滥着，直至朱稔上车后才悄然退去。
朱稔对李默说道：“还好是我们幸运，你的包被一位老大爷捡到了，老大爷将包交给了缆车哪里的景区工作人员。景区服务人员从缆车上去就拿到了包并连忙带着包坐缆车下来。你快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手机、钱还有其他东西都在没。”
李默一边翻着包，一边连声说谢：“在，在，都在，实在太谢谢了，谢谢朱稔姐姐，谢谢那位大爷，谢谢景区的服务人员。”
什么东西也没丢，大家也都安心。回程的路上，同学们都已经非常困倦了，因此许多同学都闭上了眼睛睡着了，等同学们睡醒，车已开到了离学校不远的地方。郝楠睁开眼，漫无目的地看着一排一排的树木飞逝直至到达学校。下车时，郝楠见好些同学都与朱稔拥抱，李默也不例外，而且李默抱得是最紧最久的一个。郝楠并不是一个善于用肢体语言表达情感的人，于是只是对朱稔微微点头，真诚的说道：“你是一个超越合格的导游，谢谢你，今天玩的很开心。”朱稔也对郝楠微笑着点点头，嘱咐道：“回去了可要好好努力复习啊，预祝你能够取得一个好的成绩！”
同学们陆续的回到教室，等最后一个同学坐到座位后，班主任站上讲台说道：“跟你们相处了快两年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和你们一同出游，说实话，很开心！”班主任顿了顿，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继续说道：“这一周发生了很多状况，这让我想了很多事情，我时常在想：也许在你们的心里，我是一个很严格的老师，一个不通情达理的老师，一个鸡蛋里挑骨头的老师；也许在你们这些人里，有人甚至会恨我，恨我总是给你们的父母打小报告，恨我收走了你们的手机和课外书，恨我……”班主任揉了揉眼眶，哽咽着继续说道：“恨我拆散了你们最单纯而真挚的爱；也许你们私下里都在骂我，或者说嘲讽我，什么女魔头、灭绝师太、老姑婆。我在反思，我之前对待你们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了？为什么让你们很多人会畏我，怕我，恨我，而不愿亲近我？我在思考，评价一个老师的优劣真的是学业成绩和升学率最重要吗？同学们对老师打心里的评价难道就可以忽略吗？我在尝试，尝试在与你们吃饭时与你们沟通，尝试带着你们出游去释放学习和心里的压力。可是我做的这些真的来得及吗？距离高考仅剩十天了，而我和你们相处的日子也仅剩下不到四天，我真的后悔自己没能做的更好。我是一个不够称职的班主任，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原谅我的过失，原谅我对你们心里造成的阴影，我在这里跟你们真诚的说声对不起。”班主任对着同学们深深的鞠了一躬，起身时顺手用右手食指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好了，我希望你们能够通过这次爬山缓解心里压力，希望你们从现在开始可以真正地全身心投入到高考冲刺复习阶段。”同学们从未听到过班主任如此真诚而感人的讲话，纷纷鼓掌，掌声如雷。可没想到掌声落下之时，班主任补充了这么一句：“对了，我办公室里还有各科七八套试卷，等会儿各科课代表过来取一下试卷，因为下周没有测试了，所以同学们尽量在下周四离校前写完……”
周一语文课，肖湘按照上周三与苑文芳约定好的做读书分享。
大家好，来班里已经一周了，虽然时间很短，但感触很深。我们学校毕业班放假比较早，所以我来这里本是想避免在家里复习不能控制住自己的问题，但没想到意外的走进了这样一个优秀的班级体，好的老师，好的同学。所以，真的谢谢大家！那么接下来，我开始做读书分享。今天，我要讲的是王朔的《动物凶猛》。
这本书讲述了在某个压抑的时代背景下一群少年的反应，我也因为这本书而常常思考，当高考的压力逼迫而来，我们这一群少年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书里的他们因为“不必学习那些后来注定要忘掉的无用的知识”而使自身的动物本能获得了空前的解放，而现实的我们却因为“那些后来可能要忘掉的无用的知识”而掩埋真性情。书里的他们深知自己未来已被框定于固定的范畴之内，所以他们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前程，一切都无须争取，他们只要等待，十八岁时自然会轮到，而现实的我们却因为高考这一独木桥无比担心自己的未来，一切都必须争取，而且是分秒必争，一切不会那么轻易的轮到。正因为此，书里的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就只剩下随处发泄的精力、四处寻找刺激的欲望、自以为是的狂傲、随波逐流漂泊不定的心灵，而现实的我们除了学习的精力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发泄、我们不断压抑着自己除学习外的一切欲望、我们在一次一次测验中备受打击，差点或者已经丧失了自信。不过还好，我们的心灵坚定不移，不随波逐流。但是好像我们也只剩下了坚定不移的信念。
书里说：我感激所处的那个年代，在那个年代学生获得了空前的解放，不必学习那些后来注定要忘掉的无用知识。我很同情现在的学生，他们即便认识到他们是在浪费青春也无计可施。我不禁想问我们真的是在浪费青春吗？我们真的如此无奈吗？我无法回答，因为我还年轻，我不确定我是否会忘掉现在背诵的滚瓜烂熟的知识点，我也不确定这些知识是否是无用的。但我想，我们应该没有在浪费青春吧？
书里说：我一点也不感动，不是施教者不真诚抑或是这道理没有说服力，而是无法再感动了。”我不禁想问，老师们的大道理真的没有说服力了吗？真的无法再感动了吗？也许吧，也许某些大道理真的无法再说服我们。也许吧，也许某些真诚的教诲还是能让我们感怀。
书里有一句话让我肯定：在我少年时代，我的感情并不像标有刻度的咳嗽糖浆瓶子那样易于掌握流量，常常对微不足道的小事反应过分，要么无动于衷，要么摧肝裂胆，其缝隙间不容发丝。
很抱歉说了一些很杂乱的感悟，希望大家能理解我所要表达的核心观点。
语文老师靠在讲桌上，抚了抚眼睛，面向大家，评述道：“我大致总结一下，肖湘同学大概讲了三个内容，第一个是说高考压力下的你们该有怎样的反应？第二个是说现在的高考让学生们花费这样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的知识是否有用？第三个是说老师和父母的教育是否还具有说服力？”语文老师说完，看向肖湘，问道：“肖湘，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肖湘点点头。语文老师继续说道：“其实这些问题不仅是你们学生在考虑的问题，也是我们老师一直在考虑的问题。说道这里，我也想问问在坐的同学，你们对这三个问题怎么看？”
贾斓起身说道：“我不知道别的同学是怎样想的，但我认为我没有在浪费青春。我学到的这些知识，高考考查的这些知识，在我看来，很多都是真的值得我们去掌握的知识，如果说浪费，那只是因为我们自己自身的原因而没有去真正的利用这些知识。另外，对于老师和父母的教育是否还具有说服力这个问题，答案自然是肯定的，我想，如果没有父母和老师对我的教育，我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成绩。至于第一个问题，我想，保持理性的态度看待高考就好，可以有些许压力，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苑文芳起身说道：“首先谢谢肖湘同学能接受我的邀请做这个读书分享。其次，我说说我的看法吧，高考，考不考就剩那么几天了，还有心思考虑压力么？现在学的知识，有没有用都得学，谈这话题没用；至于老师和父母的教育，无非是我们还处在叛逆期，长大了站在不同的角度和立场看自然不用再纠结这个问题。”
秦媛起身说道：“压抑的时代，疯狂者快乐地疯狂着，理性者安静地理性着，而我们少年，只要为梦想脚踏实地就好，空谈无用。”
听过三人的观点，郝楠还是更喜欢秦媛的说法，因为他认为贾斓的话太过积极，显得做作，而苑文芳的话太过讽刺，显得消极。
语文课下课后，肖湘跟习笑同行去洗手间的路上闲谈道：“今天听了贾斓对我读书分享内容的评述，越发觉得这个人不错，听她很认可老师和父母对她的教育，也不知她的父母是怎样的人。”
习笑自豪的说道：“你这算是问对人了，贾斓的事，我知道的可清楚了。我们这位女班长，她爸是个律师，她妈是个话剧演员。她四岁时就跟着她妈上了一次话剧彩排的舞台，那叫一个厉害，而她妈呢，也乐于教这个孩子怎么演戏，怎么控制自己的表情，重点是她都学得会；她五岁的时候，他爸就开始给他讲那些关于法律案情的故事，真是绝了，她竟然真不爱听童话故事，反而特别喜欢听案情。六岁呢，她开始上小学，你不知道，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她可一直是班里的班长啊，那被老师喜欢的，简直要捧上天了。”
肖湘吃惊的问道：“这，这都是真的么？”
习笑笑着说道：“那当然是有一点夸张的成分啦，但她确实挺厉害的，不过可惜，她的学习成绩没能在我们班称霸，哎，即生张静，何生贾斓啊。”
教室的吊扇还在装模作样地呼啸着，像是做好了与酷热决斗生死的准备。班主任周日下午的讲话还犹在耳边，同学们学习的冲劲儿也持续高涨，从早读到语文课再到下午自习课，除了吃饭和去洗手间外，几乎没有人踏出过教室半步。
由于是毕业班在学校的最后一周，因此这一周的下午自习课是没有测试的。第一节下午自习课上课前，贾斓抱着一摞书和卷子走向了苑文芳。
苑文芳见贾斓那如同搬家的架势，调侃道：“怎么，两年不跟我做同桌，现在跑来跟我旧情复燃了？”
贾斓毫不客气地回复道：“呵，搞得我跟你之前有过旧情似得。我还不是看张静走了，你一个人坐着孤单，这不来照顾照顾你脆弱的心灵。”
“照顾我脆弱的心灵？”苑文芳一副不屑的表情，接着毫不留情地戳穿道：“我看你是想粘粘我同桌座位的灵气吧，不过在我看来，仅凭这几天，你的成绩要想超过我和我同桌还是很困难的。”
贾斓嘴皮子的功夫毕竟斗不过苑文芳，但也不甘心认输，强忍着说道：“好吧，看你这样子是不需要我陪了，那我就走了。”
贾斓一边说着，一边假装着转身。苑文芳见贾斓要走，连忙起身拉住她的胳膊。贾斓本以为苑文芳要挽留她，却没想到苑文芳竟然对她这样说道：“好一招以退为进啊，不过被看穿着了，嘿嘿。”苑文芳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坐回座位，并且笑看着贾斓失落的反应，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贾斓没等苑文芳反应，将自己抱着的书和试卷狠狠的撩在了苑文芳的面前，并俯身到苑文芳面前笑着说道：“不是以退为进，是欲擒故纵。”话音刚落，贾斓就直接坐在了张静的位置上，接着从苑文芳面前揽过自己的书和试卷，不紧不慢的整理了起来。
苑文芳一边频频点头，一边笑着回复道：“好啊，班长也玩起耍无赖这一招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过来确实是想跟你讨论些问题，毕竟周四就不在学校了，我要抓紧机会搞清楚那些我还有疑虑的问题，跟你讨论完的题还要去请教一下老师呢，所以别跟我贫了，快点进入学习状态。”贾斓认真的说道。
苑文芳也认真的回复道：“好好好，看在你睡在我下铺一年又做我同桌一年的情分上就大发慈悲的帮帮你了吧。”
上自习课后，班主任来教室监督自习，见贾斓坐在了苑文芳旁边，而贾斓自己座位的桌子上却空着，于是把贾斓叫出了教室。班主任先发问道：“怎么？你要跟苑文芳坐几天？”
贾斓笑着回应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挑自习课的时间坐到苑文芳旁边跟她讨论几道题，上课的时间还是会坐在自己座位上听讲的。”
“那行。”班主任顿了顿，继续问道：“咱班的毕业纪念册怎么样了，能不能在周四离校前发到同学们手里？”
贾斓自信的说道：“老师您放心，毕业纪念册的事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周四离校之前应该可以发到班里同学的手里，如果周四实在印不出来的话，同学聚会那天也是可以发给大家的，同学们应该也不会太在意晚上几天的。”
“那就好，你回去复习吧。”
有了班主任的首肯，回到教室的贾斓跟苑文芳讨论问题的动静就更大了，虽然这样的动静还是控制在不打扰其他同学上自习的范围内，但对于李默而言，这已经不是动静大小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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