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岂有此理！”芫舞气得暴跳如雷，双拳紧握，一副想要冲出去找人拼命的架式，“居然趁人之危占我便宜！”
锦儿身子一抖，怯怯地道：“是大少爷怕姐姐睡着不舒服，所以让我替你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芫舞汗颜，立即道：“没有！当然没有！你做得太好了！”她拭了拭额上的冷汗，随口扯谎道，“我骂的是沐风那个卑鄙小人！昨儿趁我喝得晕晕乎乎，竟然灌了我好几杯酒，害我醉得不省人事！我得找他算帐去！”言罢，一溜烟儿跑出去。
烈日当空，阳光灿烂如金，院中的青铜兽纹双耳缸似刷了一层新漆，尤为乌黑锃亮。
芫舞趴在缸边，顽皮地朝里面丢了数片蔷薇花瓣，引得水里的红鲤纷纷游过来争相夺食，她咯咯咯笑了一会儿，拍了拍手走到书房，此时东方珏尚未下朝，房间内空无一人，她需赶在东方珏回府前，整理好凌乱的案几。
“哐当”，一只乌木锦盒被她不小心打翻掉落在地，一柄两寸宽的双刃匕首从锦盒内滚出来，轻薄的锋刃在阳光下跳跃着耀眼的光芒。
芫舞心中一凛，这把匕首无论长度还是厚薄，竟与她惯常使用的匕首一模一样。东方珏果然还没有死心，仍在暗中调查她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究竟查到了多少。
“怎么了？”身后忽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芫舞立即捡起地上的乌木锦盒，神色如常地道：“大少爷，您回来了？都怪奴婢笨手笨脚，不小心打翻了东西。”
东方珏早已见怪不怪，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她，淡淡地道：“听二弟说你喜欢吃‘福记’的佛手酥，方才凑巧路过‘福记’，顺便买了一些回来。”
芫舞接过油纸包，笑盈盈地道：“谢谢大少爷。”
东方珏走进内室换了一身绛紫色暗花常袍，这般妖艳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偏偏显出一股高贵清冷的气质。
芫舞替他沏了一盏太平猴魁，试探地问道：“大少爷，方才奴婢收拾桌子时不小心打翻了锦盒，无意中看到盒子里有一把匕首，又小巧又锋利，带在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大少爷可不可以将它送给奴婢？”
东方珏在紫檀长案前坐下，奇道：“你要匕首做甚？”
“防身啊！下次再遇到什么狼啊，狗啊，奴婢就可以一刀杀了它们。”
“你是我的人，谁敢动你！”东方珏皱眉道，“再说，真要遇到那些畜生，不等你拔出匕首，就已经被它们咬死了。”
“那奴婢可以用它防宵小之辈。”
“这里是侯府，哪来什么宵小之辈。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现在这世道太乱了！堂堂梁国的二皇子身边那么多护卫，还不是被人杀了。奴婢觉得身边放把匕首比较安全。”
“你若真喜欢便拿去玩。”东方珏拗不过她，又道，“等会儿让沐风给你做个刀套，免得你笨手笨脚弄伤了自己。”
“谢谢大少爷！”芫舞打开乌木锦盒，开心地把玩着匕首，装作好奇地问道，“那个刺杀梁国二皇子的凶手抓住了吗？他是不是长得穷凶极恶？”
东方珏端起青花薄胎瓷茶盏喝了一口茶，缓缓地道：“刺客尚未抓住！你手上的匕首就是根据萧君焕身体上的伤口形状打造而成的，沐风还在暗中追查刺客的身份。”
“原来这把匕首这么重要！那奴婢还是不要了！”
“无妨！我会让沐风再去打铁铺订造一把。”
“刺客能够在守卫森严的嫣红阁杀人后全身而退，奴婢觉得极有可能就是嫣红阁的人做的。”芫舞瞬间化身为神探，右手托着下巴，头头是道地分析道，“那些龟公就很可疑，说不定他们之中有人就是刺客假扮的。”
东方珏却笃定地道：“我敢肯定刺客是名女子！”
“女子？”芫舞心中一紧，好奇地问道，“大少爷为何这么肯定是女子，而不是男子。”
“萧君焕遇害那晚，嫣红阁头牌姑娘柳如烟在同一时间中了迷药晕倒在房间里，我猜应该是刺客用迷药迷晕了她，然后扮作她的模样刺杀萧君焕。”
“那也有可能是身形瘦小的男子假扮而成的！”
“柳如烟艳名远播，长得千娇百媚，比翠微河第一花魁月娘还要美上三分，无数男人为了见她一面不惜一掷千金，而她中了迷药之后，非但没有遭到任何侵犯，还被人粗鲁地塞到床底下。刺客不仅没有偷香窃玉之心，也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情，只能说明她是一个女人！”
“说不定刺客好男风呢！”芫舞煞有其事地道。
东方珏嘴角抽了抽，淡淡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武功高强，心思缜密的女人！”
芫舞心头一跳，呵呵干笑两声：“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一切皆有可能。大少爷若抓到了刺客，会如何处置呢？就地处决吗？”
“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东方珏嘴角勾勒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杀害梁国二皇子，妄图挑起晋梁两国战争，她若落到我手中，总要让她尝一遍我大晋七十二套酷刑！”
芫舞心下打了个冷战，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起来奴婢倒要感谢那位刺客，那晚若不是她这么一闹，奴婢又怎会那么幸运被您救出火炕。”
东方珏提笔写了几个字，挑眉问道：“你觉得是我将你救出了火坑？”
“当然。”芫舞点头如捣蒜：“奴婢当时听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您发话，郭世子身边那个凶巴巴的护卫哪肯放了奴婢！”
“如此说来，我算救了你一命？”东方珏一本正经地问。
“当然算了。”芫舞斩钉截铁地答。
“那你说，救命之恩，应当如何相报？”东方珏嘴角弯了弯，不紧不慢地追问。
严格说起来，是东方瑄大发善心救了她！而他不过动了动嘴皮子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要让她报恩？？这也太无耻了吧！芫舞挠了挠头，干巴巴地道：“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大少爷的救命之恩。”
东方珏嘴角弯了弯，淡淡地道：“侯府有的是奴才，我不需你做牛做马！”
芫舞：“……”
“是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报恩？”
“是啊是啊。”芫舞一脸茫然地道，“奴婢只是个小丫鬟，除了不要工钱，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大少爷您的救命之恩。”
东方珏轻咳了一声，慢条斯礼地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我倒有个提议。二弟说你发髻梳得不错，以后你每日早半刻钟起来，到我屋里替我束发！”
“啊？束发？这，这不是青黎的差事么？”
“她生病了，我准她回家休养。以后就由你来替我束发，记住！每日准时过来，不可以偷懒！”
“青黎病了？什么病？奴婢昨儿看到她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好端端地就病了呢？”
“她为何生病我如何得知？”东方珏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手道：“退下吧！别忤在这里打扰我处理公务。”
“是！”芫舞抱着乌木锦盒及油纸包，缓缓地步出门，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很是郁闷，东方珏对杀害萧君焕的凶手恨之入骨，倘若被他查出自己便是那个刺客，这条小命就不保了！他无缘无故突然让自己每日替他束发，难不成已经发现了什么，想要借机试探她？
芫舞虽然聪慧机灵，但于儿女之情却不甚开窍，想了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明晃晃的阳光在她身后落下一地的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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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微明，空旷的庭院里，一道矫健的身影宛若游龙，手中的利剑光华流转，剑气凌厉如罡，连天地亦为之变色。
芫舞甫踏入庭院，便感受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剑气，脸色微微一变，暗想以自己目前的功力，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忽地，寒光一闪，利剑快如闪电般地刺向芫舞。
芫舞心中大惊，下意识便想去摸腰间的匕首，数息之间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决定兵行险招，纹丝不动地呆立原地，仿佛吓傻了般。
利剑直直地刺向她耳畔的树枝。
芫舞惊讶地回头，却见剑尖处赫然挂着一条红头蜈蚣，心下不禁暗呼侥幸，幸好沉得住气，没有出手，否则……
东方珏漠然地收回长剑，转身向屋内行去，走了几步见芫舞没有跟上来，回头皱眉道：“发什么愣！还不抓紧时间替我束发！”
芫舞答应一声，快步走进屋内。
东方珏端坐在窗前，淡淡的晨曦笼罩在他身上，刀削斧刻般的俊脸似镀了层金色的光辉，无端地多了几分温暖。
他头发稠密如云，细软如丝，浓黑如墨，竟比女子的秀发还要漂亮几分。
芫舞拿起玉梳，缓缓地梳着，手下却悄悄地加重了几分。东方珏忍不住吃痛，皱眉道：“往日你也是如此替二弟梳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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