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浅虾粉小鱼尾长裙
十月下旬，宁林有蓝天有白云，有风穿街走巷，让人觉得秋高气爽。
上午九点，宁林大学的女生公寓楼下，一棵枇杷树旁站着一个男孩儿，戴着耳机，不知是在等谁，也不知等了多久。
陈忆姗橘红色的小嘴噙着吸管，挽着王笑笑一起从公寓楼里走了出来，迎着明亮却不灼人的阳光，不禁微微眯起了眼。今天，她身上的颜色跟秋天没有什么关联，反而有几分春天的感觉。陈忆姗下半身穿了一条浅虾粉小鱼尾长裙，上半身是一件浅橘色的花纹衬衫，下摆系了一个结。
又是一身既凸显比例又凸显曲线的打扮。
陈忆姗咽下口中的酸奶，扭头跟王笑笑说：“今天我家老陈要过来，老规矩，一起吃饭的时候……”
“别把你开店和生病的事说漏嘴。”王笑笑抢答。
陈忆姗笑了，“嗯，没错。”
王笑笑：“哎呀，这都几年了你还不信我这张嘴？放心吧，现在咱的店也不开了，见到叔叔我就更有底气了。对了，今天这顿饭就让我来请吧，我得答谢一下叔叔。”
陈忆姗拽了她一下，说：“打住打住，我还想宰老陈一顿呢，你就把请客的钱留着给自己买身衣服穿吧，已经是要工作的人了，天天穿的跟个小孩儿似的。”
王笑笑：“我这……”
“就你穿得像大人，别人都是小孩儿。”段坤突然出现在了陈忆姗的另一边，跟她们并排走着，问：“你天天是不是光研究穿衣打扮了？”
陈忆姗假装没看见他，往王笑笑那边靠了靠，拽着王笑笑的手也悄悄用起了力。
“呀!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东西忘拿了，你俩先走吧，我回去一趟，拜拜。”王笑笑不喘气地说完，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胳膊从陈忆姗手里抽了出来，接着转身就跑。
陈忆姗的手伸在那里，还是刚刚拽她的状态，一秒后，慢慢握成拳头收了回来，眼里恨恨的。
“酸奶好喝吗？我尝尝。”段坤直接抓起她的手，把她手里的酸奶往自己嘴巴里送。
在别人看来，像是她在喂他喝酸奶。
陈忆姗用另一只手遮住了半边脸，咬牙切齿地说：“要喝你自己拿去喝！”
段坤放开她的手，把浓稠的酸奶咽下去后说：“嗯，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酸奶。”
白色的吸管上还残留了一点口红印子，陈忆姗用两根手指捏着瓶身，很是嫌弃。
段坤干脆把酸奶拿了过来，又吸了一口，说：“唉，这一口就不那么好喝了，你的味道没那么浓了。”
陈忆姗气结，没搭理他。
段坤突然往她那边歪了歪头，轻声说:“你怎么又脸红了？这么不经撩啊？”
陈忆姗推了他一下但没推开，“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是不是怕我离你太近了，会把持不住？”段坤的语速很缓慢，声音很轻。
陈忆姗脸红到了耳朵根子，呼了口气说：“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保证……”
“停，”段坤堵在她面前，笑着说：“你不要动不动就跟人保证，我跟那个宋枫可不一样，我不怕你跑了，”说完这句，段坤低了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跑，我就追。”
陈忆姗和他黑溜溜的眼睛珠子对视着，仿佛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慌了，乱了，好像就要掉进一个自己一早就知道的陷阱。
陈忆姗慌忙闭上了眼，闭得紧紧的，生怕再看到一丝那双眼睛里放出来的光。
“阿姗？”
恍神中，陈忆姗听见爸爸唤自己的名字，睁开眼后果然看到了站在段坤身旁的陈正康，连忙开口：“爸。”
“爸？”段坤疑惑地重复了一声，扭头往旁边看，刚好和陈正康对视上，吓得一哆嗦，但没忘打招呼：“陈、陈叔叔好！”
金丝边眼镜后面的一双虎目瞪着他，问：“你是？”
陈忆姗上前搀住陈正康的胳膊，干笑着说：“他是以前在咱家对面儿住过一年的段坤，您还能认得出来吗？”
陈正康重新打量他，看了半天后眼神柔和了些，说：“你是小坤呐？跟小时候一点儿也不一样了，都不敢认了。”
段坤笑得拘谨又尴尬，完全没了平时的气焰，“我……”
“听听，听听，”陈忆姗打断了他，“我家老陈现在也认不出来你。”
陈正康：“阿姗，在外边别乱叫。”
段坤：“没事儿，咱都是自己人。”
陈正康瞟他一眼，问陈忆姗：“你们是打算一起去哪儿吗？”
陈忆姗突然想起来自己本来是去跟杜洋交接店铺的，一下有些慌，结巴地说：“那个，去逛街，逛街。”
陈正康:“那爸爸陪你逛吧，别麻烦人家小坤了。”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忆姗开始在心里感激上苍，让老陈出现得这么及时。
段坤会看眼色，尤其是陈正康的眼色，忙说：“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叔叔再见。”
“等一下，”陈正康又喊住了他，微笑着说：“今天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那笑容让段坤不寒而栗。
段坤木讷地点头，“嗯，那中午见。”
……
陈忆姗没敢带陈正康去华坤商厦逛，而是去了超市。
只有自己和女儿两个人的时候，陈正康就放松多了，走到零食区，只要看到女儿平时喜欢吃的就往购物车里放，都是双份的。
眼看购物车都要被填满了，陈忆姗赶紧拉住了陈正康伸向货架的手，难为情地说：“老陈，我今年二十五又不是十五岁，你给我买这么多零食干嘛？”
陈正康轻轻笑了，“你还说呢，你自己看看自己，哪里有二十五岁的样子？分明还是个孩子嘛，这些就跟笑笑一起分着吃吧，我看笑笑也是个爱吃零嘴的。”
陈忆姗推着购物车移动，“也就您还觉得我是个孩子。哦，对了，爸，这次谢谢你帮笑笑找工作。”
陈正康习惯性地背起手，说：“哎呀，不用谢我，我实际上也没帮什么忙。你要是跟人家笑笑一样，找个正经工作做多好，非要守着那个培训班教跳舞，天天蹦蹦跳跳的，不累吗？”
“不累，跳舞还能锻炼身体，你看我现在多健康，”陈忆姗的眼睛始终盯着货架上的东西，接着说：“你陪人家美兰阿姨去广场上跳个舞多好，天天就光钻家里不出来。”
陈正康突然不走了，等陈忆姗回过头来才说：“阿姗，你美兰阿姨病了，挺严重的。”
陈忆姗神色突然凝重起来，问:“什么病？”
陈正康叹了口气，边走边说：“胃癌晚期了。”
“接受治疗了吗？”陈忆姗一只手推着购物车，一只手挽住陈正康的胳膊。
如果这样能给老陈一点安慰的话。
陈正康：“已经晚了，再加上她从前的那些病症，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只会让她更痛苦。”
听完，陈忆姗抿着唇不出声，在想十年前的吴美兰。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恐怕自己会一直被陈正康关在家里。
陈正康拍了拍她的手，说：“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们下个月月底办婚礼，你通知一下小枫，让他一定要到场。”
陈忆姗：“嗯，我知道了。那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家，看看阿姨。”
“好，不过，你像从前那样跟她相处就好了，不要把她当成病人。”陈正康说。
陈忆姗：“嗯，我明白。”
陈正康又叹了口气，“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小枫，要是小枫能回来看看她就好了。”
陈忆姗拧起了眉，“美兰阿姨对他够尽心尽责了，到底谁对不起谁，还真的不知道呢。”
陈正康突然也没话了，父女二人沉默地穿过人群，向收银台走去。
……
段坤去商场时没去办公室，而是先去了“裙摆”。
“裙摆”里已经差不多被腾空了，里面只剩下一台缝纫机还没搬走，在中间放着。杜洋在门口站着，低头看手机。
段坤快走到门口时放慢了脚步，“来这么早？”
杜洋抬头，微笑着答：“不早，刚好。”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陈忆姗有事儿，上午不会来了。”
杜洋看着他，“我知道，学姐给我发短信了。”
段坤摸了摸头发，“那你在这儿……”
“在这儿等你。”杜洋依然看着他笑，拆穿他：“你不是也知道我会在这儿等吗？”
段坤左右看了下，低着头说：“既然你知道我会来，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来干嘛的。”
杜洋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呢。”
段坤清了清喉咙，说：“我是想跟你说，以后能不能不要在陈忆姗面前那样？”
“哪样？”
段坤抬眼看她，“不要总让她误会我们之间还有变成其他关系的可能。”
“你怕她误会我们俩？”杜洋不笑了，脸色难看，“你怎么没想过我也会误会你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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