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能人娄敬（3）

　　高祖对史事了解不多，被娄敬一番引经据典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亏得他也是见多识广且生性聪明，还勉强能够听得出其中大意：洛邑虽为九州腹地，但与关中相较却是无险可依；周朝曾经建都于此，但人家乃是以德立国，受万姓拥戴，故而无所顾忌，不似大汉乃是以武立国，得有所凭借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懵懵懂懂之中，高祖只觉得娄敬所言极为有理，与前日子房的意见极为相似，看来还真得为建都之地考量一番了。当下说道：“先生高见，令人信服。朕马上下令停止扩建宫殿，重新商议择地建都之事。”

　　“皇上从谏如流，真乃天下明主也！”娄敬再次起身行礼，接着说道：“臣受皇后之命于匈奴境内打探敌情，近来颇有所见，急需报于皇上，以资皇上作应对之策。”

　　高祖听到这话，以为又得忙于战事，当即变了脸色，急忙问道：“先生有何所见，快快说来！”

　　娄敬道：“冒顿单于统一大草原已有数载，如今控弦之士已达数十万众，国力可谓空前强盛。大草原资源匮乏，且冬日奇寒，匈奴人以游牧为主，每至寒冬之日非但无法进行生产，还有大批牲畜将冻饿而死，情景甚是难熬。他们往往通过劫掠其它部族，以保证能够安然过冬。长年如此，养成他们强盗成性。当年蒙恬将军曾将其逐于漠北之地，便得他们不敢正视中原。时下草原得到统一，便又开始觊觎南方的繁华了。几年前趁着大秦战乱之机，已夺回了河套之地。随后又要进一步向南扩张，幸得皇后用计，方才保得了数载的安宁；如今他们终是按捺不住，终日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已调动小股兵马南下，想要先对大汉进行试探，以做为后续的参考，皇上可得做好防范准备呀！”

　　“皇后慧眼识人，先生果是大才！”高祖出言赞道，又满脸忧色地问道：“先生识见高远，依先生所见，此事当如何面对？”

　　“皇上谬赞，草民惭愧！”娄敬逊道，“草民曾于汉匈之地闲荡良久，自以为熟知汉匈之事。以草民愚见，莫如建都于三秦之地。如此则能一举而两得：非但能为日后子孙计，求得大汉长久安宁；也方便时下抗击北方匈奴的进犯。”

　　高祖闻言，表情顿然一松：“还请先生详加剖析！”

　　“建都于三秦之由，草民方才已经叙过，此即是谋得地利为子孙后代计！”娄敬道，“此外，都城之旁当有重兵守卫，三秦之地离匈奴较近，若于其侧布上重兵，既为护卫京城，又方便抗击匈奴。若是定都于洛邑，当有双倍兵力才能见到其效。此中优劣，不言自明也。”

　　“听君一席之谈，让朕茅塞顿开！”高祖喜道，“朕即刻便与众臣商议此事。”

　　高祖召来群臣征求迁都意见，其时文武大臣大多为关东人，自然喜欢都在中原之地，均认为周朝在洛邑建都，却称王数百年，而大秦建都关内只传到二世而绝，如此看来建都关内，即使占有地利优势也无济于事。不如将都城建在洛邑，一则省去迁都的麻烦，再者也方便诸候每年进朝觐见皇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高祖又开始犹疑不决起来，于是留下张良细谈。

　　张良道：“微臣之见与娄敬相同，其中的道理也极为相近。诸臣所见自是有其打算，只是不利于国。两处虽然都可以建都，但对于治理国家，安定天下的作用却是不可同日而语。还望皇上详加思考，再行拿定主意。”

　　张良见高祖还在苦苦的思考，就是下不了决心，便提醒道：“皇上身边诸人，唯有皇后与萧丞相目光远大。皇上何不前去征询他们的意见？”

　　高祖猛然悟道：“朕知道，这两人必然尽皆赞同建都关内。既是如此，也无须再问了，朕意已决，择日便前往咸阳，就地商议建宫事宜。”

　　高祖雷厉风行，马上交代下去做好出行的准备。

　　“皇上果真有咸阳一行，微臣便有一不情之请。”夏候婴上前说道。

　　“‘果真有咸阳一行’？”高祖诧异道，“你小子平常是有些神神道道的，莫非又算出了朕会有咸阳之行么？”

　　“不是不是。微臣哪有那个能耐？”夏候婴连声说道，“是臣子夏候元夜观天象，看出了些端倪。”

　　“是元儿？你是说元儿也能够观天象？还算出了朕有此一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赶紧说来听听！”高祖大感诧异。

　　“当年微臣随着皇上到商山访贤，不是得甪里先生赠与一部记有方术的绢册吗？”夏候婴见高祖点着头，略显难堪地述道：“臣见那术法深奥，而自己的资质又极为平庸，只得将它闲置在家里。岂料被元儿无意间瞧见了，却是如获至宝，孜孜钻研毫不懈怠。如此数年下来，似乎是略有小成。”

　　“嗯！元儿聪明伶俐，胜你多多，有此作为并不奇怪。朕相信。”高祖笑道。

　　“皇上这是在贬臣呢，还是在夸臣？”夏候婴一收恭顺之态，正色问道。

　　“算了吧。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你那个素质，能生下元儿那般机灵的孩子，就该躲到门后偷着笑了。”高祖仍自嘻笑着，突然板脸说道：“继续说！”

　　“谨遵圣命。”夏候婴应声转为恭顺之态，“前几日元儿偶得星象前辈甘德的奇书，以为近日之内，天际将出异象，于是每晚加意观察，却见离兑之地红光大盛，大感奇异。于是虔心测算，以为三秦之地不日当有所显现，欲亲往实地观测又不得其便，心下甚是懊恼。臣原本只当作小孩子做作，也不以为意。今日见皇上吩咐西北之行，以为元儿之言果真有几分可信，便斗胆求皇上带元儿一行。”

　　“好呀！”高祖欣然应允，“你们父子俩神神叨叨的，看来都是朕的福星。此番到咸阳戡测，正用得着此类行家呢。”

　　“多谢皇上！元儿若知道得皇上亲允，能够满足其心愿，当高兴得睡不着觉了。”夏候婴开心地说道。

　　“朕看睡不着觉的该是你。瞧你那个兴奋的劲儿，真是没有出息。”高祖揶揄着，又说道：“不过，话也说回来，到了咱们的这般年纪，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见到子女聪慧灵秀更叫人觉得开心的呢？”

　　“是啊。微臣亦有同感。”夏候婴道，“只是与皇上相比，微臣这点小欢喜算得了什么？近年来皇上子女频出，一个赛如一个，那才叫开心不已呢。”

　　“嗯！这倒也是。”高祖笑道，“近几年来咱们一帆风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令人开心之事就没有断过。正该好好地谋划一番，让那些优秀的后辈继续下去。”

　　“皇上英明！臣这便告诉元儿去。”夏候婴说完，欢天喜地地转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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