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夜月昼星（八）
陆可脸上突然酡红起来，像是被酒气激的又像是太过于激动了。他去抓杯子，不知有意无意，连同沈昭搭在杯子旁边的右手一起抓住了，紧紧攥着，满是感激地看着沈昭，甚至还有些语无伦次：“邹导，你人真好……邹导你今晚穿的可真美……”
呃，这是喝醉了么？沈昭哭笑不得，哪有拿“穿的美”这个词来夸赞男性的？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好先抽回被攥住的右手。
对方手劲不大，沈昭轻轻松松就抽了出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某个瞬间对方的指尖轻轻划过了自己手心。
痒痒的感觉一闪而过。
是不经意的么？他正疑惑间，就见陆可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脸更红了，“邹导，我……”
“陆哥是喝大了吧？”那位新艺人笑笑，直接伸手就要扶住陆可，“陆哥？待会儿还有你的节目呢，我带你去休息室醒醒酒吧？”
他说着就要扶着陆可往楼上走。
“嗯，陆可一会儿还要上台讲一段，醒醒酒也好。”王朔抬头瞥了一眼。
说不出来什么意味的眼神，让陆可脸色变了变。
他笑笑，“我的酒量就是一杯倒，哈哈，见笑了，见笑了。”
那位新艺人走之前还很有礼貌的，冲着特意王朔沈昭的方向弯了弯腰，说了一句“少陪了。”
王朔点了点头，夏如梦却是打量了沈昭几眼，突兀地笑了一声。
沈昭：……总是感觉这些人在瞒着我搞什么大戏。
[嗤，人傻没得治。]某个不甘寂寞的系统窜出来也是一通莫名其妙的嘲讽。
这日子没法过了……沈昭额角跳了跳，估计如果621有实体，早要被他剁了又剁炒了炸了。
真正耀眼的人，连蹙眉都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
青年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正儿八经的三件套，两粒扣遮的他严严实实，只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手腕。
其实一般正式场合很少有人选择从头到脚都是纯黑的西服，因为这种颜色很容易被联想到推销员、销售员之类，没有突出的气质撑着就会显得很廉价。
但在眼前这青年身上完全没有这种忧虑，他从头到脚的严谨穿搭只是恰到好处地突出某种禁欲的气质和比例优美的身材，过于明艳的容貌更是揉杂成了矛盾又诱惑的气场。
看在有心人的眼里，更是我见犹怜。
谢尔盖站在不远处端着酒杯朝这儿看，碧蓝的眼睛里像是生着一处漩涡，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极其危险的生物。
他笑了笑，吞下一口酒，对桌上坐着的一众高管道：“肖总不去致辞吗？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给亲爱的勤奋员工们颁奖了……”
·
在这种宴会场合，几乎没人是真为了填饱肚子来的。
沈昭趁着大boss冗长致辞的空儿，给王导亲自满了一杯酒。
王朔抬了抬眼皮瞥他一眼，啜了一口。
沈昭笑笑，凑的更近了些，“听说王导有开新戏的打算？”
“是啊——”王朔捋捋凌乱蓬松的头发，“难不成邹导有兴趣，想当个联合导演？”
“哪里哪里，王导您可别打趣后生了，”沈昭摆摆手，“我这半吊子的哪里能看，我是想问问王导选角了没，我认识个姑娘……”
“看上人家了？”
沈昭：“……”
看着他无言以对的模样，王朔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再打趣了，直言道：“女二人选还没定，给你个试镜机会没什么，不过能不能选上还得看真本事。”
“王导……”沈昭扶额，讪讪开口，“我说的是女主。”
他话一说出口，立马看到王朔脸色变了。
“没戏。”
他沉下脸，也不管人情面子里子直接摇头。
“我的片子还没烂到这种程度，就女二，愿意来就来，不来拉倒。”
沈昭原本也料到了王导不好说情，所幸他还留着筹码，当即诚恳地直视着王朔，“王导，我清楚您的实力，如果那女孩真没演技我也不敢给您推荐。就只要一个女主的试镜机会，您要不满意，尽管踢出去就是。”
“她是奇皇重点培养的艺人，如果她进组，奇皇想必也会来投资……”
“是奇皇投资还是你邹导的投资？”王朔眼神锐利的看着他，现在谁不知道邹幼霖身后的背景？奇皇上面的二公子，他说要投资肯定不是什么小数目……
他想到什么眼神微动，清咳了一声，“这个，这个预算大概多少啊？”
“这我不太清楚，”沈昭侧着头，意味深长的目光轻轻巧巧的拂过，像是在王朔心尖尖上吊了跟羽毛来回刮擦，“不过若是奇皇也能参与到制片方来，那最起码也得500起步。”
“王导的实力有目共睹，您上一部提名的片子是《深蓝》？好像才一千万的投资吧？”
“950万，当时的取景道具都是临时租的，若不是……”王朔没继续说，其实若是当时他能再多一点投资，延长下拍摄周期，拍更多的镜头好好剪辑，冲击一下最佳外语片奖他都是很有信心的。
可这也没办法，文艺片导演看不起商业片导演，认为他们带俗了市场；商业片导演也看不起文艺片导演，觉得他们活该叫好不叫座。但无疑，所有的投资方都爱商业片。
就算星晴供着王朔也不过是为了冲击大奖而已。
沈昭的这番话真正戳到了王朔心坎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不过我要最终决定权。”
“当然。”沈昭没有异议，若说他最有信心的，恐怕就是对女主，十有八九这次王导的女主板上钉钉了。
“邹导说的，是王导的新戏？”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夏如梦突然开口，插了一句，“我对这个题材的电影一直很感兴趣，不知王导哪天选角？应该不介意我去凑凑热闹吧？”
她微微笑着，眼神明亮，看上去包含期待的样子，让人实在不舍的拒绝。
王朔一愣，不禁苦笑道，“我可给不起你那么多片酬。”
而且以夏如梦的咖位，肯定不会去演女配，那邹幼霖那边……
“谈片酬做什么？这个好说。我是真想接王导的角色挑战一下自己，别的我又都不缺……哎呀，王导我就要个试镜的机会，公平竞争嘛。”
她说着又往沈昭的方向看了一眼，弯唇笑了笑，新月般的眉眼漂亮的成了一幅画，“邹导，我这边还有一个古代宫廷的剧本，也是女一的角色，不知您那边试镜的那位愿不愿意来试一试……”
她的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然而字里行间的意味都是不认为对方能争过自己。
当然，她是影后，资历实力都摆在那里，没人以为她在说大话。
只不过也没人知道这是一本以女主为中心的小说罢了。
沈昭不以为意，“公平竞争就好了，夏小姐不用太客气，奇皇想必也不缺这点资源。”
“也好，”夏如梦似是颇为好奇的问，“那位小姐是奇皇的艺人吗？不知是哪位，试镜时候遇见也好打个招呼——”
“她刚出道没多久，就演了我一部片子，勉勉强强算小火了一把。她姓管，叫管仲凝……”
“管仲凝？演的小公主那个？”
王朔身子往前倾了一下，颇感兴趣的样子，“我记得她，挺有灵性的孩子，演技再稍微磨砺一下估计是个好苗子。”
“那不正好让王导好好锻炼一下？”沈昭调侃道，然后望向夏如梦的方向，“夏小姐估计记不太得这种小明星吧？”
“哦……有点印象，是挺不错的，”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不过《妖魔录》的制片方是星晴啊，她怎么签到了奇皇……”
“哦，”沈昭似是漫不经心地答道，“这就得问我哥了，他觉得这姑娘好就签呗，直接A级合约，她不签奇皇才有鬼了。”
[宿主，你……你真是说谎不打草稿！鬼话连篇！花言巧语！明明是你巴巴地给你哥磨了好几天，都险些被扔出来了他才答应的……]
[嘘——你懂什么？]沈昭挑唇一笑，[这是策略好不好？看看大佬给你诈一诈心里有鬼的人。]
“啊，这样啊，”王朔啧啧几声，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样子，拍了拍沈昭肩膀，“你王哥误会了，误会你了哈哈。”
沈昭无所谓地耸耸肩，“总之好好供着这管小姐就是了，有奇皇拼命捧她还何愁红不起来。”
“是，是啊，”夏如梦又喝了口酒，脸上却丝毫没有酒意，颇为苍白，“人与人之间到底是际遇不同……”
她端酒的右手边，平整的桌布上已然浸湿成一片，却是不知何时撒出了点点酒液，殷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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