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贰拾贰
听说他想和自己一起去买菜，向春觉得：这是邱博古因为歉疚，想要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
他并没有了不得的过错，却愿意早早等在这里，诚意道歉又用动人的话语哄她开心。本来就没有计较的向春，实则多了几分感动。
那些‘甜言蜜语’初听让人面红心跳，落到‘买菜’的实处又让人觉得好笑。
既然他‘喜欢四处走一走’，向春也没有理由拦着他。不过，菜市上的小贩们都是认得她的，突然多了个男子跟在身边，难免会引起误会，这让她多少有些犹豫。
向春迟迟不点头，君子般端然立着的邱博古，心里失控的那部分开始蠢蠢欲动。
又等了几眨眼的功夫，他决定按照张冯阳的话来：不用和她们讲道理……那就简单多了。他伸手接过向春手里的篮子，语气欢快地直接说：“我们走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显得有点霸道，向春握着空空的手，嗔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眼神在邱博古看来简直就是撒娇，他心头甜蜜地一软，险些没站稳。
篮子都被他拿走了，向春也打定主意不再多想，去就去吧！这位公子为人挑剔又爱洁净，等他知道七步巷里是副什么样子后，还会兴致勃勃地跟着才怪！
就这样，他们两个算是尽释了前嫌，在薄薄的雾气中并肩朝前走去。
外面的街道上虽然还是一片清寂，七步巷里却早已热闹盈沸。
人数众多的小贩将巷子两边占的满满当当，只留中间一条羊肠小道供人行走，进来出去的人都是背靠着背，肩挨着肩。
这里不仅人多喧闹，地上还到处都是菜皮垃圾。向春有意在巷口停下问道：“邱公子，不如你就留在这里等我？”
“不用，我和你一起。”他想也没想地，就踩进了满地的稀泥里。
向春赶紧跟了上去，盯着他的背影不解地嘀咕：这位少爷为什么蓦地转了性子？上次在茶饮铺子里，明明连人家洗净的杯子都不愿意用……
向春按部就班地开始买菜。提着篮子走在她身边的邱博古，成为这个清晨菜市里一道俊美无双的风景。不知有多少小媳妇老婶婶，甚至男人们肆无忌惮的目光刮擦过他的身侧。
向春也借光体会到万众瞩目的感觉，在别人反复询问：这位公子是谁时？无言地笑酸了腮帮子。
最后一站是肉铺。向春今天在探榜状门口多耽搁了一会，肉屑下脚料已经卖完了。
瞧着她挺失望，邱博古提着菜篮子建议：“没有下脚料还可以买肉啊。”
向春睇着他，在心里喊了声笨蛋，如果够钱买肉我还买什么下脚料啊！
她无语笑笑，转身朝巷子外面走。这个让她遗憾的事件引起了邱博古的重视，他认真地追问：“非要下脚料不可吗？”
“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向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下脚料嘛，没买到也不值得烦恼。
出了七步巷，又走过了探榜状。四周的雾气散尽，人也多了起来。快到工字巷时，向春停下来从邱博古手里接过了篮子，躬身行了个礼，轻声道谢。
邱博古没见过她这副循规蹈矩的样子，这份客气显得有意而疏远，他竟不知如何应对。见她说完要走，不禁脱口而出：“向姑娘，未时三刻我等你！”
她稍有犹豫，点头说好。
向春离开后，邱博古也一点不耽搁地回到了探榜状。
“阿悌！”他在门外脱下蹭到泥水的外衫，同时大声喊道。
阿悌像阵小旋风般‘呼’地刮过来，“少爷你回来了，和向姑娘道过歉了吗？哎呀呀，怎么到处都是泥……”
“去买两斤猪肉的下脚料送给向姑娘。”邱博古扔了外衫，脚下不停地直接去了洗沐间清洗。
阿悌跟过去，不确定地问：“少爷你是说买下脚料？”
“对，”邱博古的话语里夹杂着清亮的水声，“前面的巷子里卖完了，你去别的地方看看，要快。”
“噢，好。”感觉到事情紧急，阿悌拿上自己的小钱袋就出了门。
不到半个时辰，阿悌捧着几个纸包站在五步台阶上的黑漆大门前，用力拍了拍。
来开门的是陈妈，她看着陌生的孩子问：“你找谁？”
“我找向姑娘。”
“进来吧！”
阿悌等在耳房门口，不久看见向春从垂花门里走出来，左肩上还站着一只小白鸟。
“你怎么来了？阿悌。”向春笑眯眯地朝他走过去。
阿悌自觉惹她掉泪也有自己的份，脸上一时有些讪讪，抬了抬手里的纸包们说：“少爷让我给你送下脚料来。”
“下脚料？”向春接过去，难以置信地掀开一个看看，里面果然是碎碎的肉块，“阿悌，这是从哪儿买来的？”
“噢，从好几个地方买的。”阿悌挠挠头，觉得很好笑地告诉她：“这些下脚料只要十文，那些孩子的跑腿钱却要五十文。”
六十文，向春听了很为难。这个价钱能买几斤好肉了，她手里的钱也不够还阿悌。
阿悌是鬼灵精，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快说：“向姑娘别担心，区区六十文就记在你的六百五十两里好了……这只鸟是你养的？”
向春看看肩上的萌白白，笑着说：“是你们少爷送给我的。”
他家少爷还会做这么可爱的事？阿悌看见萌白白拼命伸头去闻纸包里的肉肉，恍然大悟：“你买下脚料是给它吃的？”
“对啊！它每天要吃三两肉。”向春从纸包里拈了块肉屑喂萌白白。
阿悌看着叼着肉的小鸟，在心里哀叹一声：他家少爷到底知不知道养这只鸟要花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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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要吃三两肉？”听完阿悌的汇报，邱博古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也很快有了主意：“阿悌，你去七步巷里付给肉铺老板五天的费用，让他每天给向姑娘准备好肉。”
“只要五天？”阿悌有点疑惑。
邱博古默默不语。五天，他要把她从那个‘危险’的院子里捞出来，放在自己身边。
不暖床也不咬人，每天看着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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