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速之客

　　“所以，严卓宁是松口同意你的提议了？”

　　阿济见赵晏然跟着严卓宁上车，想到适才严卓宁看向自己时那充满打量和敌意的眼神，内心难免焦灼不安，追至店门外。可赵晏然理当有自己的考虑，考虑这点，他只能返回屋内，来回踱步等她回来。

　　待赵晏然乘原车而反，他急忙到门口候她，跟在她身后进门，还是不敢开口直问。赵晏然主动和他叙述车内的谈话，这让他的欣喜渗进了心坎里，才问出声。

　　赵晏然回想，严卓宁听完她的主张，片刻沉默不语，尔后才道她这般说也是在情理之中。他直言，自己的确有出远门采风的计划。

　　“严卓宁算是同意了，只要有线索，他就和我们一起动身。现在就看他的旧友能否帮上一把。”她将自己的手机里存的电子版照片发给严卓宁，他诺言立马传送给旧友。

　　“他朋友有那么神通广大吗？如果没回应，你还去吗？”

　　“有没有消息，看天意吧。我找了几年都没结果，机缘不够，也确实有方向不对的缘故。要是运气好问对人，也许只是几分钟的事情。我费尽周折找到了一条路子，若这条路也断了，那除了冒险一试，我也别无他法。”赵晏然不是自私自利的人，“要是只能用最险的办法，又没有足够的把握，我可能会放弃。”

　　“或许，还有其他的机会呢，疑团总会解开的。”阿济说这句宽慰的话，实际上他清楚机会可遇不可求。

　　“赵小姐是盘算着出远门吗？”

　　赵晏然和阿济闻声，发现孟茂拎着一只纸袋正站在门口。两人说话时都是在各自思量，专注之间没有发现客人上门。到底这孟茂在门口听了多久，听了多少，他们谁也不知晓。两人只得掐断话茬，换上热情的模样。

　　“孟先生，你怎么来了？亲自上门是有什么事吗？”

　　赵晏然招呼他进门坐下，阿济转身进里屋端茶。

　　“昨天，任老板到我家里来了一趟，我俩聊得非常投机。他说到他平时除了旅游就是喜好饮茶，我在家中翻了翻，发现有套上好的茶具，就拿过来。如果任老板看得上眼，算作是小辈的一番心意。任老板人呢，今天不在吗？”

　　特地过来只是送茶具过来，也是稀奇，赵晏然还是有礼地回道：“老板有事出门了，怕是要迟些才会回来。”

　　阿济奉上茶，礼节性问他意见：“孟先生有没有要紧事？和我老爹知会过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打电话，让老爹尽早回来。”

　　“不必麻烦了，既然任老板不在，我来的不是时候。那我把东西放在此处，只要他喜欢就好。”他眉角一挑，“只是，赵小姐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要出远门？”

　　赵晏然没想到他会揪住这点不放，犹豫着说：“有计划而已。孟先生怎么会对此上心？”

　　“十多年前，我被送出国去读中学，我和我父亲算不上亲近。我那时候不懂事，对老人家的爱好总是不屑一顾，后来我回江川，事情多实在是太忙，也顾不上对古玩多做了解，和他没有太多交流。现在他走了，我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开始后悔了，就想和他有条线牵着。所以你们只买了一部分藏物，我还是有点庆幸。可我才疏学浅，和他相距甚远，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此时，他抿了抿嘴，眼睛露出疲态，悔意和真诚溢于言表，“不瞒你说，我有心想学家父早年间做的事情，当然，只是体验一番。”

　　他说话间有哽咽的前兆，令人动容，他接着说：“家父所藏一应器物，有诸多是他在年轻时出门寻回来的。所以我想，如果你们愿意带上我，我能够在钱财方面做出让步和补偿，你们开价就好。”

　　豪气四散，从他这个富家子弟身上显露出来，倒不令人作呕。

　　将金钱这尊大神搬出，多少会令人动心。但是，赵晏然顾虑到，让度外之人参与进来，难保不会有多生事端。这钱再诱人，也是不能贪拿的。

　　“我虽愿意帮忙，但确实有苦衷。孟老生前人缘极好，势必有人愿意出力襄助。再说了，孟先生家室出身好，我们要是真出一趟远门，怕是免不了要吃苦。”

　　“呵呵呵。”孟茂一串苦笑，反问她，“难道我看起来就是一个养尊处优、不学无术、受不了苦的纨绔子弟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两人都忙着赔礼道歉。

　　“别人都看我们家风光，像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实际上我家也就是十几年前好起来的，哪有什么受不了苦的说法。况且，这家表面是风风光光，暗地里腌臜事可多了去了。”

　　他见阿济和赵晏然像是在细细揣摩自己刚说的话，便接着往下说：“上次在殡仪馆，门口站在我边上的就是我叔叔。说出来也是羞愧，我们也只是表面和平而已，家父在时，尚能维持平衡的假象。现在一端轻了，天平斜了，叔叔怕我年轻气盛对他不利，护犊心切，已经有动手的迹象了。家族里事情，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孟先生说这些，到底是何意？”赵晏然听他说道许久，急于摘重点。

　　“要是这样，我就直说了。我希望和你们一道出行，目的有二。一是圆我私人的心愿，二是，出于权宜之计，想用声东击西的招数，让我叔叔放松警惕，我暗地里再做对策，自立门户。我明白孤掌难鸣的道理，原先是想撺掇任老板带上我，现在你们有安排，对我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这番话着实耐人寻味，原来他做这些事情，是早有预谋的。

　　他俩都没遇到过此种场面，说来孟茂行事，也并非第一次出乎他们的预料。

　　赵晏然与阿济对了眼，说：“孟先生能如此信任我们，能这番推心置腹，我们真的受宠若惊、非常感谢。但是兹体事大，算起来，我们也只有三面之缘，不如你再多考虑考虑？”

　　“我家中之事暂且按表不提。在我父亲走之前，我与你们未曾谋面，要是此刻一点顾虑都没有，那就是自欺欺人。可我父亲素来讲信誉重情义，既然你们能得到他的信任，说明你们并非卑鄙之人。这方法不是最稳妥的途径，但我身上桎梏加重，利弊权衡之下，这是仅有的选择，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说着翻开手机相册，给赵晏然看：“赵小姐，这个鎏金像，你几次出言劝说，是诚心想要对吗？如果你肯带上我一起去，我就把它送给你，保证双手奉上。为显诚意，我会先将那把绿松石铜镜送到店里，到时事成，赵小姐可以用铜镜换鎏金像。我们双方是否能各自如愿，全在你一念之间。”

　　赵晏然惊愕，之前任她千般万般费口舌，孟茂就是不肯答允。眼下，不等她开条件，他居然愿意主动将鎏金像赠予他。这礼太重，比起金钱，更能重重直击到她的痛点，她建立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低头瞟了瞟屏幕，转瞬后，全神贯注地不肯放过屏幕上的每一个方块字。

　　“晏姐？晏姐？”阿济出声提醒她。

　　“啊，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赵晏然回过神，“孟先生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三拒绝，那就太不识趣了。只是，我们的团队中，有另一个核心人物，此次能否顺利成行，他是关键人物。如果他有反对意见，那就不好办了。明天上午九点，我们要去见他，你想一起过去吗？”

　　“是你们说话时提到过的严卓宁吗？”看来孟茂刚刚听了不少。

　　“正是。”

　　“你放心，我是不会难为你的。明天我去见他，他那边我自然会自己去劝说。”

　　待孟茂走后，阿济凑上去，问：“明天上午九点？难道是严卓宁来短信了？”

　　赵晏然把手机拿给他看。

　　“事情有头绪，明天上午九点工作见。”阿济一字一字读完仅此一句的短信，很是惊讶，“居然这么快，他的朋友有点厉害，看来他们的信息网不小啊。那我们是可以成行了？”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希望老天保佑，明天一切顺利。”

　　赵晏然闭目，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让她难以压制心中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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