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重见天日

　　血，四散飞溅。

　　没有惨叫，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发出，看守老头虚抬右手，收起四指，食指轻轻的绕着身周一转，血，便像下雨一般，飞洒了出来。

　　摆设三人被这突然的变故一惊。

　　围绕着石室的五十个蛇人精锐，全部是心口处开出一个指头大小的洞，一线鲜血就从这个小洞里飙射出来，直喷到头顶的石壁上，再反溅回来。而令人最毛骨悚然的是，这五十个蛇人的表情也是完全一致的，没有痛苦没有绝望，他们的面容在见到自己的血液从身体中迸发出来的一瞬被定格下来——惊讶，成为他们此生最后的形象。

　　鲜血落地之后，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慢慢地向堆在蛇人脚下的魔玉弥漫而去。本来青翠欲滴的魔玉仿佛是在吞噬这些鲜活的血液，又或许是血液给魔玉注入了另一种生命力，总之那些魔玉开始逐渐变红、发亮！不同于染色后的变红，从摆设三人的眼中看去，那些魔玉仿佛天生就是红色，他们的感觉并没有错，那种红色并不是表面染了血，而是从内透出的血红，若有人捡起一颗来，就会发现，浸染的鲜血一滴都不会在表面发现，那魔玉是完全干燥的！

　　不过此时，谁都不会再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眼见五十个自己最优秀的族人莫名其妙的在眼前被杀，蛇人的两位王子身上登时泛起了杀气，眼中也冒出和魔玉相似的红光。虽然错愕，但转瞬间两人都恢复冷静，“呛”、“呛”，两声清脆的龙吟之声，宝剑在手，幻起一片银亮的光幕，眨眼间向看守老头劈出了几十剑，剑剑精妙，招招致命。

　　看守老头连眼角都没往他们那里瞥，仍保持着拿他们当空气的态度。剑风如闪电，下一瞬间，便到了老头的身前。

　　“轰！”一阵奇异的响声在剑风及体时响起，但细细听去，却又像是无数的声音拼凑在一起的合响，而非单一的声音。但无论如何，那都不是刀剑劈入人体的声音。

　　在两位王子的瞪视下，一层黑色的烟雾从老头身前弥散开，有迅速凝结成一个人影，正是摆设。而他手中尚未收回的那一柄黑色细刃刀则明白地告诉众人，刚才的刀幕，正是他为老头接下来的。

　　“大人！这是为什么！”蛇人两位王子怒火冲天，又隐隐有一丝恐惧。他们想不通为何神圣羽陛下派来的亲信会在这个时刻站在这老头的一边，但看他刚才举重若轻地接下他们含恨出手的剑幕，此刻一人执刀面对他们二人时，连气都不喘的样子，至少能明确地知道他们不会是他的对手。

　　面对超越自己能力的对手，如果不是必要，还是忍一忍再说。

　　而摆设也无意与他们为敌。略带些不满地回头看了老头一眼，他那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含有某种魔力，让两位蛇人王子的心绪稳定了一些：“两位王子稍安勿躁。这应该是破解‘妖王’封印的‘血祭’仪式，两位不要轻举妄动。”

　　蛇人两位王子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一方面是因为族人的死亡，不管是什么理由，看守老头这样毫无征兆地杀死五十个最精锐的蛇人战士，都是一种挑衅，一种示威，赤裸裸地藐视了蛇族这个高贵的种族；另一方面则是摆设的话，任谁都能听得出，他知道许多蛇族不知道的事，而背后，显然是神羽陛下的安排，这也就意味着蛇族在陵光的地位，并不像蛇王以为的那样超然，而隐含的可能更让两位王子心惊——蛇人，可能只是神羽的一枚棋子！

　　情感上虽然无法接受，但两位王子都不是莽撞之辈，闻言，纵然勉强，还是站住了脚步。

　　“好！好！好！”似乎是完成了一项施法，看守老头放下手臂，悠然回头望着三人，眼光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摆设的身上。

　　“想不到，现在还有人知道‘妖王’的故事啊。”老头点点头，眼中有藏不住的赞赏，“在年轻人来说，还真是了不起。那么说，你是知道那里边藏着什么，才要跟我交易的。早有预谋，好，好，好！”

　　“这都是陛下的安排。”摆设脸上毫无喜色，在提到“陛下”的时候，右手抚胸，恭敬地鞠了一躬。

　　“那个现在叫神羽的小子？哦，倒是我看走了眼。原来是个这么聪明的小子。”老头再度赞赏地点点头。

　　“陛下是历代神羽中，最优秀的。”摆设再次向陵光的方向恭敬行礼，随后直起身，淡然问道，“前辈，下一道仪式，是什么？”

　　看守老头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歪头想了一会，然后遗憾地叹了口气，摇头道：“这话可不对，我就知道一个也叫神羽的小子，比这个长进多了。”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老头似乎是沉寂在一些过往的回忆之中，默然半晌，续道，“来，说说这个神羽，他都知道点什么？”

　　见摆设眼中有些疑虑，老头指指稍远处的两位蛇人王子，破天荒地正面直视那两个在他眼里像爬虫一样的人：“我想，他们也很想知道吧。”

　　不用回头看，摆设就知道蛇人王子会是什么表情。他点点头，省去了毫无意义的犹豫，开始叙述：“南民区是陵光最南方的一个平民聚居区，而陵光又是九鼎大陆中最南方的一块……”

　　说到这儿，看守老头的眉毛挑了一挑，蛇人两位王子则是一脸的迷茫。此时的情形，格外诡异，四个各怀鬼胎的人，站在五十个挺立的尸身中间，说着古时候流传的神话故事。

　　“……因此自古就有传说，一位守护陵光大陆的妖王镇守在南民区的地底。他神通广大，力大无穷，能轻易毁灭任何挡在他面前的对手，拥有无可匹敌的顶级力量。只要有了他的协助，或者是得到他一部分的力量，那称霸陵光就只如探囊取物了。”

　　“那小子知道的还真不少。可是，他已经是陵光的神羽陛下了，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寻找妖王呢？莫非——”老头微笑，住口不言。

　　“陛下是陵光之主，身负保卫陵光安危的重任，任何有可能危害陵光的力量都必须在控制之中，否则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摆设正色道。

　　“好了好了，我对他究竟抱着什么目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我想知道，他究竟准备如何来控制这个传说中‘无可匹敌’的妖王呢？”

　　“这个，似乎不在我们的交易之中吧。”摆设抿紧了嘴唇。

　　“哼，真小气。明知道交易的内容是什么，还麻烦我老人家一再证明，我都没跟你算账，你倒来这套。”老头皱着鼻子冷哼，未几，脸又放松开来，“算了，不跟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计较。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对付里边的那个妖王，”老头指指脚下，仿佛说的不是传说中无敌的巨妖，而是什么普通的小物件，“我也告诉你一个等价的秘密，怎么样？”

　　摆设微微有些愕然，随后谨慎道：“现在还有什么秘密，能和我们的交易等价呢？老前辈你就不用多费心了，我们能提出这个交易，自有我们的办法。”

　　“唔，真是固执的年轻人。”老头捻着须，也不动气，“我这个秘密，可是有关咱们的这个交易对象的，你要不想知道就算了。反正，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待一会儿，老头儿自然能看到。”

　　摆设皱起眉头，思来想去，这笔交易也没有任何吃亏的地方，虽然并不喜欢任何计划外的事情，但对自己的心机很有信心，便道：“我在南民区周边布下了一个阵法，以我为阵眼，专用来克制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妖。陛下对这个阵法很有信心。”

　　“唔，锁妖塔？”老头儿饶有兴味，“这可是失传已久的古法啊。了不起，了不起。”

　　摆设心中，一直对老头抱有怀疑，确认了他和雪儿那伙叛贼有亲密关系后，更是警惕，加上刚才莫名的不安，让他确定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头会玩什么花样。而交换消息，也是一种试探，反正无论如何，他的布置都将顺利实施，不妨看看老头儿到底想干什么。然而他本以为老头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些反应，无论是惊愕、紧张、担忧、不屑，任何的反应都可以让他有分析的依据，但是这讨人厌的老头偏偏是这样一幅兴趣十足的表情。

　　摆设撇撇嘴，泛起一丝无力感。也罢，就当是一次普通的交易吧。

　　“那您要回报我什么消息呢？”摆设这会儿锱铢必较的样子，一点都没有高手风范，反而像市集上讨价还价的大妈。

　　老头咧着嘴摇头：“跟你这小子做生意，真是不划算，老是占我老头的便宜。”叹了口气，续道，“也怪老头儿好奇心太重，认栽了，告诉你吧。”老头儿上身前倾，凑近摆设，又招招手，示意蛇人两位王子上前，这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其实下面封印的，不只一个。”

　　低声说完，老头直起身，满足地欣赏惊奇的神色从对方三人的脸上一点点漾开。

　　“怎么样，老头儿的消息，很值钱吧。”

　　花了一点时间，消化掉看守老头的信息，摆设示意两位王子退到安全的地方，郑重向老头拱手施礼：“有劳老前辈，咱们继续吧。”

　　老头又笑笑，也不再多言，回转身，面对石壁，背对入口，再度抬起了手。这一次，两只手都高高抬了起来，老头的脸色也是一片肃穆，显然要打破这个封印，即使有一屋子的魔玉相助，对老头儿来说，也是相当吃力。

　　摆设也退回了两位王子身边，一边静静地看着老头施为，一边暗自聚气戒备。这老头不会老老实实完成交易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难，那就必须一直保持警惕。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地上的血已经被魔玉吸收殆尽，五十具干枯的蛇人尸体终于无法保持直立的形态，在魔玉之上软倒下来。老头左手指向头顶那一枚红色的宝石，右手绕着身周一挥。

　　“砰。”一声轻轻的闷响。

　　仿佛是刀割入棉絮一般，蛇人的尸体像是破败的皮革，不久前还是生龙活虎的精英战士，这一刻，当尸身倒在魔玉上的瞬间，竟然破裂了。开始的时候，是裂成了碎块，然后碎块变成了条状，丝状，最后变成了粉，竟然就那样消失了。

　　虽然变成了粉尘，然而却并没有飘散。像是沙子漏进了石块中间，这些魔玉像是有吸力一样，把蛇人的尸粉吸了进去，没有剩下一颗。

　　于是，整个石室再次变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接着，老头并指成爪，一颗魔玉凌空飞到他的掌中，他的一只手仍指向天顶，右手轻轻一捏。“扑”，坚硬且蕴含能量的魔玉在他的指尖仿佛像是纸片般脆弱，瞬间变成了粉末，老头一边揉搓，一边将魔玉的粉末洒在了脚下。接着是下一颗、下一颗……

　　这样单调且意义不明的举动持续了很久，老头儿固然是一脸的严峻，旁观的三人也屏住一口气，紧张地注视着、戒备着。

　　“嗯？”一声轻轻的鼻音，摆设看出了什么！

　　两位王子立刻将目光投射在他身上。天知道，被两条蛇这样死死盯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摆设立刻伸手指了指老头的脚下。

　　这时，他们才看清，老头那看似枯燥、机械的行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一点一点的，闪着神秘光芒的魔玉粉在老头的脚边画出了一种繁复的图案，并且随着他持续的动作继续延伸。那图案似乎是纯粹的线条，又像是一幅意有所指的画，但有些部分，又像是古奥的文字，越看越是着迷，眼神便不由自主地随着线条时而卷曲时而流畅，渐渐沉迷其中。

　　“不好！”摆设暗暗心惊。光是这一个阵图就让他难以自持，这时虽然有所察觉，但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将自己从中拔出来了。

　　紧咬牙关，一股淡淡的苦味在他的嘴里散开，摆设眉头一皱，赶紧趁这片刻的清醒时间闭上眼睛，沉思冥想。虽然闭上的眼睛，但那些如藤蔓般纠结缠绕的图案仍在脑海中盘旋，仿佛春天的嫩芽一般，快速生长、延长。摆设紧闭双目，用自己的心智抵御着，破坏着，双方的斗争拉锯一般进行着，摆设那烟雾缭绕的额头上渗出了一颗颗的汗珠。

　　终于，切断了视觉的直接联系，那阵法的影像渐渐淡去，最后脑海中终于平静下来。摆设长出了一口气，闭目良久才睁开，但视线却再也不敢靠近看守老头脚下的阵法了。

　　转头看去，蛇人的两位王子还怔怔地凝视着阵图，脸上的表情时而痴迷，时而兴奋，更多的时候，则是白痴一般的傻笑。

　　摆设摇摇头，知道他们看不到，于是第一次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蛇人顶尖的存在，蛇王的嫡亲王子，也就不过如此。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神羽陛下神机妙算，一早给他备下了咬在牙关里的秘药，他恐怕现在也是这般蠢样。

　　挥手化出一团浓黑的雾气，遮蔽两位王子的视线，摆设在他们的额头轻轻一点，输入一点儿妖力。两位王子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挣扎的神色，摆设点点头，心道，蛇族享誉已久，毕竟不是庸才。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惊险万分的这个小插曲，在蛇人王子们恢复神智之后结束了。谁也没有注意到，看守老头的嘴角向上抽了一下，好像只是老年人特有的痉挛。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济。这么简单的阵图也会迷了心智。”老头放下了抬着的手，一边拾起地板上最后的几块魔玉，一边嘲讽。

　　虽然不忿老头又一次在没有事先提醒的情况下进行“危险”的行动，但的确自惭于功力不足，三人都没有说话。扫视周围，地上的魔玉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零散的几颗，被老头聚拢在一起。

　　三人在心中又是一阵惊叹。

　　这么多的魔玉，即使是仅仅将其捏碎，所需要的妖力就已经叹为观止了。更何况，他们都知道，这些粉末现在已变成了更举行的阵图，精细、美丽、危险地盘绕在老头的脚边。这个看似孱弱的老头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他们预计的底线，几乎就要被彻底震慑住了。但此时此刻，只是让他们更加戒备。

　　看守老头却毫无所觉，捡完了所有剩下的魔玉之后，先是伸出手，随后又懊恼地收了回来：“哎，本来还想让你们帮老头子一把的，看来还得老头子自己动手。”随即哼哼唧唧，唠唠叨叨的，将那些魔玉一一放置在阵图之上。虽然不敢仔细看，但仅用余光，还是能看出，那些魔玉放置的地点含有一种特殊的规律，仿佛是遵循着一种威严庄重的规律。

　　“好了。你们到上边去等我吧。还差最后一步了。”老头直起腰来，叹了口气。做完这一切，即使是对他来说，也已经非常疲倦了。

　　“前辈，我们还是留下来助您一臂之力吧。”摆设平静道，语气中殊无诚恳。

　　老头摇摇头，也不争辩，回头继续忙碌起来。

　　阵图已经摆好，接下来就是引动阵法中蕴含的力量了。

　　老头第三次指向头顶的红色宝石，随后向地上一引，一道耀目的红光便随之射向地面的阵图，注入散步在图中的魔玉之上。

　　此时若是摆设他们能看见，必定会惊讶。经过鲜血和生命力的浸润，又注入红色宝石的能量，地面上的魔玉现在已经完全改头换面，隐隐与头顶的宝石有几分相像。

　　“好了，来吧。”老头的声音低沉、有力，像是他看守的那口铜钟一样，带着些庄严、深沉的味道。

　　红色宝石的光停止向地面的魔玉输送，而魔玉却开始爆发出艳丽的红光。突然，红光明灭一下，随后像是又变回了遍地的鲜血一样，缓慢而明确地沿着魔玉粉末画出的纹路，向整个阵图扩散。

　　“嗯，真是美妙啊，每一次见到都值得赞叹。”老头啧啧道。

　　摆设听了他的话，突然一惊，但随后，更大的变故让他无法再追问这句话的意思。

　　旋转！剧烈的旋转！

　　整个石室的地面都开始疯狂地转了起来，伴随着上下的颠簸震动，让摆设等人不得不半蹲下身，保持身体的平衡。

　　虽然深厚的功力让他们不至于受到晕眩之苦，但这样的滋味仍然不好受，也屏蔽了他们对外界的感知。摆设奋起余力，在保持平衡的同时，向周围望了一眼，随后又只能紧闭双眼，抵御急速旋转产生的风和沙石。但就是这一眼，已让他震撼莫名。

　　石室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底，周围全都是一片墨色，唯一的光明，来自于地面的魔玉，向上射出晦暗的，血红的光芒。

　　在众人都不得不慑服在天地之威时，看守老头傲然挺立在阵图的中心，魔玉红色的光芒笼罩在他的周身，仿佛是灭世的魔王，地域的修罗。而他那苍老佝偻的身影被挺拔雄伟的壮硕身躯所替代，苍白的须发变成了暗紫色，长发随着飓风摆动，遮住了他的面容。但摆设知道，那一定不会再是那一副衰弱而无害的样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震动停止了。

　　摆设在震动停止的一刹那，高高跃起，瞬间睁开了眼睛。

　　两位王子还停在地面上，但已经睁开眼，抽出了兵器。老头，哦，不，现在应该说是一个紫色长发的俊朗青年，仍站在原先是石室中心的地面上，周围都是破碎的铜片，可以分辨得出，碎裂前，是一口美丽的大钟。

　　难道，他们来到了镇中心的钟塔下！

　　来不及细辨，摆设的眼光落在了紫发青年的身后，那里，卧着一只巨兽！浑身的鳞片闪射着金黄色的光芒，头部的须发写满了力量和威严，头顶两只鹿一般的角，牛一般的大眼正在慢慢张开。

　　“妖王‘麒麟兽’！”摆设惊呼。向来冷静的他，内心里泛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激动。那是多少时代的传说呵！陵光的守护神兽，和陵光的象征朱雀同等地位的神兽，妖王“麒麟兽”，再次重见天日了！

　　摆设的脸不知是由于兴奋还是畏怖，向来平静如水的他，竟然狰狞起来。身体还腾在半空，左手已弹入怀里，摸出一枚青光闪耀的玉符，奋力向麒麟掷去。

　　“趁他还未苏醒，快！”

　　摆设也化为一道闪电，从空中向地面飙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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