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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雪儿归队


  “要快,再快一些,必须尽快赶上他们。”雪儿一身白衣胜雪,在漆黑的天幕下飞驰,衣袂裙角在冷风的吹拂下猎猎飘扬。高速前进中,那雪白的身姿仿佛化成了一支银色的飞箭,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闪着点点银光,在山野田地间只留下一条残影,婉若游龙。与之相对的,则是那少女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显急躁,而是冷静恬静的眸光,只有紧抿的嘴唇多少透露出一丝心中的凝重。

  她就像一条线,笔直地向前,不知疲累。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目标,只是机械地前进——再前进——

  倏忽之间,她的身影又停了下来,衣带发丝划过优美的弧线,服帖地回到他们应该在的地方,惊鸿般的女子又变回了一尊完美的玉像。

  “这是哪里?”雪儿皱起眉,心中掠过一丝惶惑。静立片刻,脑中却没有丝毫头绪。

  这是一片凌乱的建筑区,时而有一些完整的房屋,时而又只是怪异的半片屋瓦凌空虚悬,抑或是朱漆的大柱歪斜地横亘在孤立出现的几案上。说是凌乱,其实雪儿更愿意将其称为碎片,似乎是谁随意地将天南地北的东西胡乱堆洒在一起,才组成了面前这一副诡异的画面。

  雪儿向着“废墟”中最宽敞整齐的一条通道走进去,却不料移步异景,内中却是另有乾坤。外边看着黑洞洞的通道,内部却是堂皇明亮的。

  雪儿的目光从左至右,由上到下地扫过这里的一切,细细分辨着廊柱里的壁画、装饰,金丝银线,雕梁画栋,处处都是奢华高贵的皇家气派。

  “在宫里啊。”雪儿轻叹一声,不自觉地忘记了先前飞奔的目标,而是不由自主地向着通道的深处走下去。

  每走一步,她对这个奇异环境中的一切似乎都更熟悉一些,甚至不去看,她都知道下一个转角的背后藏着什么。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却并未带来一丝一毫的轻松和喜悦,相反,越往下走,心情便越沉重,似乎是向着一个已经忘记的,充满了恐惧和厌恶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不要,我不要再靠近。为什么我要在这里!”雪儿的喉咙发紧,她惊惶地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发出声音,似乎是恐惧焦急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

  美丽的双眼闪现着畏惧,恬静的脸庞写满了痛苦和焦躁,脚步虚浮,却还是一步一步踏向前方。

  “哒、哒、哒!”雪儿的脚步声在长廊里孤寂地回响。

  “将要看见什么了!”雪儿胸口涌起一丝似曾相识的疼痛,整颗心都纠结了起来。她悲伤地闭起眼睛,脑海中那被遗忘的痛苦似乎就在那里,越来越清晰,可就是无法回响起来,或者,是不愿回响?她只有靠闭上眼睛这样自欺欺人的举动,保护自己那愈来愈痛的心。四肢在恐惧的煎熬下,早已无力,她只能任凭双脚带着自己,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洞走去。

  “到了。”雪儿告诉自己。

  虽然闭着眼睛,她仍能清楚地“看”到面前的景象。那是一扇端方古朴的朱漆大门,不知被谁轻轻地拉开。里面暖融融的氤氲气息便随着门扉的打开扑面而来,香软甜腻的馥郁芬芳,轻纱重幔掩盖下的暧昧气氛,那是所有女子心向往之的温馨闺房,却是她已在噩梦中到过千百次的地方。

  那一瞬间,她脑中掠过一道闪电。

  我想起来了!是这里!是陵光城的皇宫!是圣羽寝室的后堂!我为什么又到了这里!

  雪儿已经说不出话来,喉咙口紧得几乎已无法呼吸,她的心中在呐喊,却只能发出咿咿唔唔毫无意义的音节。泪水在紧闭的眼皮底下越积越多,她却拼命抑制着不让它流下来。

  她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圣羽出外巡视的一天,他每月的这天都要去陵光城外的校军场检阅,虽然不明白在四海升平的陵光大陆上,为何他还这么看重军队的力量,但雪儿觉得在沙场上的他格外英武伟岸,也就从不曾说过什么。

  她知道这个时候,圣羽一定在城外,宫里因为他的离开而清冷了不少。不知什么原因,这一天她练功的进程非常顺利,早早的收功,百无聊赖下便在宫内闲逛起来。在花园的转角,却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路尾随而来,竟是向着圣羽的寝室方向。

  直到跟进了寝室,那身影却蓦然没了踪迹,四下细查未遂,雪儿刚想离开,却听到后堂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似是欢叫,似是呻吟,那高低错落的音节描绘着欲望和欢悦,痛苦和依恋,让雪儿在一瞬间红透了耳根。

  懵懵懂懂地,雪儿向着声音的来处走去,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侍者和宫女。掀开最后一道布幔,她看到两具赤裸的身体,汗涔涔地紧紧纠缠在一起,火热的温度,高涨的情绪,那热力几乎炙烤到她的心间。

  那是圣羽和黄莺。她早就知道,在梦中,她无数次地重复着这个经历,痛苦一次次撕扯着她,但那种不可思议和背叛的苦涩却一如最初的那样新鲜。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哭,尽管泪水已经在紧闭的眼帘下含满,她还是死死克制着。

  不能哭。不能再哭了!

  突然间,一切让她困窘难堪的声音都消没了,四周也再没有了任何声息。虽然闭着眼睛,她却清楚地知道,“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诧异中,突然耳边传来讥诮的笑声:“你不是死也要离开我吗?怎么又回来了?来看我们如何恩爱吗?跟她比起来,你根本就不算是个女人。你,差得远呢?”

  雪儿拼命摇头,张嘴想辩驳,却仍然吐不出一个字来。

  “既然得不到,那你就毁灭吧。九尾狐,我生不出,谁也别想生出来!”讽刺的冷漠语气突然变得恶毒和尖锐,雪儿突然觉得脖颈一痛,一双大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渐渐收紧,竟是要将她掐死!

  雪儿被这样陌生的恨意所震撼,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那样一个深情四海的男子,那个让她几欲重蹈姑姑的覆辙,抛弃一切与之共度一生的男子,那个她认定了的男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大声呵斥,想咒骂,但却仍说不出话来,只从鼻子里挤出一些音节,却毫无威慑力可言,更遑论表达她的愤慨了。她想睁开眼睛,亲眼看看这个伪君子,这个背叛者,可是她又发现自己连睁开双眼的能力都没有了。

  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全身最痛苦的地方——脖颈。圣羽显然没有留存一丝一毫的顾惜,此时她早已无法呼吸,她觉得,在下一刻,她的脖子可能就会在他的手中断掉。极度的痛苦激起了她求生的本能,睁不开眼,看不见对方,她仍拼命地挥动双手,胡乱抓着,鼻音也渐渐扩大为怒吼,在喉咙中滚滚而出。

  终于,痛苦达到了顶峰,窒息达到了极限,就在她死之前的一刻,她终于挣脱了禁锢着她的力量,刷地睁开了沉重的眼帘,同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狂吼。

  “啊——!!!!!!!!!!”

  扑棱棱,几只飞鸟被这一声悠长怨愤的吼叫惊起,飞上了天际。雪儿双手捂着脖子,死死瞪着面前的那个男子。

  她看见了!可是看见的,并不是她预想中的那个人。

  “圣女殿下,您做噩梦了。”狼犬松开握着她手臂的手,“你差点把自己给掐死。”

  “呃……”雪儿放松身体,发觉自己果然如同狼犬所说的,正紧紧扼着自己的脖颈,迷茫了一瞬,这才放松了手。抬眼间,却发现狼犬整齐的衣袍已经被扯开,面颊上也出现了几道红色的抓痕。

  “对不起。谢谢你。”雪儿羞愧地边道歉边致谢。双臂隐隐觉得有些酸痛,一定是狼犬为了阻止自己在睡梦中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而紧紧拉住了自己,又在挣扎之下被自己抓伤了。

  “没关系,大家都是同伴嘛。”狼犬不在意地挥挥手,又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一个女人,怎么手劲这么大?”

  “什么?”

  “哦,没什么。”狼犬一阵心虚,暗道还是不要招惹女人比较好,急忙扯开话题,“圣女殿下,上次您苏醒时,叫了一声‘公子粲’……”

  雪儿猛一抬头,神情紧张地盯着狼犬,却见对方目光平和正直,不禁深思起来。犹豫再三,只是淡淡道:“那是我们公子家的一个秘密。请恕我无可奉告。”

  狼犬也不生气,微微笑着将果腹的食物和清水递给她。本来,他也只是想引开话题而已,也没指望雪儿真会说什么大秘密出来。不过嘛,即使她不说,他也能猜到几分。毕竟是曾在神羽身边做事的人,得到的信息总是会比较多一些的。

  雪儿的伤好转之后,不待痊愈,便急着赶去与护送军会合。老兕虽然心疼她带伤奔波,但也知道这件事的确容不得慢慢来,况且公子粲生死未卜,就算让她什么都不做地躺着,恐怕也无法安心休养,倒不如让她用旅途的奔波分散一下担忧。

  为防万一,老兕还是让刚入门不久的弟子狼犬也跟着一起离开,临行前,特地传了他几手绝学。配合他本来的功夫,也算是加了几道保险。

  狼犬作为影子护卫,度过了他目前为止的所有生活,因此,他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同行伙伴。在雪儿孤寂的时候,他可以用自己在天南海北“执行任务”时的所见所闻给她解闷;在她想倾诉的时候,他可以做个最好的听众,认真、安静;在她想独处的时候,他可以瞬间消失,完全抹掉存在感;而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又会及时出现,比如在刚才那种情况下。

  因此,雪儿对狼犬的跟随很感庆幸,料想以他的身手,在与护送军会合之后,也会是一大助力。

  两人星夜兼程,每天只休息一段很短的时间,只求尽快赶到护送军,防止一些“不稳定因素”发挥负面作用。虽然辛苦,但确实让雪儿在繁重的行程计划下,暂时忘却了对公子粲的担忧,只是每每在休息的时候,那种失去的空落之感,以及知晓九尾狐的真相所带来的震撼,会将她拉回那梦魇之中,不得安歇。

  这几日,他们已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即将离开南民区进入中民区。

  中民区是一片广大的平原区域,呈狭长形,像是一条长而扁的腰带,正好勒在陵光大陆的中央区域。虽说是长而“扁”,但真的要跨越中民区进入陵光北部,正常速度下,至少需要月余的时间。

  现在,他们就站在南民区通往中民区平原的谷口。

  面前的景象是豁然开朗的,但雪儿的眉头却皱的更紧。谷口的这片大地上,布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沟壑,草皮、泥土、石块,杂乱无章,地上布满了脚印、衣物的碎片、鲜血的痕迹,显然曾经作为一片战场。

  “这是熊霸留下的。”狼犬指着其中一道深达丈余的沟壑说道。

  雪儿跃到他身边,向沟下望去,也不禁啧啧赞叹:“如此功力,不愧是熊族之王。”前后张望,这样的深沟还有几十道之多,一路铺向谷口的山林中。

  心中敬仰,但面前的情景却给两人非常不妙的联想。这里显然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而从留下的痕迹来看,这一定是一场压制性的战斗。若是旗鼓相当,熊霸一身功力又何须对着土地开刀,这样的沟壑,想必是用来阻敌,减缓对方压迫过来的速度,为己方争取撤退的时间。

  每一道痕迹映在这苍凉的山野大地之上,都像在无声地记录战争的残酷和参与者的悲哀和无奈。

  “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人。”狼犬低沉道。

  雪儿显然很不喜欢这样悲观的猜测,不满地瞪了狼犬一眼,两人一起沿着战斗的痕迹向山林的方向纵跃而去。

  撤退的踪迹显得有序而快速,山林边有熟悉的法术的味道,雪儿斜瞥了同伴一眼,示意情况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护送军并未受到重创。只是在接近山林处那一个巨大的凹坑,让人不禁产生了各种猜想,莫名所以。

  而这样乐观的心情在雪儿踏入林中的那一刻宣告结束。

  山林中的东西很多,树木、花草、毁坏的兵器、铠甲,使用过的药瓶,破了底的锅,一一整齐地散落在各处,明显地告诉踏入这片山林的人,这里曾经被用作扎营地。而在这众多的杂物之中,雪儿却第一眼就看到了林间空地最深处那一方默然矗立的石碑。

  “这里躺着的,是熊族的王,熊族的父。他未能见到的未来,必将由熊族的子孙完成。让我们的父在此看着我们,等待我们。”

  雪儿的声音缓缓滑过浓密的山林,犹如给音符赋予了生命,低沉缓慢地在林木之间回荡。树木在山风下沙沙作响,绿草低下头,像是应和着访客的悲伤,向石碑点头致意。

  熊顽亲手刻下的字,从雪儿的唇齿间一个一个地划过,同一个地点,不同的时间,但失去亲人的悲伤却仿佛穿越了时空,长久地凝滞在这一块狭小的空间,笼罩着这位熊族的霸主,一代英雄人物。

  念完了碑文,雪儿仍对此难以接受。这里有两座坟,不分尊卑大小,并排列在这片空地的边缘,静谧而庄严。按之前战场上的痕迹来说,只有两员阵亡已可算是大胜,这也大大地出乎了雪儿的意料。

  然而,她同样也没想到,这样一局大胜,会是以熊霸族长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她可以想见,失去熊霸对于护送军的军心会是多大的打击。熊霸作为护送军的头领,并不是以武力见长,论身手,无论是狼猛狼烈,还是灵公主,甚至他的儿子熊顽都不输于他,也就别说碧空城的娇小姐黄莺了。熊霸的力量,来自他坚韧的内心,他是熊族的军魂所在,也是护送军的中流砥柱。在她和公子粲双双脱队的时刻,说他是护送军的核心也不为过。

  此刻,护送军究竟在何方?失去了父亲的熊顽他们怎么样了?失去了族长的熊族士兵怎么样了?失去队长的护送军怎么样了?

  没有了熊霸镇住局面,那亦正亦邪的黄莺究竟会怎么做呢?

  雪儿的心中纷乱如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真是不顺到了极点。公子粲被掳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无恙,这边竟然永远失去了熊霸族长。

  或许分兵两路并不是个好主意?

  正在懊恼伤心,却听林间空地上传来了悠扬的长歌。

  循声望去,却原来是狼犬正卓立树顶,向着阳光引吭高歌。歌声粗犷苍凉,一如这无声而屹立千载的山岳,一如永远沉睡在这片土地上的长者。

  “走吧,这样的人物不适合用悲伤来纪念。等完成了辉煌的事业,再回来看望他吧。”

  狼犬站在树顶,豪爽一笑。

  在那一瞬间,雪儿有一丝恍惚。在自己软弱下去的这些时间里,是不是大家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呢?

  怀着忐忑担忧的心情,两人再次踏上了追踪的旅程。有赖于碧空城秘传的信息传递方法,雪儿轻松地循着护送军的脚步,一路急赶。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她和狼犬看到了那一群可爱的面孔。

  而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犹如龙潭虎穴的下一站——狼族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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