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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是夜,屋外镀上了一层银白色,整个小村子静谧无声。

  收回视线,低头看趴在她怀中睡得正香的男人,乳白的月色为男人□□在空气中的香肩添了几分柔美温和,不知什么时候起,男人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一定要勾着她的尾指才睡得着,她一抽手,男人就会立刻醒来。

  睡熟中的男人,并不可爱,相反他精致的五官在深夜显得更为冷漠寡情,薄唇无意识地紧抿,完全没有白日里任她欺负的受气样。只有被子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体,她才感觉到她怀中男人的温情,至少她能觉得她此刻抱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有温度,而不是冷冰冰的尸体。

  有时候她真想扒开顾青池的身体,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看看他那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即便她做了承诺,但是他的眼睛告诉她,他还是不信她,或者说是他对任何人都存在着戒备,每一刻都将自己绷得紧紧的,她稍微有些动作,他就如惊弓之鸟,惊慌失措,也越加冷漠无言,唯恐她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而且,有一点她很是怀疑,他,顾青池,真的如外表那般单纯不谙世事吗?

  轻轻抚过他又细又长的眉毛,手顿了顿,终是收了回去。

  揽紧了怀中的男人,一夜无梦。

  夜晚总是比较容易过,君凉只觉得自己好像眯了一会眼,再睁开眼天就亮了,身体挪动一下不容易,身上压了个人,她至少有半边身体已经完全麻痹了,被男人压在脑袋下的手更是没了一丁点感觉。

  两道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扶起男人的小脑袋,放到一旁的枕头上。才一挪开手,男人的身子就动了动。在她以为他要醒来的时候,男人只是皱了皱两道秀眉轻轻哼了声就又接着睡了过去,侧过身往床里侧靠去。这么一动,原本搭在他肩上的被子就一下子滑了下去——

  晶莹雪白的身躯上,点点红痕交错相缠,暧昧的意味不言而喻,粗糙的大被子松垮垮地搭在他雪白纤细如柳的腰上,她眼睛一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腰下部位,顿时脑袋充血,身体的血液逆流,她甚至能感觉到似乎要流鼻血了。

  不就是个男人吗,她怎么会像没经过人事的小姑娘一样胡乱……发情?

  下床穿鞋,再看向床上,就那么跟一双圆而黑的眼睛对视了好一会,直到大眼睛的主人伸手向她这边靠拢过来。

  看到那只白皙如雪的小手朝她伸过来,她想也没想,烦躁地抬起手,一掌挥开他的手。

  清早的空气很清新,小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静地只听得风吹得纸窗沙沙响。

  “啪!”

  清脆响亮,擦过他手的手背上酥麻麻的。等一切又恢复之前的宁静后,她才错愕地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你……接着睡吧。”

  僵硬地扭过头,僵硬地站起身,有些失神地往屋外走,再不看床上的人,也不管床上的人是如何地脸色苍白、神情落寞,一心想走出这个还残留着昨夜的欢爱气息的房间。

  打水洗脸时,在井旁碰见了她的父亲,她还在想着方才的事,一时间静默无语。

  “怎么了吗?看你的样子好像有话要说似的……”沈父问了句,又低头忙着手中的针线活,每缝一针,他就停一会,心神绕到了对面屋上,对面屋的门虚掩着,他女儿的夫郎的屋子。那孩子是叫顾青池吧,模样长的是不错,虽然表面上柔弱,似乎能任人揉搓,却是个固执隐忍的主。以他曾经的沈家一把手,加上这些日子的观察,才能不为他外表所蒙蔽。

  如果可以,他倒是不愿自己的女儿休夫另娶,对孩子不好不说,对大人也恐怕不是很好。

  他一直以来反对自己女儿娶林家的小公子,不仅是因为林昭月的家世,更是因为自家女儿的性子。林家的家底一直不干净,黑白两道均沾,更是暗中同夷蛮人来往密切,这若被告到圣上耳朵里,不仅他林家要兜着走,其他跟林家人稍微有些来往的都要受到牵连,他不想自家女儿、甚至整个沈家惹上麻烦。再来,君凉的性子打小就好安静,对兄弟姐妹都不亲近,一直冷冷冰冰的,跟林昭月是处不来的。

  他的极其劝阻没有作用,女儿终是娶了林家的人,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娶了娶了吧,这也就罢了,他们沈家也认了,只是没想到这桩不被看好的亲事到最后还是黄了,然后又续了弦。对方还是一个固执死板的人,方方面面都和自家女儿极像。已经折腾过一回,他是万分不想女儿再折腾一次的。他的新女婿对家务活缝缝补补都不擅长,这点可如何是好。

  君凉抬起来头,阳光刺眼,她不得不微眯起眼睛,“沈忆歌……当年他的死是不是跟爹爹有关系?”

  沈父没有应她,但她从他僵硬的表情就可以猜出她要的答案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扭过头,试图不去想这事,大户人家污糟事多,这话说的真对。当年她太年轻,不懂事,若不是今早的梦,她还没想到看似平常的事,实则蹊跷之处颇多。

  “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赵岩要害你,我这个做父亲哪有亲眼看着自己女儿去死的?”

  四姨夫要害她?君凉皱眉。她素来不亲近谁,对母亲的夫侍她也是能避就避,不想和任何人起冲突。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落水差点被淹死的那回吗?”沈父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低头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一滩水,掌心晶莹透亮,泛着点点亮光。

  第一次落水的时候啊……

  那年她只有五岁。中秋佳节一到,母亲忽然说要去游湖,府里上下的人都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兴奋不已。天刚蒙蒙亮时,她就被身边伺候的小侍哄着起床,穿衣梳洗,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喝粥的,连那粥是咸是淡她都分不清,然后就被众人拥着上了船,几乎是整个府邸的人都上了船,队伍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可惜她从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不喜欢抱团玩闹,她注定是融不进集体的。当所有的人拥着她的母亲在前面摆席赏月时,她悄悄的地离开人群,往船的另一处安静的地方去透透气。

  还没喘几口气,身子猛地一晃,人就直接往湖里掉,后面的事她就一点都不知道了。

  “爹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沈父点了点头,“是你姐姐忆歌推你下去的。”

  当时他听到君凉落湖的消息,整个人吓得魂都丢了,跌跌撞撞地跑着去寻君凉。前一刻还面色红润、生气勃勃的一个孩子在被人救起后脸色发白,身子冰凉,还不时地发抖,冻得嘴唇都一阵发紫。

  他赶到出事的地方时,赵岩已经先他在那里了,双手缩在身后,一脸紧张,不知道身后藏的是什么东西,他一走近才看到赵岩身后的沈忆歌,沈家的长女。

  他无意中听到赵岩同他身后的沈忆歌在说话,前面几句他没有细听,但是沈忆歌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她说:

  “爹爹,我已经君凉妹妹推下去了,我是不是很听话?”

  “别胡说……”赵岩试图捂住他女儿的嘴巴,但是还是被他女儿挡开了。

  “爹爹,你不可以骗人的!你明明说只要我把君凉妹妹推下去,你就给我买好多好看的糖人的……”

  君凉没有接他爹爹的话,也没有反驳他的话,算是默认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活在一个大染缸里,谁能保证还能一身无尘?她不是大圣人,不会在看了那么多的你争我夺的戏后,还能把每个人都当做善良的人,她只相信性本恶。四姨夫是怎么样的人,在沈忆歌耳濡目染良久之后确实是会推她去死。

  “教唆一个小孩子做这样,本来就罪大恶极,若不是后来赵岩还对你暗中使绊子,我还不至于想对忆歌下手……我若不这么做,赵岩就有理由为了他孩子的前途而除去你……我只对忆歌那孩子有愧疚,而赵岩,这一切只能怪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抬头望湛蓝的天空,她的眉毛仍然皱地厉害,眼角余光瞄到了屋子里走动的那抹瘦高身影,心里想得却是另一个男人。

  昭宁。

  她知道她的爹爹会为了她心甘情愿地去做任何事,即使那事有违他一贯的原则,只要是因为她,他可以二话不说去做。那么,当年在她身边伺候的昭宁突然离开了沈府,这当中发生的事她的爹爹应该会清楚。

  午后的院子里,干净明亮,偶然掠过的几阵风拂落几片枯叶,也带来几丝寒意。凭栏远眺的美人,一身华服,慵懒优雅,纤长的五指轻轻抚摸着自己柳眉,秋水眸有意无意地瞄了几眼院子里飘落的枯叶。

  这个秋天来得很快,在他不知不觉中就入住了他的院子,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昨夜他睡得并不好。

  肩头上忽然多了件披风,一双手从身后揽住了他,在他还没回神过来的时候在他的脸上啾了一口。

  “大小姐,您怎么过来了?”他眉眼一弯,不动声色将揽住他的女人推开。

  “什么大小姐,我姓范,你可以叫我琳,叫大小姐多么疏远啊……宁儿,别老是在这里一坐就是半个时辰,着凉了怎么办?”范琳佯怒,在他身旁坐下,两人肩碰肩坐在回廊上看着院里枯叶飘飞,残花飞舞。

  “怎么办?不是还有您给我添衣吗?”美人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遮去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如果我不来了呢?”范琳有些急,再度上前,抓着他温暖修长的手不放。

  “你不来的话……”他忽的抬起眼皮,冰冷的眸子直逼着范琳,“那以后就别来了。”

  “宁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气我娶了他进门?可那不是你说的吗?是你硬要我娶了他,我才娶的,你这会儿生什么气啊?说起那贱人,我就一肚子的火,玩什么不好,玩了一顶绿帽子给我戴,昨个儿还让我撞破了他那的破事,要不是宁儿你说只要我听你的话,你就会嫁给我,我哪里去找那个贱人,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宁儿……”

  美人眼睛微阖,神情淡然,空旷的院子里回响着范琳絮絮叨叨的声音。

  “宁儿,我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你……我们的事是不是可以办了?”

  “再等一些时候。”该说的都说了,他也没有那个闲心看院子里的花开花落了,起身回屋。

  沈君凉,我会等着你来找我的。

  你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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