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圣童的恶趣味

　　塔卡匍匐跪倒，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一个难得的知心人。

　　少阳俊神情爽朗，微笑道：“就让我，做你指路的明灯吧！”

　　塔卡亲吻地面，态度不可能更加虔诚，“圣童的光辉铺洒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生灵与光明同行，拥有着方向的指引。如果您顺便仁慈，那么只需要一碗简单的素粥，塔卡愿做您最忠实的奴仆！”

　　少阳俊嘿然一笑，阴声说道：“是吗？”

　　鬼巫族的刑罚简直就是艺术！接下来的几天里，少阳俊专心研究这个。

　　由于常与尸骨打交道的缘故，鬼巫族对人、兽等各种身体的构造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鬼巫族黑狱的刑罚也是基于这个道理才举世闻名。

　　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黑狱的气氛不怎么友好。

　　汁喉亲自过来跟他的主人示范。

　　“这根骨头虽然不怎么坚硬，却可以直接刺痛灵魂，您不妨试试。”

　　塔卡的四肢被死死地摁在案板上，几乎要被分尸，肚子里面的脏腑被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汩汩地起伏着。奇怪的是，它的血液却没有怎么流出。汁喉从它的脊骨边上扯出一根半透明的软骨，用一根针轻轻地刺了一刺。

　　轻微喘息的塔卡眼睛瞬间瞪直，喉咙伸长，吱吱地抽动！能够清晰看到它的心脏猛地胀大又缩小，肺脏夸张地起伏，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在它的躯体表面翻滚……

　　那是灵魂，在颤抖。

　　不过塔卡依然忍住了，没有吼骂出声。

　　少阳俊十分佩服。

　　鬼巫族收集了不少的天材地宝，虽然他们提炼丹药的水平不是很高，可对于那些疗伤的外用药物，经验却是极为丰富的。提炼不会，糟蹋还不会么？大量的珍稀药材堆积起来，药效想不好都难。

　　养筋续骨膏、金疮药、各种伤药等等，都是大荒第一流的货色。

　　所以塔卡总可以在享受各种痛苦的同时，始终命悬在奄奄一息。

　　“它是不是有些太脏了？”

　　浑噩的塔卡听到这句话，无助无语地望着天花板。要知道在被开膛破肚之前，它已经洗过十次澡了！它十辈子都没这么干净过！就算我确实还脏，您有必要等到开膛破肚了再说吗？我之前还可以再洗十次澡的啊……

　　塔卡晕了过去。

　　汁喉再把它弄醒。

　　少阳俊同情地看了眼塔卡，对汁喉说：“它身体里面的腐肉、脓疮太多了，太脏，需要剜肉、剔骨，再好好洗一洗……”

　　原来少阳俊说的太脏不是身体表面的脏，洗澡是没用的。

　　汁喉按照少阳俊的意思各种动作。

　　“我来试一试。”血管啊、肌肉啊、筋骨啊、内脏什么的，汁喉弄得津津有味，少阳俊兴致勃勃地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亲自上阵了。

　　这才三岁多的孩子啊！塔卡暗无天日地想，好意思说我们山魈族残忍吗？

　　塔卡早就已经没力，当痛苦成为常态，就麻木了。

　　少阳俊微笑说道：“我需要一位健康而优雅的塔卡长老，而不是野蛮而狡诈的山魈首领。”

　　麻木的塔卡若有所悟。

　　三天过去。

　　塔卡的忍耐和坚持，令少阳俊十分赞美，这确实是一头与众不同的山魈。

　　自始至终，塔卡除了一些虔诚的祷告，基本就没有叫过。曾一度少阳俊还担心它是不是痛得哑了。

　　经历过一次次的血腥试验之后，少阳俊学会了冷静地解剖，确保不会因为一时失手，让塔卡挂掉。

　　这些痛苦的解剖看似残忍，是一种血淋淋的刑罚，但其实也为塔卡清除了体内的腐肉和脓疮，并用各种上好的药物帮助它迅速恢复。

　　塔卡在享受痛苦的同时，也看懂了少阳俊的良苦用心，自己身上的那些陈年腐肉在他的手下被一点一点祛除，再涂上生肌的药物，一时也说不清是痛恨还是感激。于是它又开始祷告：“塔卡的罪孽早已经腐败成疮，将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是圣童将他的仆人从边缘拉回，并赐予了救赎的路！就让痛苦洗涤那曾经的罪恶，用鲜血来消磨那一段乌黑的夜色，只为了获取纯净信仰的资格！”

　　少阳俊鼓励地看着它，看来这头山魈还挺有神棍的潜质嘛，是不是可以挖掘挖掘？他充满恶趣味地笑了。

　　少阳俊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墨玉色的药膏，苦了苦脸，拿出一把骨刃在指尖刺开一道小口，滴上几滴血液。接着他神情专注地念了一段咒语，再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放在了塔卡的心脏上面。

　　药膏一触即融，不见踪影。

　　塔卡微微疑惑，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莫非又是什么灵丹妙药？转瞬之间，塔卡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受到了某种束缚，仔细去琢磨，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

　　有一股森然的寒意。

　　少阳俊微笑说道：“这是灵魂引，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卑微的仆人。”

　　原来少阳俊一直是抱有目的的。

　　其实也容易理解，如果没有什么目的，少阳俊怎么可能好心到亲自为这么一头素不相识、甚至有深仇大恨的老迈山魈刮骨疗伤呢？确实是这头山魈的价值巨大！

　　所谓灵魂引，并非出自于鬼巫族，它是一种真阶正品的墨玉药膏，可以藉此控制最忠诚的仆人。主人通过鲜血将自己的神识融入其中，再种入仆人的脑颅，借以控制其灵魂的生死。种下此引之后，主人死，则仆人必死。但它只对真阶三品及以下的生灵有效，而且需要对方心甘情愿。

　　即便是这样麻烦，灵魂引的功用也十分被人认可。须知一位得力的真阶三品以至于猛者境、归一境的仆人，都会是主人最值得信任的助手。特别在外界大荒，猛者境已经是非常值得一提的高手。

　　唯一遗憾的地方在于，一旦被用过灵魂引，便永生不能进阶。

　　虽然灵魂引本身的品阶不算太高，却极其难得，炼制方法在大荒也已经失传。在如今的巫祭这里，这也已经是两千年来的最后一块。

　　知道真相后的塔卡绝望地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

　　醒来后的塔卡不但十分认命，甚至在气质上有些趋于优雅。

　　如少阳俊所言，它是一头智慧的山魈，如今它更要做一头健康而优雅的山魈。

　　是的，首先要健康。尽管它感觉自己比从前更加虚弱，周身会不时地传来痛苦，但它直觉自己能活得更久了，因为之前早已经是朝不保夕。

　　“调整一下心情，跟我去见加鄂族长吧。”少阳俊满意地上下打量，又用双手轻微地比划了一下，“不过得先换一身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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