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相爱相杀
三人御剑降落处，慢慢空间扭曲，似乎有一片无形的光幕降下，瞬间就将三人身前与身后变化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一个是阳光普照的大白天，一个是暗无天日的大晚上。
没有日光照射的这半边天，煞气袅绕成黑气，盘亘整座山脉，没有半点生气。
苏空河怀疑，若是自己等人命格再差些，修为再弱些，估计得直接被死魂气息冻成冰棍。
“呼呼……”
随着苏空河三人先后踏进恶牢山的地界，迎面阴风吹拂，乌云笼罩，气温骤降。
“恶牢山来生人了……”
“生人？原来这世上还有生人。”
“呵呵，生人，那可是大好的食物，呵呵。”
阴冷刺骨的空气中，不时飘来几句鬼语森森，更为这座渺无人烟的山脉多添几分诡异和可怖。
慕清流持剑走在最前，苏空河紧随其后，做好了随时护卫的准备，而在两人身后，器必远再次恢复成走神的恍惚状况，俗称根本不在状态。
“师兄，你来了。”
突然，三分幽怨七分空洞的鬼语，从角落幽幽传来。
苏空河三人转头，便见一道单薄鬼影，从地底缓缓上升，漂浮半空。
眉眼低垂的鬼影，本该俏丽无双的小脸一片惨白，浑身泛青，身形扭曲。张口说话时，眼睛一抬，没有瞳仁，浑身都在滴血，伤口遍布。
器必远身形一震，怔愣上前又后退，眼神惊痛，不敢看不敢信。
这鬼影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将自己的灵魂碎片投射在浮游镇的岳灵韵。
苏空河皱眉，一手后背按在背上长刀刀背上，一手拉住慕清流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的身后。
慕清流看一眼前方苏空河的后脑勺，倒是没说什么，也没抽手。
此时已经变成恶灵的岳灵韵，一双满是眼白的双瞳，幽怨地盯着器必远不放，见器必远久久没有上前，她便又用先前那种平板呆滞的语调又重复了一遍。
“师兄，你来了。”
“师妹……”灵韵。
器必远眼眶发红，本来就没有痊愈的身体更是踉跄连连，几次想要抬步上前，却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半点动弹不得。
见状，岳灵韵站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瞪一双白色眼珠子，幽幽看着，也不动不说了。
“呼呼……”
蚀骨阴风再起，先前还半点影子都看不见的恶牢山居民们，一个个的居然渐次全都冒了出来，有站在外围围观的，有跑到近处围着器必远和岳灵韵两个转圈圈评头论足的。
“师兄？呵呵，他就是你师兄？”
“怎么师兄看起来不大想见你呢？”
“是不是你现在变丑了，所以你师兄嫌弃你了？”
“还是你师兄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超度你的？”
一句句看戏的问话，宛若剜心，让早就没有心跳的岳灵韵感到心口生疼，全身都在发紧。
这时，边上一个独眼的垂发女鬼，缓缓抚发，幽幽抬眼，开口。
“笨啊。是人鬼殊途，阴阳两隔，一个生人何必招惹你这个死鬼。”
女鬼话一落，岳灵韵惨白泛青的脸上便就流下两道刺目血泪来，偏生她此刻没有半点表情，叫人看着更渗人。
“可怜啊。”
独眼女鬼再叹，转瞬却是一声凄厉鬼叫。
“啊！！”
随着独眼女鬼在惨叫中飞灰湮灭，边上围观看戏的，近处围着转圈圈的，顿时成鸟兽散，半响就再度没了一个鬼影。
“师兄，你是来超度我的么？”
在场剩下的唯一一个鬼影，流着血泪张口。
可岳灵韵这话，却是问得器必远哑口无言。
在常人和鬼魂眼中，“超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一者认为超度是为了死者好，超度是解脱，是转世投胎，是重新开始。一者认为超度是冷漠是绝情，是不念往昔，是想让她连鬼都做不了，是叫她死得不能再死。
面对器必远的沉默，岳灵韵先是垂首一笑，再抬头，便是脸颊扭曲，头发怒张倒竖，鬼爪抬到胸前，猎猎舞动。
见状，苏空河按在刀背上的手一划，便要先将长刀抽出，预防眼里只有器必远的岳灵韵待会儿动起手来六亲不认。
“先看看再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慕清流，却是用被苏空河扼住的手腕一个反扣，抓住苏空河的手腕，拍了拍他的手背，出声安抚。
且不说被慕门主一拍之后，苏空河到底是有多么的心花怒放，忘乎所以。
就说器必远和岳灵韵这边。
面对岳灵韵的面容扭曲与极富攻击性，器必远终于接受了未来得及表明爱意的师妹，已经成了恶灵的事实。
一滴悔恨眼泪终于从器必远眼角无声滑下，不顾岳灵韵鬼爪挥舞间带起的层层厉风，踏步上前。
当脸颊被厉风割出第五道血口，器必远终于艰难跨步到岳灵韵的面前，一把将脸上除了恨就只有怨的岳灵韵抱进怀里，紧楼不放。
“对不起灵韵，我不该迟迟没有醒悟，我不该迟迟没有回来，我不该迟迟没有到来恶牢山。”
一句句不该，也是剜心，只不过剜的是器必远自己的心。
被心上人紧紧搂住的岳灵韵却没有其余的反应，除了将一双鬼爪紧紧扣进器必远的背部。
转瞬，器必远背后便已见骨，鲜血淋漓一片。
可器必远却是半点不觉得疼痛，只庆幸自己还能紧拥住此生本不会再有机会拥住的人，眼泪止不了，话也终于说出口。
“其实我最不该，没有及时的在再见到你的第一眼告诉你。”
“灵韵，如果有来生，我等你，你来寻我，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如果你还像我现在一般，也真心渴望着的话。”
“你怜悯我！”
闻言，岳灵韵却不是感动，而是愤怒，鬼爪再扣紧，直到狠狠插|入器必远背后的骨头中，也不罢休。
纵使器必远不叫疼，旁人看着都替他难受。
如果不是有慕清流扣着苏空河的手腕，他还真想上前拍拍大师兄的肩膀，看看他有没有被小师妹的柔荑对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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