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中国酒文化

　　网络上有许多关于面试的小故事，譬如面试官故意在门口扔个纸团，故意有电梯非要让面试者去爬楼梯什么的，弄些奇怪的面试环节出来，其中伴随着无数陷阱，美其名曰考量面试者的情商，智商什么的，林翊南对此印象深刻。

　　这是欧古斯曼第一次发问，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什么隐藏的陷阱，林翊南有点不置可否，醉鬼的普通话确实比较标准，如果光听声音还以为是个地道的北京人，老头的中文还是带了点浓厚的伦敦口音。

　　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呢，如果说同意老头的观点，会不会打击到他，没有照顾他的面子;如果说你的汉语比那个醉鬼棒多了，那显然是在说谎了。

　　该死的外国佬尽出这种问题，就知道得到这份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作为大学各科成绩在生死线上浮动的家伙，既不会外语也没有任何才艺特长，唱个国歌都要跑调，扔在人群里绝对没人注意的到他，唯一擅长的电子竞技还经常被人取笑为“手残”，一个毫无亮点的人生。

　　然而突然有天，一家顶级跨国公司的副总裁巴巴的跑来跟他讲：你就是我们期盼已久的精英，我们认为你很有潜力，你就是注定要当我们总裁的人啊。

　　自己居然这么信了，现在好了，看来是要倒在面试的第一关，咸鱼就是咸鱼，注定翻不了身的，林翊南正在天人交战，欧古斯曼看了看鳄鱼皮沙发上残留的酒渍，把脚下的空酒瓶踢远了点，“看来这地方不是太合适交流，到我的书房来吧。”

　　这算是过了第一关？

　　还是想太多了？

　　林翊南有点摸不清状况，只得跟着欧古斯曼进了书房，书房的两侧都是书柜，中央摆着一张长桌，欧古斯曼坐在靠墙壁的沙发上，背后的墙壁上应该是挂了一副巨大的油画，不过用厚厚的绒布遮盖了起来。

　　这才是熟悉的面试节奏，坐在老头对面的沙发中，沙发柔软的让人恨不得马上瘫下来睡一觉，林翊南尽力让自己的背脊骨挺直，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也许该喝点什么？”欧古斯曼又站了起来，从书柜里居然摸出了两个郁金香型高脚杯，突然怒气冲冲的大喊道：“查尔斯，你把我的酒全部喝光了吗？”

　　光着上身只裹了条浴巾的查尔斯出现在门口，浓密的胸毛犹如杂草，“骚瑞，先生，我遇到了个学术难题，你也知道，每当我碰上学术难题时，总想情不自禁的喝上一杯，不过你藏在衣柜里的那瓶二锅头，我还没动。”

　　“那还不赶紧拿来！”

　　查尔斯很快拿来了那瓶二锅头，不是超市里卖的玻璃瓶，而是一个古老的瓷瓶，瓶身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黑了，看起来既有几分苍凉味道，又有一种古朴的典雅。

　　打开泥封，整个房间弥漫着令人沉醉的酒香，三个盛满了二锅头的高脚杯子摆在长桌上，感觉画风有点跑偏，考生和面试官一起喝的醉熏熏也是面试的一部分

　　林翊南有点拘谨道：“我刚才已经喝了点，想不到公司的酒文化这么独特。”

　　一旁灌酒的查尔斯大笑“你们中国人不是最推崇酒文化吗我们的校长尼古拉斯先生非常迷恋中国文化，十年前他将组织文化的主题定为“全面汉化”，现在我们那边，吃的是中餐，讲的是中文，标配早饭是米粥咸鸭蛋，中饭是酸菜鱼，晚饭是宫保鸡丁和鱼香肉丝，夜宵是炒螺蛳，每个人都要学习中文，从校长到老师，包括保洁阿姨和门卫大爷！我保证你会喜欢上的，当然我最喜欢的是，中国人无论谈什么事都要到酒桌上来谈，你看我这里还有份下酒的花生米，这该死的五星级酒店最可恨的是居然没有猪头肉，那才是下酒最棒的配菜。”

　　一个盛着盐炒花生的青花瓷冷盘端了上来，对面的欧古斯曼用手抓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举了举酒杯，林翊南只好跟着喝了一口，酒味十分冲鼻，如果不是从小生活在产酒故乡，喝惯了白酒，光这一口都能呛到喉咙冒火。

　　“味道不错吧？其实这瓶二锅头是清代源升号酒坊酿的，放了快两百年了。清代中期，源升号酒坊为了提高烧酒质量，进行了工艺改革，在蒸酒时用作冷却的是锡锅，因为第一锅冷却的酒含有多种杂质，所以只取经第二次换入锡锅里的凉水冷却而流出的酒，故起为“二锅头”，第二锅酿制的酒，入口甘润、爽洌，酒力强劲，后劲绵长，回味悠长。”

　　林翊南暗想这里全是资深酒鬼，喝个二锅头都能讲这么多，关键是一个外国人居然对二锅头有这么深的研究。

　　“好了，那我们开始吧，首先我得澄清一下，关于蚬壳公司招聘，这是对外的说法，只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其实我是圣三一学院的副教授，蚬壳公司只是学院旗下的一所公司，我们的入学条件极为苛刻，每年只向全世界招收几十名学生，你的校友卢日升和林遐迩就是前年入学的，而且一旦入学，会有每年一百万的助学金，这都会写在入学协议上。”

　　“圣三一学院？”一个公司招聘变成了学院招生，林翊南喝了酒脑子有点犯抽，丝毫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他的注意力全部在一百万助学金上了，他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一百万是韩元还是越南盾？”

　　“是欧元，去除汇率，大概折合人民币一千多万。”一旁的查尔斯显然没听出调侃的味道，非常专业的回答了。

　　欧古斯曼准备充分，把包装精美的学院宣传手册拿了出来，让还带点狐疑的林翊南观赏，林翊南注意到手册的封面是个奇怪的图案，一只睁开的青铜眼睛，瞳孔闪耀着金色光芒，欧古斯曼解释说这是学院的校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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