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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帝王心


  天还刚蒙蒙亮,李长安合衣而起,眼眶乌青,其实这一夜也没有睡,不过是躺了一夜。

  她失魂落魄的走到庭院里,似乎下着小雨,丝丝缕缕的小雨落在她的身上,真冷。

  这些现实冷的刺骨,似乎都在告诉她,她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为人母了,她不是江州城里的小女孩了,那座城已经换了主人。她再也没有亲人了,她的亲人都死在了权欲之下。

  现实如凉气从衣襟下摆钻进来,李长安握紧手心,只想要喊出来。

  她不相信是这样的结局,她要去找四哥,她要四哥好好的活着。

  “公主!”

  “公主!”宫女撑着伞追上来。

  李长安推开那把伞,“别跟着我。”

  宫女却在她的面前跪了一片,“皇上刚下早朝,公主还是不要去的好。”

  李长安垂着胸口,“我知道,他杀了好些人,那些过往和四哥有联系的人,都被处死了!”

  夕云拉住她的胳膊,“娘娘,四爷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

  “可是四哥走了!”李长安竭斯底里,“他走了!他连告别也没有对我说。”

  李长安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一群宫娥,嘴角珉成一条线,语气冰冷,“别跪我!”

  李长安从人群中穿出去。

  “娘娘。”珍珠唤了一声,可是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样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如果李长安不是这样的倔,也不会和易朝华这一路走的这样坎坷。可李长安面对这样的大事都可以不动声色,那么她又还是李长安吗?

  乌云压低,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的落着。李长安站定在白玉台阶前,也不知道嘴里的是雨水的咸还是泪水的咸。

  御前的宫女和太监去禀告的禀告,撑伞的撑伞。

  如今她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人,大秦朝唯一的公主。谁人敢让她如此狼狈在大雨前,御前的太监连忙道,“张大人正在里头同陛下说话,公主且到茶室稍后。”

  李长安径直从汉白玉台阶上走上去,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脚边,落下眼前,她已经没有知觉了,从昨日得知四哥的死,就好像在一场梦里,这是她做过最可怕的噩梦。

  御前的台阶可真长,她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皇权至上,她又往上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身子太沉,便一步跪在台阶上。

  除了上次一为了江景明的事情,她求过一次二哥,这是她第二次求他。四哥已经死了,但四哥身边还有太多陪着她从小到大的人。比如将军方山,比如江州的守卫,又比如四哥的幕僚。

  就算她心里头清楚,二哥只可能故作大度的放过清月姐姐,也是是怜她不过一个女流之辈,又也许是向全天下展示他的仁慈。

  但她是知道他的手段的,年幼时,他可以为了利用叶家,任由他们的为所欲为。他可以巴结余陆,把三姐送到余府。他也可以为了母亲的事,给四哥一个交代,眼睛也不眨的杀了相伴多年的妻子叶嘉惠。还有他和夏太后虚情假意的关系,和四哥暂且的联盟,还有对六姐的残忍。或许二哥是知道三姐是怎么死的!只是他不肯说。

  李怀宪撑着伞走出来,她看着那个高高在上身着龙袍的男人,他尊贵华丽,他威严利落,他几乎让人不敢接近。

  李怀宪皱眉,“请公主进来。”

  李长安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宫女赶忙拿了干净衣裳来,让李长安换下湿漉漉的衣裳。

  李长安不动,李怀宪道,“去把衣裳换了,你和朕要说的事,不会那么快。”

  李长安听后,便去偏殿里,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李怀宪撇了她一眼,“玉雪,你听着,无论如何,都要爱惜自己。”

  她这一刻不是唤她小九,也不是唤她长安,更不是唤她公主,而是唤的她原本的名字。李玉雪。

  李长安坐定,丫鬟奉茶上来,她浅浅的胡乱喝过,只觉得舌尖浮着些许苦意。

  李怀宪道,“这些宫女该是新来的,不知道你喜甜食,却奉了这样苦涩的茶!来人,逐出去!”

  他这一句话随透着关心之意,可她看见的却是一个帝王的威严。

  殿中的人全部退出去了,李怀宪看着她,问,“你知道哥哥和皇兄有什么区别吗?”

  李长安没有说话,李怀宪便自己说,“哥哥可以待你好,皇兄也可以待你好,但皇兄却更多了一个天下,除了治理这个天下,更可以拿这个天下待你好。”

  李长安不为所动,她需要的好,并不是这个天下。

  李怀宪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如今正是双十年华,因为李怀义自小对她的骄纵宠溺,使得她格外的稚气天真几分,天真烂漫是好事,对于帝王家却不是什么好事。“你该长大了,你是王妃了,或许将来会母仪天下。”

  李长安冷静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今日小九求您,放过和四哥相关的人。”

  “朕才说你该长大了,你就说这么不知进退的话。”李怀宪眯起眼睛。

  李长安跪在他面前,“四哥已经死了,他们造不成什么大风浪。皇兄不如高抬贵手。”

  李怀宪烦躁的伸手将御案上的卷宗扔在她的面前,其中方山已经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这案卷中的名字多达百人,皆是四哥最亲近之人。李长安握着案卷,手不住的抖。

  他是个帝王,她怎么能奢望帝王有情?

  都死了,都死了!除了清月姐姐,他们都死了,他们都去陪四哥去了,可他们再也不能陪着她了。没有人同她在军中比武,没有人与她骑马巡江州城,也没有人再她胡闹的时候保护她,更没有人在四哥生气的时候把她找回府里。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她长大了。这就是逼迫她长大的代价。

  她已经哭不出来,昨日一夜,似乎流尽所有的泪。她慢慢的站起身来,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去求她。

  但她认为自己比想象中要坚强几分,她抬起眉毛,眼神复杂,“皇兄,我问你知道北荒园子的一口井吗?”

  这是她最后的执念,最后想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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