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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 躁世繁华


  “夫人,请不要这么说。”

  人流凝住了。世界冻结了。

  一切营营扰扰,熙熙攘攘,不息川群,前后踵足都顿固在了此时此刻,远离嚣尘。

  脚踏起在空中,笑容欲放未放,汗水也滴不下去了。一切躁动迁离也就维持那狂舞着的姿态在哪里摆着,像画,像雕像,还完全摸不到了,不能感知了。一切都蓦地顿住了。尘土也就飞扬在那里,世界的实在被抽离,然后注入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的手在空中舞着,伸开五指又在下倾俯冲中闭合,回旋到高处,像天空张开,接着又虚握成拳状,然后继续类似这样的过程。他的臂膀强烈地颤动着,**的双手上是泥土般的暗黄色,带着点点细小棕斑。但很修长,如清瘦山峰出云本色。指甲圆润,覆盖他炙热的肉体。

  他很陶醉,也很欣喜。

  “就算是微尘又如何哈?这个宇宙不本也是残破的吗?它是残破的呀!”

  青筋突起,在土黄色的手上张牙舞爪,像暴戾的猛兽呼啸,互相战斗,在空中上下飞舞,饱含一种令人惊骇的激情。原来并不是手在舞,是那种在泥沼中翻滚不已的澎湃的灵魂在纠结、在憎恨、在彼此扭曲在一起。从中甚至不经意间暴露出一种经意的贪婪,这反倒像是孩子的手了,在纯真无邪中自我的占有欲与表现欲。

  他的面孔没有看他口中的夫人,径自对着他为之陶醉的世界。他黑黝黝的眼珠子中流光溢彩,反射着人间繁华,像一口巨大的黑色袋子,装着赃金,又像藏着一只食人猛兽,欲机突起。他的脸正像他的手一样是那种平平无奇、不张不扬的黄色,有点清瘦。他的脸皮轻微抖动着。他的鼻子很漂亮,纤巧挺立,有些很优美的曲线,端正秀气,鼻翼微张,却有种协美的宁静和忧郁,是压着并融合他所有激情的宁静和忧郁。他不是很俊的人,但看上去却很舒服,仿佛看者会被那种拜伦式的忧郁与激情俘虏似的。

  他的个子有点高,令对方不得不抬着她的头。

  他怔怔地望着静止的天空,感叹这背景的崩坏,沉浸入自我的世界里,不可拔脱了。

  顿住的光线理应不再传播他的景象,凝滞的空气说到底也不能进行什么振动,但他们几个还是能够交流,甚至还能在这顿住的宇宙中自由自在地挥舞手臂。因为他们正处于访后宇宙的残损与自发跌落之中。

  “大道寺,真是抱歉了,望就是这样子的人哩。”他身边的女子双腿微微并合,微微点头,很淑雅,“不自觉地就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也为他带来很多麻烦了,却就是不去改改这臭毛病。”她笑了笑,虽然长相一般,却有种迸发的神采。这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互相交托了互相的生命之后才有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神采,如同从地底涌出的山泉清冽,胜过初升朝霞的明艳,是露珠中灿然微笑的清晨,是江海上皎洁的明月,就是这神采能让孤鸟从此高飞蓝天而无所畏惧,也是这神采能让蒲公英这般脆弱的东西散布广袤天地。

  大道寺微微叹息了声,对自己的执念是否能成功更添一份怀疑,也对自己的选择迷茫起来了。

  高楼大厦,车流马龙,皆无声息,宁静稀世。

  这一切都是大道寺能力的结果。

  但其实她是喜欢热闹的。

  她眼珠微转,发声了,有些不同寻常的暗哑。“所以啊,甘心吗?望,还有……葎。”

  他的手顿住了,那手顿住了,像枯死的生命,在空中无依无靠,一下子黯淡了,好像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沉重的梦想坠入大地,与那些土黄色的东西也不分彼此了。他缓缓地放下那双手,什么激情也都消失不见,如同尘土,呼啦呼啦便被风吹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了。

  他的情绪低沉了下来,越发失落,就像一个不属于人间的鬼却偏偏要在人间孤独漂流,不知所措了。

  他的头低了下来,脸色不好,嘴角下弯。他的眼睛就像黑色染料一样充满着无机质地不和感,充满着一种孩子气地敌意,好似想要将眼前这坏人驱逐出自己的王国。

  他靠近了大道寺这女人,一步步,皮鞋打着地面,有点凶狠的味道在。但积年的行为处事实在不能带给他什么气势与凶狠。

  繁华的大街,红绿灯正在当变不变之间,车子欲发未发。艳阳高照,热潮逼人,即使凝固了,也依旧在这些条件中被传导。正如空气还会被吸入,还会继续在人的身体中发生呼吸反应,而不是成为不能穿透的“物质云”一般。

  毕竟凝固的从来不是物质与时空,也不是单纯的运动。

  他的皮肤微微被灼烧着,好像有蚂蚁在爬,在噬咬一样,有种微弱的痛感,随之而来的是猥琐的晕眩感。

  这是何等的不合理的奇迹呀!

  他憎恨这样的力量,无比地憎恨这样的力量。

  “法术力和能力这种垃圾根本不该存在!能力者这种怪物都去死好了!”

  他想。

  他端详着眼前的女人,这个即使是在怪物之林也列于顶端之顶端,足以在那高不可攀的超越境界嘲笑地上众生的二十六人之一。即使她排名靠后,竟然也能达成这种程度的奇迹,玩弄世界的奇迹。

  秀发飘逸,修长撩人。她全身都穿着今世罕见的厚实盔甲,带着冰冷金属的锐利坚实感。那甲朴实无华,其实与其说是甲,不去说是一种流体金属,还近乎有着生命一般,汩汩潺潺,围绕着一个并不实存的中心轴缓缓绕行。于是人可以把它套上去。

  它能吸收绝大部分的光线,于是几乎也看不出,只见到一大片黑云涌动,像是泼了墨水的白纸,褶皱、纹理、样式、结构、甚至究竟再不再流动都看不清了。一切的细节都被黑暗吞噬,带来一种惊异的视觉感受。

  她只露出了头发、鼻孔、嘴与眼睛。从身体不自然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似乎在戒备什么东西,很警惕。

  但她的眼睛却会欺骗人,带着些许棕色的黑瞳里反射出一种镇定自若的神采,还有种从容非常,大局在握的自信。

  “吆,倒像是在逃难的人。这是……”望绕着她慢慢踱步,“犯了什么事呀?大道寺夫人嘿,大道寺、夫人。”

  “今日思绪繁杂,又多叨扰,出来散个步罢了。”

  “嘻嘻,散个步啊?让我好好看看……”他审视的目光射在大道寺的身上,“我没猜错的话,这甲就是【结星旋转轴对群集】吧?与十几年前发现的类星体对齐现象所相应的地上奇迹。这就算是在所有神器中也是最高格位的存在哇。如果能有效地将其中的力量**出来,毁灭人类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最高警戒封存指定……”

  他竟然笑了两下,“你不会是偷了这玩意儿逃出来了吧。”语气间既不害怕也不畏缩,坦坦然然,还带着几分好奇和戏谑。

  她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很美,梨颊生微涡,蛾眉睡水瞳,全在笑靥沉,奈何黑甲遮,只是那股玲珑悦情怎么也掩不住。

  虽然看不清晰,葎却有些自惭形愧,还有些微妙的嫉妒,但此时的她却不是那种会妒恨的人,很快这些情感便也抛诸脑后了。

  “偷倒不至于,只能说借,不过还的周期长了些罢了。”

  “你想干什么呢?”望问道。

  “无聊啊?”大道寺给了一个答案,却没有什么说服力。

  “无聊。”望斟酌着这两个字。

  “无聊,当然是无聊。我很无聊,我很烦躁,我很讨厌,我无聊。”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却是无聊和无聊,令人啼笑皆非。

  “那之前的意义与各种伟大的,都是骗人的了?”望突然又想笑了,他的手不自觉地舞了起来,充满了欢悦。

  “你和我是一路人,那种从来没摸过火,产生了不能止的好奇心,于是想去摸摸看的人。我憎恨,我讨厌,我喜欢,你要说的话,正经的答案也是有的吧。利用力量防止战争也好,维护世界的和平也好,毁灭世界也好,救赎世界也好,保护身边的人也好,逆袭也好,这一切都是目的的一部分,便也就不是目的的整体了。这是种虚幻感,我常在想来访后的世界真的是真实的吗?”

  她伸手,包裹在旋转的黑色大铠中,穿过了被停息的人群,像是虚拟实景的幻象,毫无真实可言。

  “你看,我能力造就的一切?多奇怪呀?我能穿过人群却不会穿过空气,穿过光线,都是一样的东西。热竟还会传导,钟表却不动了,那此时的我所度过的时光真的假的?我身体里的细胞还生殖吗死亡吗?我的器官还在正常运作啊!我在思考……是的,我在思考,真聪明,我还在呼吸,我的神经还在传递信号。嘿,我在动,别人却不动。这是怎么回事呢?亿万里之外的星辰,那转动了无数亿年的伟大东西!它们竟因我齐齐停止转动了吗?太奇怪了,实在太奇怪了。这是好奇心?是的,是的,葎你没说错,大概吧。但掩藏在这种好奇心之下是我剧烈的无聊感。啊,也可以用一些时髦的词,虚无啊,荒谬啊,不知所措啊,后现代啊,局外人啊,什么奇奇怪怪的词汇也都是随意的罢。对对对!你说的没错,为什么呢?我能让我所希望的人不停止,这又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判定的?意识?精神?锁定?放屁!你们也和我一样了,因为我所希望的。但是为什么只能在一开始才能选择呢?我在现在所希望的却不能实现,只能断开再重启,作为我们的意识也好,包裹着我们的物质也好,哪有什么特异的区别和锁定哈!?结果我们的衣服还在正常,而不是一不小心就穿透了哎。”

  “所以帮我一个忙吧?”

  “一个忙?”

  “这件神器【结星旋转轴对群集】,真是又长又难听的名字。唉,你也知道这神器,也知道它与天上无数类星体有些不可思议的联系不是吗?结构啊,旋转轴一致?宇宙大尺度结构还有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天文学现象,物理学谜团,宇宙的不完整,也都无所谓,我不懂没关系,有人懂也就成了。你知道这东西能干什么吗?”

  “一般的用处我知道,不过不是你想说的。”

  “宾果!这东西能用类星体,来访后的类星体编一个‘魔法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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