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这是个不知名的小村，也是君凉见过的最穷困的小山村，却是似曾相识。

　　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年从她对面匆匆跑过来，唇红齿白，桃花眼，粉红腮，长长的睫毛上下微微颤抖。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一妇人骂骂咧咧地穿街过巷，满脸狰狞，目露凶光，脚步吵杂。跑在前边的少年时不时回头望几眼，看到妇人的身影，漠然的脸上终露出几丝慌乱，小巧可爱的鼻子红红的，估计是被寒风呛的。

　　君凉站在路中央，淡漠地看着妇人和少年从她身体穿过，而她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周围的人都穿得厚厚的棉衣，独奔跑中的少年只着一单衣，每跑几步就喘气喘得厉害，双颊红通通的，如墨的眼睛水光闪烁。

　　妇人的脚步大，又跑得凶猛，不一会儿就赶上了来，狠狠一把扯住少年如泼墨的黑发，边将人往回拖。

　　“你再跑啊！看我这回不修理你！跟我回家……”

　　少年倔强的眼神在君凉脑海中挥之不去。

　　入夜了。君凉不知道何去何从，四处晃悠，晃着晃着就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脏兮兮的小屋里，隐隐约约听到几声呜咽声，白皙柔软的年轻身体平躺在地，摆出屈辱的姿势，细腻光滑的背部□□地挨着乌黑的地面，乌黑柔顺的秀发倾泻了一地，身体的主人面若冰霜、不见一丝一毫的生气，莹白如玉的姣好面容上，一双圆黑漂亮的眼睛暗淡无光，空灵地望着头顶上方的石壁，唯有殷红如血的小嘴微张，细细地喘着气。

　　“想让所有人都听见你就放胆地喊！看我怎么收拾你……”

　　黑暗中，一个健壮的身影在微微晃动，粗糙的大手粗鲁地往压在自己身下的雪白身子摸索，窸窸窣窣几下，就将衣衫褪尽。再移开身时，才看清躺在地上的雪白身子是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郎。

　　少年郎双手被压在他头顶的女人制服于头顶，衣衫半褪，年轻的肌肤莹白如雪，晃花了君凉的眼睛。

　　再后来，昏暗的屋子忽然出现了一丝丝亮光，一个老男人站在门口，地上玉体横陈，衣衫散了一地。窗缝处的几缕晨光打在少年苍白至极的如玉脸上时，少年的眼皮动了动，不着片缕的纤细身子蜷缩在一起。

　　尽管那少年的面容有些呆滞，但眉梢间略显风情，稍微稚嫩的脸同她记忆中的那张脸慢慢重叠在一块。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睁着眼看他修长纤细的双手无力地曲着，身上不着片缕，像一块破布被人扔在黑暗的角落里，黑亮的水眸一片死寂，原先鲜亮如花的嘴唇咬破了皮，少年郎却不知痛，直直看着屋外，眼神呆滞无光。不知道过了多久，压在他身上动作的女人终满足地从他身上挪开，跌跌撞撞地开门离开。

　　屋外尽是白惨惨的一片雪的世界。

　　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下。

　　她听到他轻笑了几声，不停地笑，他光滑平坦的胸膛上下起伏，直到笑岔了气，咳嗽了几下，唇边的笑意寒寒。

　　她不仅看到年少时的顾青池，还看见了顾爷爷，那个时候的顾爷爷还没有如今的沧桑年老，眉眼间多了几缕肃穆严厉之色。

　　那女人走了之后，顾爷爷就出现在了门口，从顾爷爷身后悄然入屋的阳光打在少年的身上，年轻的身体伤痕累累。当阳光映入少年漂亮、如墨的眼睛里时，白惨惨的身子颤抖了下。破了皮、苍白的唇动了动，还未开口，老人早已漠然地离去，破旧的木门无情地将少年隔绝在阴冷黑暗的屋子里。

　　君凉的胸口堵得慌，想伸手抱住一身狼狈摊在地上的少年郎，却怎么也够不到他。那人神情惨淡，而后突然轻笑出声，笑声像一根根细针，痛楚一点点渗入她的肌肤内。

　　再回首，君凉的梦就醒了。

　　那一年，是君凉外祖父的生辰，她的母亲带着她和父亲以及几个奴仆出城拜访外祖父一家，路上遇上狂风暴雨，拦去了他们一行人的路，不得已，她的母亲便当下决定在附近的山村落脚。谁也没想到这是一个贫瘠困顿的村子，与君凉生活多年的京城的繁华热闹截然相反。

　　也便是在这个恶劣的天气里，同样年幼的君凉遇上了年幼的青池，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初见他的那会竟是那样的一个场景。

　　她只是无意中撞见青池被辱的样子，刚站起身手就被人一把扯住，却是同她一起来的季昭宁。

　　昭宁面色严肃，告诫她不要插手别人的家事，加上他们此刻又是这村子落脚，万一闹了事，不仅是她，连她母亲也会受连累。

　　不由分说将她拉了回去，之后，她便忘了这事。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她竟然会遇上当年那个倔强漂亮的少年郎，而此时少年郎已成为了她的夫婿，她再不能听到他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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