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记忆
她外出活动的，严格说来只是从本体上割裂出来的一部分躯体，承载着她的妖灵。
这样的她力量会显得比较羸弱，但好处是，本体不伤，外出的部分只要妖灵不伤，她都能很快调动本源进行恢复。
生命力强悍一向是植物的特性。
寒昊走到樱花树下的某个位置，那里有一块三尺长的石头，瞧着平整光滑，嵌在樱花树从隆起在地面的粗壮根系之间。
“便是这里了，十三年前师父捡到我的地方。”寒昊蹲下身来，手落在那块石头上，“师父偶入此地发现了我，等待了十日未有旁人前来，而我始终昏迷不醒，于是将我带回了天虞山。”
寒问道：“二师兄当时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元神自闭。”寒昊回答。
元神自闭，
要么是修士元神遭遇重创之后沉睡自我疗伤，
要么就是他本人不想醒来……或悲伤、或绝望、或无趣，或者就是不想活却不能死。
总之，不乐意搭理这个世界了的意思。
且，这种高规格的玩法，只有凝聚了三魂七魄的修道之人才行……也就是说，最差也得是练气期的修为。
绯儿的本体是这株生长了数百年的寒绯樱。
而寒昊昏睡在树下不肯醒来。
再次相遇，两人却都记忆全无又想要靠近。
所以让他选择相信绯儿的，不仅仅是那种本能的熟悉感觉，还有他们之间必然存在的某种羁绊。
“那当时二师兄是什么情况？”寒问道。
“天灵根，未曾修炼，记忆全无。师父摸骨确定了我的年龄是六岁，不知生辰。”寒昊回答。
“三月初五……文昊的生辰……是三月初五。”这时，绯儿在一旁突然开口。
但随即，她又皱起了秀眉。
“文昊，我想不起更多了。”
“那就不要强行去回忆了。”寒昊的声音不经意的柔软了几分。
绯儿乖巧的点头。
寒看向绯儿：“绯儿，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以绯儿对二师兄的态度，当年她若是在，应当不会让师父玉清子将人带走才对。
“我好像一直在睡觉，突然有一天就醒了过来，很久很久了……”绯儿仰头看着天上飘落的花瓣，神情再次带上些迷茫，“外面的开了又谢，七次了……我好像在等什么，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想出去，也不敢出去……直到那天，我看到了你，你们很危险，可是你身上好香啊，我忍不住……”
说到这里，绯儿的眼神就变了，那是一种饕餮遇见了美食、书生看见了孤本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靠近寒身边，动了动鼻子轻轻嗅着。
“现在也好香……”
寒：“……”那可不，为了放下这姑娘对她的戒备，她天天往身上涂抹一滴仙灵之力呢。
寒昊面无表情的在一旁看着绯儿往寒身上贴，一向冷静毫无波澜的心绪也生出几分无奈。
他媳妇儿总想吃了他师妹。
“绯儿！”还是忍不住轻喝了一声。
“哦……”绯儿失望的往后退了一步，又怕寒昊生气的样子，巴巴的望着他解释，“文昊……我就是闻闻，没……没想吃她……”
其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是本能告诉她，人是不能吃的。
寒：“……”也就是因为我是个人，我要是个果子，或者哪怕是一节草根，可能你都已经毫不客气的吃下去了。
也好在这仙灵之力不是啥不入流的妖都能感应到的，否则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麻烦。
想到这里，寒觉得还是速战速决算了。
寒说着取出一个特制的玉瓶，解开上面的封印，仙力之力飘荡而出。
原本黏在寒身上的视线，毫不犹豫的转移到了玉瓶上，绯儿咂摸了一下嘴巴，本能的伸手来拿。
寒任由她拿住了玉瓶，却不放开，反而握住她的手：“绯儿你要记得，喝下去之后想一想，为什么要花开四季？”
绯儿急切的点头。
待寒放手之后，毫不犹豫的将瓶中的仙灵之力一饮而尽。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本能告诉她，这东西只要喝下去，对她大有好处。
这也算是天道的平衡之一。
妖族修炼速度远不及人类，但对危险利弊的感知却是大部分妖族的天赋神通。
仙灵之力对于人类修士而言是需要缓慢炼化的高级能量，对于绯儿这样的植物类妖精却是只需要吸收便能得到好处的补品。
喝下仙灵之力，玉瓶从绯儿手中滑落，下一瞬，绯儿身上透出绿色的光芒，很快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庞大的樱花树抖动，一道无形的力量轻柔的将寒和寒昊送出树下的范围。
接着绿色的光芒自绯儿身上蔓延开来，将她的身影遮蔽，并且迅速向外扩散，将整颗樱花树纳入其范围内。
绯儿的身体悬浮起来，贴合在树干之上，悄无声息的融入其中。
樱花树的枝条违反常理的柔软弯曲，竟在短时间内用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将树干包围其中。
于是再看不见绯儿的身影。
寒昊知道寒不会对绯儿不利，却还是由不得露出几分担忧。
“二师兄不用担心，少则数个时辰，多则一日也就结束了。”寒道。
她给绯儿的仙灵之力也不是就随便装一瓶的，而是长生根据绯儿现在的等级估算出来的量。
绯儿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仙灵之力或许会不够她用，但定然不会出现力量过剩无法吸收的情况。
“为什么是花开四季？”寒昊问道。
寒没说这是仙灵之力，但既然是绯儿所渴望的灵液，自然会对她有所帮助。
以绯儿现在记忆全无的情况，吸收了这灵液之后得了好处，也许便能想起些什么。
寒这是在引导着她主动去回忆某一方面。
“因为万物生长循环乃是天道定律，绯儿是植物类的妖精，令同类之花常开不败是她的能力，但并非她的本能，但她却无意识的做了这么多年，便说明花开四季对她来说很重要。品种所在，因为血脉特殊而花开四季的可能是很小的，我判断更加可能是某种承诺或者执念。”寒道，“若是我猜对了的话，对你和绯儿都会有不小的帮助。
寒昊便不再说话，寻了一处顽石随意坐下，安静的等待。
……
石林内。
在寒划分出来种植灵药的区域，比起二十多天前，这地方已经彻底的大变样。
小河两边的灌木矮树等早已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一块宽约两米长有五米的土地。
根据距离水源的远近，土质的不同等，不同的区域已经种上了不同的药材。
这些灵草最差也是凡品灵药，但最好只是人级下品。
比如用于制作凡品或人级下品的空白符纸的月光草、用于炼制凝血散的主药材黄心草等等。
都不是什么罕见的药草，它们在种植上并无太大难度，主要是需要灵田，以及得有人耐心看护。
但这些灵草虽然不罕见，却都是修道界需求量极大的东西，一向不愁销路。
黎平坐在河边，身前是燃烧着道篝火，身边还围着一群人。
他在一边烤鱼一边和众人说话。
选出来负责石林内灵药种植的十人，因为不需要系统的学习药材知识，只需要学会那几种特定药材的种植便可，因此事情进行得很快。
不过七八天时间，关于这方面的教导便完成了，最后被黎平又剔除了两人，只留下八人，蜀王府和江夏王府一家四人，他分别挑了一个做领头的，方便管事。
蜀王府这边选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功夫不过三流高手，但擅于管理，叫做青梅。
江夏王府这边选的是个身高两米的汉子，练的是外家功夫，看着五大三粗的但是挺心细，叫做狼生，据说是苏家商队的一名护卫队长。
黎平怎么的也是个筑基修士，青梅等人也多少都有不错的功夫，石林内用于种植灵药的土地也很快便清理出来，到一月中旬的时候，第一批药材幼苗便已经种植完毕。
之后这几日黎平陪着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这些人在灵田边守着，是为了再多给他们讲些有用的知识，也是为了亲自教导他们如何对待刚种下去的灵草。
但这也是最后一夜了，明天他就得回寒的系统空间去。
新的约定之后，出来放风不再是稀罕的事情，他反而对于待在外面没有了多少眷念。
论起修炼洞府，他去哪儿找比月华剑空间更好的地儿？
而且他出来快二十天，小岛上有些灵草也该收获了，长生还得替寒抄书，若忙不过来采收的话，岂不是太浪费了。
“够了，时辰不早，大家各自去休息吧。”看了看时辰，黎平说道。
因为早已习惯这样的安排，众人应声之后各自离去。
小河的左右两边分别建了一个小院，每个院儿里有四栋木屋，八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屋子。
虽是木屋，黎平却用基础的符文为他们加固过，无论是舒适度还是防御性其实都不差。
屋中一应所用俱全，吃穿日常所用都有，粮食是直接采购了两年的量带进来的。
院子里留了一亩地的面积，二十天的时间，最先种下去的那批菜种都已经发芽冒头。
肉食可以自己去打猎。
总之石林之内，自给自足没问题。
而灵田的最外围，更是早在第一日开始种植灵药的时候，便由万丛云出手布置了阵法，以这石林中的妖兽等级而言，青梅等人其实没有多少危险可言。
一年百两黄金和两颗培元丹，是这些人一个人一年的报酬，自然比不得仙门弟子打理灵田的收入，但对他们而言却已经足够了。
外可安置家业，内可提高自身。
看顾和种植药材这事，费心但算不得粗活累活，只是不能随意离开石林这一项会难忍些。
本就是主家安排到任务，又有丰厚的报酬可拿，所以也没什么可不满的了。
遇见仙缘的方式万千，有人坠崖有人落水，他们从种地开始也不算是太奇怪？
……
这一等待便是三个时辰。
月过中天，有几丝轻云在明月旁飘过。
周围的樱花树安静得有些过分，不远处巨大的寒绯樱树仍散发着柔和的淡绿色光芒。
一局棋以寒昊落败告终。
寒昊从来不轻易外露情绪，但作为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寒自然能察觉到他的几分心忧。
“二师兄在心绪不宁。”
寒昊沉默片刻才面无表情：“我希望她想起什么，又不希望她想起什么。”
矛盾的想法。
寒倒是懂得二师兄的意思。
想想两人的记忆全失，想想绯儿对人类的戒备，想想寒昊的元神自闭。
那恐怕……不是什么愉快的过往。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寒只能如此道。
寒昊点点头，没说话，但神色放松了些许。
有些人，有些事，哪怕是转世重来也逃不过去。
那就面对好了。
阻我前路者，一剑灭之。
予我恩泽者，加倍偿还。
终于……
那个巨大的树枝结成的茧发生了变化。
一朵朵樱花枯萎飘落，却并未有破败之意。
因为下一瞬，树枝舒展开来，恢复原状，新的花骨朵生长而出，转眼间盛开。
樱花的香气是极为清淡的，但此刻钻入鼻尖却沁人心脾，更令人精神舒展。
樱花树下，粉色的樱花瓣无端出现，凝聚成绯儿的身影。
依旧是那一身粉衣的模样，清丽又娇媚。
但又有某些说不清的地方已经发生了变化。
寒昊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复又停下。
绯儿却不如他那么多犹豫，轻盈的飘飞向前，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寒昊身体僵了僵，终归是抬手覆上了她的后背。
“我在。”
“文昊……我想起了一些……”
初极狭，才通入，复行数十回，豁然开朗
……
至于如何给万丛云增强肉身强度的问题，倒是遇见了瓶颈。
医仙系统的书房和玉清观的藏书里都有找到增强肉身强度的方法，但要么不适用与万丛云的体质，要么所用药材难以集齐。
好在万丛云也不是很急，寒便有时间慢慢研究，以求寻找一个折中些的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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