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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着火了!”

  “快救火啊!”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低矮的房子很快就被火舌吞噬了,火光四溅,硬生生将黑夜幻化成白昼。

  君凉只觉得热浪扑面,□□在外的皓腕都受不住大火的炙烤,浑身热辣辣的,逼得她连连后退。

  一个身形修长的人立于大火中,火舌慢慢舔上了那人娇艳如血的衣裳,白玉的脸上一双墨瞳眸光流转,顾盼生辉,面对熊熊烈火,玉雕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动摇,微启的菱唇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顾青池,他是顾青池!

  君凉疯狂地欲突破重围,却被周围的人拦了下来,生生阻隔了她和他。她愤怒难当,手脚却始终动弹不得,她想上前将那男人扯回来,却连迈出一步都觉得异常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大火吞噬,娇艳如花的脸在火光下却如缟素,惨白悲凄。

  顾青池!

  床上的女人猛地坐起身,脸色青白交错,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大如铜铃。等看清了周围,女人长长吁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陡得放松,无力地倒在软榻上。

  原来是梦啊。

  君凉有些挫败,抚额小憩。从那个男人消失起,已经过了四年,四年的时间她却总逃不开往事的阴影。午夜梦回,习惯性一手抚摸上身旁的位置,却只碰到空空的床榻,那种失落感令她莫名地焦躁,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不会再想起那个男人,如今再一次梦见他的身影,梦里的人,还是四年的模样,却不再是那个乖巧得令人心疼的顾青池,浑身上下带着莫名地疏离感。他总是站在大火中,那个破败的房子里,面色悲悲戚戚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一阵怪异的声响,君凉陡得睁开眼。

  “谁在那!”她不悦道。

  一团金灿灿的东西从地上爬到床尾,动作缓慢,远远看来,就像一个会移动的大元宝。大元宝趴在君凉的脚边,怯怯出声:“娘亲,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君凉脸上的寒气消散了许多。梦里手脚动弹不得,大概就是她这个大宝贝压在她身上,她这一醒,就把压在身上的大宝贝掀下了床。

  “青颜,过来。”

  金灿灿的一团东西慢吞吞挪着肉呼呼的身子,白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脸怯怯地抬起,黑亮的水眸狐疑。

  沈宝宝知道,自从他的二爹走了后,娘亲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是心情很糟糕,脸色阴沉得可怕,连伺候的人都知道,所以这几天各个做事心惊胆战,连他也不免会诚惶诚恐,知道自个儿娘亲宠自己,也忘记这几天是什么日子,此刻娘亲会叫他,他是不是要挨打了?白藕小手轻轻揉了揉现在发痛的小臀部,方才被摔在地上,现在还疼着,若是再来个家法伺候会疼死他的……

  君凉端详着面前一身金衣锦袍的沈宝宝,并非察觉沈宝宝心里的想法,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终年冰凉的心有些许融化的痕迹。这几年,她忙着做生意,天南地北奔走,在家里呆的时间很少,一不留神,沈青颜就已经六岁了,这几年陪在他身边都是奶父和几个伺候的小厮,他也不闹人,每次回到家都能看见穿得金灿灿的小孩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白藕的小短腿在半空中荡荡悠悠,乖巧懂事,一如四年前那个男人在家门口等她归家吃饭一样。

  眼看着这个家的主人、他的娘亲脸色越发阴沉,沈宝宝以为娘亲是在生气自己又擅自跑到她的房间,紧张地寻找奶父的身影。

  等她回神之际,金灿灿的小人儿嘴巴一扁,单眼皮眼睛裹了一泡眼睛,眼看着就要往下掉。

  “不准哭,哭了就不带你去八珍馆。”

  一听是八珍馆,小脸蛋嘴一抿,吸了吸鼻子,眼泪自发憋住,奶声奶气哀求面前的娘亲:

  “青颜要去八珍馆,要吃好吃的……”

  八珍馆是当地有名的饭馆,烹饪手法独特,工艺讲究,以擅长南方家常菜闻名,昨夜一行人匆匆忙忙赶路,还没到目的地天就黑了,只好停下脚步歇一晚,当晚便是在八珍馆用餐的,只是来的时机不对,正巧赶上高朋满座,最后还是因为馆主的朋友恰好是君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借了那位友人的光,君凉一行人才能落座。之后沈宝宝就喜欢上了这里的甜食,时不时馋嘴借故要上这里用餐。

  之后,君凉遇上一个奇怪的小孩,她走神了小片刻腰上的荷包就被偷了,小偷是那个奇怪的小孩。

  衣衫褴褛的小孩躺在大街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瘦巴巴的手脚圈自己,一辆马车过去,顿时尘土飞扬。一个小摊贩对地上蜷缩成人一团的人拳脚相加,嘴里骂骂咧咧。

  “我看你一个小乞丐可怜才给你馒头吃,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带人来偷我的包子,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

  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孩并反驳,只是一味抱住自己的脑袋,身下的衣服早就磨得不见了原先的光泽,粗糙低劣的布料污糟不堪,散发着一阵阵酸臭味。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对施暴的小摊贩和挨打的小偷指指点点,纷纷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主子,您的荷包找回来了。”女保镖毕恭毕敬献上君凉的荷包。

  君凉点了点头,接了过去。里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她父亲在她出远门前特地为她求的,说是平安符,她也就一直戴在身上,大致是荷包綉样太过招摇,连小偷都看走眼才顺走了她的平安符。令她没想到的是,偷她东西的人会是一个小孩子。

  三四岁的模样,面黄肌瘦,全身灰扑扑的,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尤为出色,像一泓清泉,清澈明亮。这样一双眼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片刻竟然想不起。

  周围闹哄哄,惹得她心神不安,平白添了几分怒火,好好的心情此刻却恶劣得很。

  “去,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很快,保镖就将人带至了君凉面前。君凉也没想做什么,给了一袋钱就又令人送小乞丐走。她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就是觉得卖包子的女人太吵了,而且沈青颜还带在她身边,见不得血腥,干脆用钱打发,反正她的东西也要回来了,彼此都没缺什么。

  “主子,今天是不是要去桃花村?”许久,身旁的一个年轻公子才轻声道。

  只见他面如皎月,眼若星辰,雪肤细腻,举手投足间摄魂夺目。这样的美人尖子,放在哪里都是倾国倾城之貌,连身旁的几个女保镖都不免烧红脸,暗自非议。

  “嗯。”凭栏而坐的女人轻吹了一口热茶,之后再不语。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乞丐一瘸一拐走进巷子内,还没喘口气,手上的钱袋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小乞丐欲跟那人争抢,却被一把推倒在地,左脸颊肿的老高,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勉强看清是一个块头比较大的女孩子。

  抢他钱袋的女孩子是他们村长的女儿许桃花,仗着自己的母亲是村长,经常欺压其他家的孩子,这次他会被当众挨打,也是多亏了许桃花的“策划”。可他不甘,他的爹爹需要钱去治病……

  “怎么,你这个哑巴生的儿子也想反抗我吗?小心我让我娘将你和你那哑巴爹爹赶出村里!别说我冷血,喏,这个铜板给你,其他的我就当你孝敬我的。”许桃花小心翼翼收好那一袋子银两,另外从兜里掏出一个铜钱,像给乞丐一样扔给地上伤痕累累、面黄肌瘦的男孩子。

  许桃花已经不记得这个面黄肌瘦的男孩子本名叫什么了,只知道他有一个哑巴爹爹。哑巴四年前来到他们村里,哑巴生下孩子之后就一直病怏怏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还是靠着村里人的接济,哑巴爷俩才活了下来,但是村里人都不太愿意接近哑巴爷俩,就连许桃花的爹爹都说那个哑巴不是好人,哑巴那双眼睛会勾人,她娘就差点上了哑巴的当。所以许桃花讨厌哑巴的儿子。

  听说城里人出手大方,许桃花就骗哑巴的儿子来干点小偷小摸的事,哑巴的儿子一听到有钱挣,也巴巴地跟上来。看到哑巴的儿子被失了手当场被抓住,许桃花原本是想要去救他的,但看到那些人下手那么狠,她也吓到了,躲在一旁看。还以为被打得那么惨,多少会求饶,没想到那人被打成那样还能一声不吭,倔强地就像他的哑巴爹爹。事实证明,她不出手是对的,哑巴的儿子挨打后就有人给他一袋钱,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两,许桃花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钱,心里在盘算着用这钱吃点什么好,哪里有考虑到分给哑巴的儿子一丁点银两,就算是一锭也是妄想。能分给他一个铜板就算不错了!

  许桃花收了钱,心里美滋滋的,当下就要走人,脚却被人抱住,死活走不动。却是哑巴的儿子,嘴唇发白,抱住她的双脚怯怯看着她。

  “钱……爹爹要看病……药钱……”

  “你爹要看钱就找你娘去,找我干嘛?放手!”

  “没有娘……”

  许桃花知道他没有娘,只有一个哑巴爹,却总是拿这个说事,她就是爱不惯他这副样子,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她心里头才舒服。

  “爹爹要看病,那是我的钱……”

  许桃花也生气了,一口咬上抱住她腿不放的手,狠狠咬住,一直到那双纤细瘦小的手松开为止,她才嫌弃地丢开,又吐了吐口水才骂骂咧咧地逃走。

  桃花村

  “前面出了什么事?”君凉在凉亭下稍作休息,还没等她起身,前面不远处就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据保镖回话,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在四处找他的孩子,神情疯癫,见人就咬。

  徐徐望去,却见一个身穿灰衣灰裤的男人在丛野里奔走,每每见有孩童走过,就立即上前拦下,吓得孩子哇哇大哭,孩子的家人听闻哭声纷纷赶来,灰衣男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狂,咬了人就跑,黑色面纱随风起舞。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君凉却觉得仿若许久不见的熟人。

  灰衣灰裤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在凉亭面前停下了脚步,也不上前,就静静站在那,遥望亭里的人。

  他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身旁有了他人,模样像极了林府的那个人,一对璧人,在他面前静静站立。如今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去见她了。

  “你是谁?”君凉往前一步,目光如炬,打量着灰衣灰裤男人,无奈面纱掩去了大半的面容,唯有一双玉眸水光点点,这双眼睛和方才在八珍馆门口遇上的小乞丐很相似,多了几分韵味,几分撩人。

  方才发癫的男人突然捂着面纱仓惶逃走,留下一个灰色悲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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