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大捷
“好，我耐心告诉你！”雪灵音喝口茶水，好整以暇道：“我和姑姑疗伤的时候，在旁边偷看的是你吧？晚宴的时候，和皇后说话的也是你吧？其实你和望月的衣服都是绯红，我一开始分不清楚。但是皇后故意接近望月的时候，被我发现了。如果偷看的人是望月，她见到我的本来面目时，就不该是惊艳，而是惊讶了。”
“每次为皇后和太子求情的都是望月，如果望月是真正的奸细，怎么会傻到把自己爆出来？你以为随便弄几个障眼法，我们就会相信？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楼放来西楚国那次，他靠近我的时候，灵蛇闻到了他的味道。听说是他身上特有的药味。”说到这儿，雪灵音打开手腕上缠着的灵蛇，灵蛇刚一落地，就变成本来的样子，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看着灵犀。
被灵蛇这么一看，灵犀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别害怕，我暂时还不会让它吃你。”雪灵音无视她的恐惧：“后来你回来的时候，灵蛇也有了反应，这说明什么？你们身上有一样的味道。呵呵，我和天公子出去那次，也是你报的信吧！每次路过花鸟集市，都要溜达一会儿，那个老板，也是你的线人吧？大隐隐于市啊，很好！！”
“我的确着了你的道，可惜啊，萧如媚不争气，没有直接杀死我。你的身份我已经派人彻查了。果然是皇后的好计谋！不过，你知道吗？皇后和你那敬爱的爹爹，有奸情哦！”
“什么？”灵犀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要不然，她怎么会帮着你呢？说起来，贝胤玄还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呢？”雪灵音为难地摸摸下巴：“啧啧啧，这传出去可不好啊！好了，现在你都明白了吧？细节问题想必也不必我多说了。”
灵犀低下头，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半晌，她抬起头，表情十分怨毒：“说到底，这么久以来，你把我留在身边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是不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更不用——”
“啪”的一声响，紫色长袖拂在灵犀面上，打断了她的话。
“没人可以对她不敬，你更不行。若再敢口出狂言，下一次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圣姑语气冰寒。
“我就要说就要说，为什么不能说？凭什么她就高贵无比，我就得受尽歧视？！是她利用的我，是她！！”灵犀歇斯底里。
圣姑正要发作，雪灵音一把拉住她：“姑姑，我来。”
她站起身，走到灵犀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好，你想说理，我就跟你说个痛快！”
“为什么你可以潜伏在我身边，出卖西楚国，我却不能利用你？为什么我利用你你就觉得被骗了？当年你和皇后害我的时候，我在悬崖下挨饿受冻的时候，你有过一丝歉意吗？”她眼睛牢牢盯着灵犀。
灵犀突然安静下来。
“没有吧！你只想着，立了大功，你爹爹这回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吧！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句话。想骗人，就要有被骗的觉悟。我可以杀你的机会很多，我可以打败楼放的机会也很多，并不是非你不可。说到底，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魔域地宫那次，金安洛受伤，我失魂落魄的时候，你很想偷袭我吧。只要趁我不备偷袭成功，就可以嫁祸给赫连绝，我当时就发现了，不过没有拆穿你。你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七阴教那次，你被困在大火里面，回去救你的人是我吧？其实今天，只要你稍微想一下，不要把消息传出去，就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我虽然在雁南城设了天罗地网等你的好爹爹，但是他不来的话，就什么也不会有。”雪灵音蹲下来，平视灵犀，声音低柔道：“说到底，你还是我西月教的好侍从呢！帮我们完成了请君入瓮的任务，否则我的计划再好，也捉不到鳖啊！”
“啊！”灵犀狂吼一声，神情间十分痛苦，她咬咬牙准备咬舌自尽。雪灵音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接过圣姑递过来的布狠狠塞进她嘴里。
“想死？没那么容易！”她站起身拍拍手回到座位上：“雁南城前面有一个最近挖好的土壕，城里高墙上有我设下的很多弓箭手，前面有飞月骑五千好儿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均有一万守兵候着他们。你说他们有出去的机会吗？即便有出去的机会，掩藏在土壕两边的士兵也会打开土壕，落在里面的后果，你应该知道吧？”
无视灵犀望向她的愤恨目光，雪灵音笑意盈盈：“这么精彩的戏，我应该带着你一起去看看吧！对了，楼放最好是活捉，这样他也能亲眼看看他的好女儿，我想他知道自己受埋伏后，一定恨透了你吧！”
“所以啊，你更不能死。”
雪灵音收起笑容，面色十分冰冷：“我此生最讨厌欺骗和背叛，你的行为，已经是我的底线。对于讨厌的人，我向来不会手软，所以你再怎么恨也没用。东陵国伤害我西楚国的百姓时，楼放当年怂恿梁淑茵嫁过来时，安排你当卧底时，你们有过一丝悔意吗？西楚国皇室好歹是贝宇苍的后代，是□□大陆第一代赫赫有名的战神的后代，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来欺负。”
她瞥一眼灵犀，又道：“诅咒也没用，你以为现在的我，还是当初那个心慈手软的我吗？如果再然我看到你那令人厌恶的眼光，我不介意把你送给得胜归来的众将士！”
雪灵音的话，如刀剑一般，直直插进灵犀的心脏。看着她小脸惨白，毫无血色的样子，雪灵音出奇地没有一丝心疼，更别提心软。
圣姑抓住她的手，眉眼间极为关切。
“姑姑，我没事，你好好看着她。”她低低交代一句，转身走出房门。
城内，厮杀正厉害，刀剑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如魔音一般纠缠在耳帘中。
她一个轻巧旋身，飞上高高的楼台上，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脑海中一个个回忆如镜头一般碾过。
有多年以前的烽火硝烟，有现代社会的刀尖上舔日子般的生活，有初来时倾心谷那漫山遍野的花海。
金戈铁马，对影成三。
如今，一个失去了记忆，一个人不人仙不仙，还有一个……如恶魔一般，整天与死亡打交道，犯下一个又一个罪孽。
怕？
人生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想起锦瑟年华，
想起苍山悬崖下那漫天的大雪
想起武林大会时夺回来的天音琴，
想起血蛊，想起那痛入骨髓的疼痛，
想起圣天倾惨白的脸，想起他脖子上那一缕殷虹的血丝。
想起她那一夜狂奔时身上留下的鲜血
想起贝宇苍最后深情的呼唤
想起金安洛挡在她身前时说的那句“闭上眼睛”
想起他和橙衣最后消失在远处的身影
想起无忧忘情水
想起两人之间的相逢陌路
想起前些天收到凰城的密报：观望
……
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的一切交互着，在这一瞬间，雪灵音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飞越了战场，飞越了无数高山，路过白云，飞到了遥远的天空……
那里，没有阴谋，没有杀戮，没有欺骗，没有背叛，没有负担，有的只是，静谧祥和。
不过这也只是短短的片刻。下一秒，圣姑已经来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心儿，这一切都会过去的。过程有悲有喜，结局一定是我们来定。”
雪灵音睁开眼睛，如水般的目光在圣姑面上划过，隐起眼底的动容。
这一刻，她多想抱住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世界上她最亲近的女人，比有血缘关系但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姥姥还要亲近的女人。
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同样是修罗战场，小苑就像现在这样，拉着她的手，说，姐姐，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所有的杀戮都是为了以后没有杀戮，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后代可以不用这么辛苦。过程虽然痛苦，结局却是我们来定的。
那时候的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被理解却是另一回事。
所幸，她理解她。
就像这一刻，她们两人一起站在这百尺高楼上，注视着下面的战争和杀戮。不动容是假的，可是只有硬起心肠来挺过这一路，才能再次开启一个太平王朝。
“楼放在那里。”雪灵音抬眼的瞬间，迅速从人群中认出被重重士兵包围的楼放。
“我去抓他。”圣姑作势欲飞下去。
雪灵音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姑姑，我去。这场仗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抓住他后，你记得号令大家停下来，肯定会有不少人投降。”
说完，她纵身跳下楼台，疾驰过人群，千军万马中朝楼放飞奔而去。长绫拂过，扫掉他手中的□□，伸手一捞，带着他离开战马，迅速旋身回到刚才站立的地方。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离谱，等楼放的守卫发现主帅被袭时，人早已不在自己跟前了。
圣姑飘渺清冷的声音适时响彻在众人头顶：“楼放老贼已在这里，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打斗渐渐停了下来，众人纷纷抬头，只见楼放被点了穴，保持着拿着□□一脸惊惧的模样，动作十分可笑。而他身边，赫然站着西月教身份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圣女和圣姑。
西楚国的将士们见状，气贯长虹，齐声大喊着：“圣女英明，圣姑英明！”
东陵国的将士们却一个个耷拉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本来就是三更半夜前来，打斗了良久他们早已筋疲力尽。如今已经天际渐白，西楚国因为是养精蓄锐守株待兔，个个精力旺盛，而他们实在是快扛不住了。
更何况此时主帅被擒，这边的人又死伤惨重，大家都不是糊涂人。
蔫了好一会儿后，开始有人放下兵器，片刻后，声音越来越密集，东陵国剩下的绝大部分士兵，都跪了下来，宣布投降。
也有一些不贪生怕死的士兵坚决不投降，结局就只有一个，杀！
这里是战场，胜者为王，如果现在是西楚国战败，死的只会更惨，是以下这个命令的时候，雪灵音没有丝毫犹豫。
雁南城之战，西楚国以五万对十万，完胜。论死伤人数，东陵国更是西楚国的十倍。
以一个多月的隐忍，以三座城池为代价，换来这一场巨大的胜利，雪灵音这一仗打得不可谓不漂亮！
大军得胜之后，她立刻吩咐东陵国投降的士兵和西楚国的军士们一起，把战死的人埋在雁南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光这项工作，就花了好几天时间。
周世邦也曾不解问道，直接集体拖到乱葬岗不就行了吗？历来对待战死的人都是这样的。何必如此劳心劳力。
雪灵音答曰：“因为我们不光是要打败他们这么简单，不久之后，这些人就不再是东陵国的人，而是我西楚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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