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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为什么连个生火的奴才都没有啊!”黄蕋在厨房里怒吼。

  “小姐,你快些把蒸笼里的水舀出去,不然水就把菜打湿了。”桐芦把眼镜从炉子里□□,看了一眼在炉子上忙活的黄蕋,忙不迭地指挥。

  黄蕋心里怒骂刘骜,“你自己的宫里,找不着趁手能用的人,使唤起别人倒是称心顺手!”

  “黄昭仪倒是看不出,还有这样一面呢?”刘骜很少能看到这么屈尊纡贵的世家小姐,这一句夸奖倒是实打实的。

  黄蕋听了,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我在黄府的时候,夜里饿了,翻桌倒柜寻吃食的时候,那是你没见着,更纡尊降贵。

  “黄昭仪看着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娇蛮。”刘骜双手一插,舒舒服服靠在门边吹吹风,聊聊天,等等饭。

  黄蕋可没那个心思伺候他:“有些时候,传闻还是可信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能仅凭……咳咳咳,桐芦!火太大了!”黄蕋甩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接着说到:“若是仅凭几面之缘就能识得一个人的内心,就没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说法了。”黄蕋心里想的就是建安宫的朱雀,也不知道她把信传出去没有。

  刘骜沉思了一会儿,也不开口没话找话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透过炊烟落到黄蕋的身上,朦朦胧胧。

  “陛下,这边马上就成了,要不先上桌?”黄蕋见不得自己忙的跳脚,旁人揣手装大爷,可这位却是个真大爷,说不得骂不得,还要好好请走。

  刘骜看着女子一脸的谄媚,觉得刚刚的美好定是自己瞎了眼,也觉着这个是非之地不要久留。

  等到黄蕋再抬头,门旁已经没了那人身影。

  “桐芦,你说说看,这人再有权势,礼貌还是要有的吧,走就走吧,招呼总要打一声的。”

  桐芦不敢应和,明明早上还在告诫自己要有危机意识,现在看起来,小日子过得很舒心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开始胡咧咧。

  黄蕋心情的确轻松不少,“最后一个菜出蒸屉,齐活了!”

  刘骜没对这顿饭有什么过高的期待,不过是想借机拉拢一下,缓解一下紧张的局势。可饭菜端上来,喷香扑鼻,与平日味道几乎无异。

  黄蕋这人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讲话,食不语寝不言,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黄蕋硬是改不过来。吃饭不讲话,她心里发慌。

  “陛下可知臣女的父亲何日能入宫探亲?”

  刘骜觉得思念父亲,是人之常情,要是你们借机互通有无,那我又无从得知,于是敷衍:“再议吧!”

  “陛下不是说哥哥自荐郎中令,准了吗?”

  刘骜一听,这不是狐狸露出尾巴来了吗?装作不动声色的夹了一口菜,“嗯,这事还没定。”

  “哦。”

  “……”

  刘骜诧异地看了一眼黄蕋,这怎么就结束了?不旁敲侧击一下?不再恳求推荐一下?于是状似淡定的抛出诱饵。

  “黄昶隽的确是个人才。”

  黄蕋听了觉得这个皇帝还是很明事理的,至少慧眼识人,于是乖乖上钩:“臣女自小崇拜哥哥,哥哥能力的确优秀。”

  刘骜用眼神鼓励,继续说下去啊,说啊!

  黄蕋觉得这皇帝看她眼神太过热烈,不由咳嗽两声,低头梳理一下仪容,觉得没什么不得当的地方,然后才看向刘骜。

  刘骜觉得这黄家小姐装傻充楞的本事实属一流。哼,装大尾巴狼是吧,那你最好把嘴巴闭严实了,别把獠牙露出来,不然朕就把你的牙一颗颗拔了,让你再也装不了大灰狼。

  刘骜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黄蕋却觉得这饭菜的味道太合自己口味了。况且这皇帝看起来,除了个性古怪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刘骜盘算着,在黄蕋把最后一口饭就着菜送入喉咙的时候,陡然发问:“黄咸连同禁卫统领殿前请命,生生把朕选中的新任郎中令推了下来,黄昭仪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黄蕋乍一听,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爹爹,闷声做大事啊! 转身把脸一抹,一副忧心的面孔就展现出来,“爹爹他……他太过鲁莽了。”

  “鲁莽?朕看他倒是颇为心细,时间档口掐的刚刚好,不过朕感兴趣的不是这个。”刘骜想着,既然黄咸话都说开了,这个黄蕋也是个打死不开口的,那就都明牌打呗!

  “啊?”黄蕋刚刚吃饱饭的身体消化不了这扑面而来的信息量。

  “黄昭仪也不必装得多清白,黄咸愿意用郎中令的位置保你出宫,必然是认定你一个女儿家,在宫外比在宫内更有价值。”刘骜抓住机会,仔细品味黄蕋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朕实在想不到,若是如此愚笨的一个女儿,哪里比得上能够攥在手心的权利来的重要?”

  黄蕋听到这里,只觉得刚刚吃饭时觉得他人不错的鬼话都是在放屁!“臣女自小倍受家人宠爱,纵然陛下觉得臣女愚笨,可臣女在家人眼中,自然是比权利要来的重要的多。”

  刘骜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家人?那你以为为什么现在你都没能出宫?是朕爱惜佳人,不舍放出宫去?这鬼话也就骗骗你们这爱看戏折子的世家小姐。如若黄昶隽现在能找出一个替代他做郎中令的合适人选,朕立马把你送回黄府,封号之事不再重提!”

  黄蕋听了,心里是不肯相信的,嘴上仍要逞强:“陛下乃天子,一言九鼎,这话,黄蕋记下了。陛下就等着造好轿子,送臣女回府吧!”

  刘骜深深看了一眼黄蕋,“你知道吗?欲擒故纵和以退为进是这个后宫里最盛行的戏码,朕自小在这宫里长大,一双眼,见惯了各色伪装,你若是不愿做昭仪,只要能乖乖听话,上面还有贵妃、娘娘等着你,但是你连带着你身后的黄家,都给我老实点!”

  刘骜走后,黄蕋沉默半晌,仍不讲话,桐芦觉得屋子里静的有些可怕,便去支开窗子,想透透风,回来发现黄蕋坐在椅子上不声不响地开始流泪。

  桐芦心疼不已,斟了杯热茶,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说过的,他不会让皇帝把我娶走的,明日就是圣旨之期,若是他全无办法,我不怪他,可若真如皇帝所言,我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真的比不上那个所谓的郎中令的位置吗?”

  “小姐……”

  “我再等他一次,就一次。”黄蕋哭着抓紧了桐芦的手,“就一次,好吗?最后一次……”

  “陛下,为何要骗黄小姐?”任霖岭看到黄蕋最后那个表情,木讷的人对于真实的情感触动一般较深,而黄蕋的最后那个表情似乎戳中了他某个地方。

  “黄咸那老东西也是前朝留下来的了,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这一闹腾,朕真的还有些忌惮呢?”刘骜选择避开不谈。

  “陛下真心觉得黄小姐能牵制住黄家父子?”

  “这一试,不就知道了。”

  “陛下深谋远虑。”

  刘骜知道,任霖岭一对他说这种话,就是对他不满意了。

  “你觉得朕利用她可耻?”

  任霖岭眉心一跳,“臣不敢。”

  “你不敢?你胆子可大着呢!”刘骜难得展露笑颜,轻轻一巴掌拍在任霖岭的背上,“你明知我现在腹背受敌,怎可还对我有如此要求?”

  “陛下行事,总还要有个规章制度的。”

  “你同旁人讲道理,若是旁人不理你,你当如何?”

  “微臣认为,应当以理服人。”

  “明明没怎么见你用心念过书,脑子里这些酸腐的句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以理服人,呵!朕十岁之时便不再信奉这些写在纸面上的大道理了,难得你还保有颗赤子之心。”

  任霖岭看向刘骜,刘骜不在开口,孤孤单一人昂首向前走,背影强大而单薄,那是他的主子,在幼年救了他性命和尊严的主子,不论刘骜做什么,他都是要陪在身边的,不论他觉得对或不对。

  “你说什么?”黄咸勃然大怒,甚至顺手砸了一个杯子。

  “父亲息怒,请容儿臣把话说完……”黄昶隽跪在地上,脸上也是一脸挣扎。

  “你要我听什么?你告诉我!你这个不肖的东西!蕋儿他是你的妹妹啊!你居然就为了一个郎中令,就放弃了你的妹妹?”黄咸越说越恼火,觉得这个养子实在是白眼狼。

  “父亲!陛下若是忌惮我们黄家,交出手头现有的筹码,只能让我们越来越陷入被动,如若我们继续保持强大,皇帝多少要考量下,动蕋儿的下场。”黄昶隽仔细想了很久,觉得皇帝是绝不会主动放手黄蕋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待宫里那位联系上太后,再来一招偷梁换柱。

  “你……你……很好!亏得蕋儿那么亲近你,一口一个昶隽哥,你却能把她放在火上烤,这不是让她做我黄府与皇帝间的掣肘吗?你良心何在啊!”

  黄咸爱女心切,被皇帝一两句安抚下来也不过想着把女儿先接出来,按照礼法,若是皇帝真的有心要娶,黄府也定当备好丰厚嫁妆,连同黄府的所有权利,一同陪嫁。而不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就进了宫。

  可没想到这个黄昶隽更狠,让黄蕋在后宫顶着,自己把郎中令收入囊中,他就没想过,皇帝在前朝吃了瘪,不会在后宫给她脸色看吗?黄咸越想越觉得遇事方知人心,于是喊人进来,说要把黄昶隽绑了进宫换女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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