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科举尚在层层选拔,燕国却突然派了六皇子入梁。
燕国地处北方,与梁国建宁接壤,数年前燕国入侵,定北侯起兵伐之,将燕国压在边境之外,寸步不让,多年前更是驻守建宁,让燕国不敢稍有越界。
梁帝不知燕国这番入梁究竟为何,但来者是客,还是皇子,他立刻下令百官会宴。
六皇子只有一个要求,乐安郡主魏纾必须到场。
尚书府上的魏纾听闻此事,站在窗边久久没有说话。
陆洵进来看见那白裙女子负手独立,窗边的海棠开得正艳。
“不过是个晚宴,陛下也在,不必太担心。”他出言安慰道。
魏转身盈盈笑道:“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六皇子赵延曾领兵侵占建宁,你定是一早见过的。”陆洵淡淡说道。
“不仅如此,他手下两名大将一死一伤,都是因为我。”
魏纾神色少有的肃穆。
陆洵没有说话,那些她与燕国之间的隐秘往事发生之时,他早已离开建宁,那些她所经历的最为坎坷的三年,其实他是不在的。
“那两个人······本是年纪轻轻就扬名天下,若是没有那建宁一战······”她声音忽然哽咽,没有再说下去。
傍晚时分,百官早早入席。
魏纾一眼就看见了对面席中笑谈风生的六皇子赵延。
赵延这才装作看见魏纾的样子,端着杯酒悠悠走来。
“一别三年,郡主依旧风采照人!”
她拂衣起身,执起杯盏。
“殿下也依旧丰神俊朗,气度不凡。”
赵延心下冷笑,面容仍是笑着的,垂眸看见她座边的年轻公子。
“尚书大人也可安好?”
“梁国国富民强,陆某在京城也享食邑千户,自然是安好的。”陆洵淡淡笑着。
这是讥讽他燕国不够强盛么!?赵延面色冷然。
他虽说是敬酒,可手中的杯盏却滴酒未动,悠悠地将那酒洒落在地砖上,留下一道酒痕。
“这杯酒,敬死在乐安郡主剑下的李珉将军。”赵延浅浅笑着,眼底是淡淡的嘲讽。
这句话掷地有声,大殿中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满殿寂静,百官都在思考乐安郡主会如何应对。
白裙女子面色不改,微微一笑:“李珉将军勇冠三军,当得殿下这杯酒。”
“郡主可知李珉将军生前最为挂念的就是他的胞弟,李冉。”赵延徐徐说道,“我这次前来梁国,其中一事,就是为了李冉而来。”
皇帝闻言很是疑惑,问道:“六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延拱手答道:“陛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延得到消息,那位失踪三年的李冉将军,前不久已经来到了京城,延这才迫不及待赶来,希望可以见到李冉,完成李珉将军的遗愿。”
皇帝不清楚建宁往事,虽还是诸多疑问,但仍说道:“六殿下若有需要,朕定会尽全力帮助寻找李冉将军的。”
“陛下当真愿意尽全力寻找?”
“自然。”
赵延满意一笑,转身对着魏纾说道:“那就有劳乐安郡主,将李冉将军的行踪告知延了。”
魏纾脸色苍白,笑容渐渐消失。
满殿亦是哗然。
皇帝皱眉道:“乐安,你可是认识这位李冉将军?”
魏纾艰难地回答道:“是,三年前建宁一战,乐安与李冉将军交战过。”
“那你可在京中见过他?”皇帝问道。
她微微一顿,道:“未曾。”
“乐安郡主可知这是欺君之罪。”赵延徐徐笑道。
陆洵暗自皱眉,手指曲着在案上轻叩。
“殿下可有证据证明乐安见过李冉将军?”魏纾忽地笑道,“若是没有,殿下还是不要挑拨离间的好。”
月上柳梢头,城外竹林中,惊鸟乍起。
黑衣人身着披风兜帽,看不清容颜。
有人急步走来。
黑衣人看见来人,缓缓跪拜,声音也是哽咽的:“殿下······”
赵延也更是激动,抬手将他扶起:“原真的是你,阿冉,我还以为此生都没机会见到你了!”
他颤抖着手将李冉兜帽摘下,看见他早已毁掉的脸,更是痛心疾首:“若不是那魏纾,你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阿冉,你定要随我回燕国,我会同父皇说,沿袭你兄长的爵位!”
李冉一顿,说道:“殿下好意,冉心领了,只是·····”
“只是他还未杀的了我,怎会善罢甘休!?”
李冉、赵延闻声看去。
白裙女子的身形隐在披风中,袖中剑光依稀,踏月而来。
“魏纾!”赵延咬牙切齿。
“是,殿下。”魏纾盈盈笑道,眸中毫无惧色。
从前是她小瞧了赵延,竟会想出离间魏家与皇帝的计策来。
“乐安郡主杀了我燕国大将,竟让还能孤身前来,真叫人惊叹!”赵延冷笑道。
“殿下三年前攻入建宁,也是流血漂橹,百姓流离失所,殿下怎么不为这般行径悔恨呢?!”魏纾冷声质问。
“对于李家我或许有所愧疚,可对于燕国,我问心无愧。”
李冉终于有所动容,声音沙哑:“你对李家何曾愧疚过!?大哥被你一箭射死!数千李家军也惨死你剑下!夜来归梦,难道不会有人找你索命么?!”
“你大哥······”魏纾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
那确实是她一时心急,只想着为建宁百姓报仇,双箭齐发,不仅杀了李珉,也让李冉半副面容尽毁。
她抬眼看着那刀疤,心里也是一痛。
李家阿冉,本也是燕国打马倚桥过,满楼红袖招的意气少将,终究还是被她毁了。
“乐安郡主再享福几日吧,不多时怕是没这么轻松了。”赵延将李冉护在身后,冷笑道。
转身对李冉说道:“阿冉,你先随我去驿馆,我实在是担心你。”
回到尚书府,魏纾也一直在想赵延留下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
陆洵在等她。
他知她去见了谁,知她心绪烦乱,可是却什么也不能做。
“手这样凉。”陆洵执起她的手,握在手里的是一片冰凉。
魏纾依旧神色淡漠迷茫。
“陆洵,我可能要回建宁一趟。”
她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缓缓开口。
陆洵选择毫无条件地支持:“好,我会去和陛下说,我与你一同去。”
“不,你得留在京城,赵延还没有离开。”
赵延此行绝不是寻找李冉这么简单,他没有离开京城一天,京城就会不安宁一天。
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魏纾还未上奏陛下请求回建宁,赵延就一纸上奏,求娶昭言公主。
他的理由实在可笑,居然只是公主封号与他名字谐音,定会为燕国带来福祉,皇帝听到这等荒唐的理由,脸色铁青地说道:“公主下嫁也是大事,殿下容朕想想。”
科举放榜那日,魏纾得了空就去看热闹,百姓们指指点点,看着榜上是不是有认识的。
裴远成了多年以来第一个寒门出身的状元郎。
游街之时,京城亦是人山人海,各家姑娘带着香囊,见状元郎骑马而来,就往他怀中丢。
奈何状元郎是个冷面人哪!
一朝官袍加身,裴远也只是感慨命运无常,从前在清水郡的苦难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皇帝多日以来总算遇着件高兴事儿,也就令裴远陪着他在御花园转转。
“父皇!”娇俏的宫装少女提着裙摆,不顾宫人劝阻,小跑而来。
“父皇,您都好久没来看昭言了,您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皇帝见着她只想起燕国求亲的事,觉得烦闷,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也只是板着脸说道:“父皇这还在与人议事,你怎的这般冲撞?”
昭言见父亲有生气的样子,忙福了福身子行礼:“父皇,昭言知错了。”
“以后可不准了。”皇帝叹气道。
昭言俏俏地眨眨眼,目光瞟向皇帝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问道:“这是今年的状元郎么?”
裴远见公主提起,就算再有不满,也是行礼:“裴远见过昭言公主。”
那日御花园阳光微煦,清风徐来,满院子的花做了他的背景。
昭言微微抬首,看见那人眉眼间的清高冷峻,心底也开出了娇艳摇曳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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