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你若无事，可常来我长秋宫，这宫里虽然人来人往，我这心里却总是寂寥，今日见你投缘，生出几分欢喜，免不得要同你多说些话儿。”李嫣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嗯，现在温度刚刚好。”
黄蕋一听，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抬起头，一张笑脸就迎了上去，“能得皇后的喜爱，也是我的造化，日后若有空，必定常来叨扰。”
李嫣心里不屑，面上显得更是热情，“你昨日若像今天这般乖巧，也不会旁生事端了。”
黄蕋还全然不知昨日发生了什么，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下桐芦，桐芦同样回以不解的神色。
李嫣见她不知，还以为是在装模作样，“昨日有姐妹去探望你，你却恐吓说身染恶疾，恐会传染，闹得人仰马翻，忘了？”
黄蕋这才明白过来，这皇后先礼后兵，感情在这儿等着她呢。“皇后娘娘，臣妾初入宫中，不识礼法，见众姐妹热情，以为一个玩笑能拉近大家距离，不想没掌握好分寸。”黄蕋一低头，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
李嫣哪里会信，但也不愿多追究。想着刘骜的态度，存了几分要替他试探试探的心思。
“你可知本宫的舅母最重礼数，要是让她知道此事，免不得一顿责罚。”
李嫣的舅母正是当今天子的生母——王太后。
李嫣透过睫毛，状似有意无意提点她，实则紧紧盯住了她的细微表情变换。
黄蕋心里暗暗计较，这皇后莫不是与皇帝串通好了吧，一个指派我来试探底细，一个织好了笼子等我钻，一字一句都是冲着我想要去的方向，未免也太巧了些。
于是黄蕋压下所有不快，大大方方地看着皇后，“臣妾这事做得不妥当，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李嫣一看，她不上套啊，于是换了一副笑脸，“妹妹这话说得本宫颇为不讲情理，日后注意着些便是，昨日也是她们没有提前告知，打扰到你休养了没？”
“没有的事，臣妾好的差不多了，等脸上的痂落了便可不再用药。”黄蕋脑子里忽然有了主意。
“皇后若是晨起还有事要忙，臣妾就先告退了。就是不知昨日惊扰了哪位姐姐，臣妾应当向她赔个不是。”
李嫣正想着怎么把人请出去，自己再好生睡个回笼觉，没想到这人虽无趣但识趣，自己提出告辞，也算免了口舌，于是爽快地告知：“徐婕妤，居掖庭殿，你也算有心了，道了歉，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李嫣摆摆手，就算是下了逐客令。
黄蕋想着去找昨日那个咋咋呼呼、看起来颇为无脑的嫔妃，想着从她嘴里定然能套出些东西。
黄蕋先让桐芦回宫里打包了些糕点类的吃食，提着盒子在去掖庭殿的路上，远远听到有大声喧哗的声音。
黄蕋皱了皱眉，这人好生无礼，在宫中大肆喧闹，居然还没有人来制止，本想去看个热闹，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出几步，那边的声量更高了，隐隐约约听到是个女子在哭喊：“我不活了！这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拦我！”
黄蕋与桐芦对了个眼神，觉得这事不掺和为妙，抬腿欲走，那边音调猛然拔高，显得又尖又刺耳。
“哎呦！我这苦命的人儿啊！这下子是活不成了！想死连个拉扯一把的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桐芦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小姐，这莫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黄蕋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方才没认出这个声音，可现在貌似知道这又尖又锐利的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桐芦，这个应该不是冲着咱来的，但咱貌似提前找到要找的人了。”
“是何人在此喧哗？”桐芦大大方方往前一杵，倒是有几分宫里掌事姑姑的威风。
“你是怎么在这里！”刚刚还一脸寻死觅活的主人公见到桐芦身后的黄蕋，立马抹掉了脸上的泪珠，一脸不快地质问。
黄蕋向前走了几步，“我是来向你赔个不是的，昨日……”
徐宛妙赶忙回了个礼，“不不不，你现在是昭仪，我可担不起你这么纡尊降贵。”见黄蕋张嘴还要解释，又赶忙补到：“昨日之事，我已不放在心上了，你要再提起，倒显得我气量小了。”
黄蕋见她一边敷衍自己，一边还望着旁边来时的路，猜想她应当是在等谁。
黄蕋一脸好笑地看着她，她却全然不在意，碍于分位之差，她又不能直接赶黄蕋走，于是选择了无视，挥着手帕还在问她旁边的仆从自己这样哭可有梨花带雨之姿。
答案出现地很及时，明晃晃一大群，徐宛妙哇得一声嚎出来，吓了黄蕋一跳。
颠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可黄蕋佩服的是她居然能把这样几句话反反复复，还能哭出节奏和情感层次出来，想来应该是经过诸多练习的。
刘骜不止一次听到这套把戏了，皱了皱眉，连步调都没动摇地就走过去了。
黄蕋一边感叹自己还是修行不够，一边替徐宛妙感到惋惜，深情错付这样绝情的一个男子，回头准备安慰她时，却发现人家早已偃旗息鼓，擦掉眼泪，一脸痴迷地望着走过去的男子的背影。
“人都没影了，你还看什么？”黄蕋尊重了一下怀春的少女的小心思，愣是等到队伍最后一个人都消失在眼前才开口。
“王昭仪，过几时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思了，我看的哪里是背影，是我的全世界。”徐宛妙收回目光，奇怪的看着黄蕋，“倒是王昭仪，给皇后敬了茶怎么会往这边走？迷路了？”
黄蕋轻轻一笑，敢情刚刚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桐芦上前把点心盒子呈上，黄蕋揭开盖子，“方才哭累了吧，要不来点儿？”
徐宛妙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点用力过猛，消耗过大，于是捏了一块，愉快地开始享用。
黄蕋见这她动作豪爽，不扭捏作态，生出几分喜欢，便让桐芦将包裹点心盒子的包袱布铺开，垫在草丛之上。
二人相视一笑。
“你进宫多久了？”
“比你早个三年多，这宫里闷得我都快要发霉了！”徐宛妙身旁跟着的小宫女面上有些为难的神色，轻轻用手背推了一下徐宛妙。
徐宛妙不耐地拱了一下，“别说什么谨言慎行！这主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全当发发怨气，听过便忘了就好。”
黄蕋一听这后半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赶忙应和：“妹妹初入宫，还望姐姐多提点，绝不会乱嚼舌头。”
徐宛妙抬眼用一种嘲弄的眼神扫了她一眼：“你倒是想嚼舌头都没地方嚼，这宫里，拢共就一个皇后，连带着咱们五个嫔妃，放哪个朝代都是人才凋零，偏偏皇帝又是个不重□□的，不想着给宫里头多添几个人，也不说多往咱们宫殿里头走动走动。”
“后宫里面只有五个嫔妃？”黄蕋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刨去咱俩，还有赵太常之女赵贵嫔，骠骑大将军之女常贵嫔，对了，还有一个比你进宫早不了两天的朱答应，听说出身不算好，所以就封了个答应，算你们这批里份位最低的了。”徐宛妙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后面几句嘟嘟囔囔的，倒也听得分外清楚。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这次都是分开入宫，没有统一听封？”黄蕋贴心地从她侍女手中接过茶水，递了过去。
“宫里本就没几个人，闹个大阵仗又不足阵势，不够隆重又显得失了皇家风范，所以一个个地把你们接进来。再过个几年，陛下若是开了情窍，大肆选秀，那才要好好统一举办，热闹热闹。”
徐宛妙避重就轻，黄蕋自然不会多加追问，而是画风一转：“原宫里就你和皇后两人，陛下应当对你们二人恩宠有加吧。”
“哼！我原也是徐贵嫔，论起来还要比你这昭仪尊贵些，不过冲撞一次皇后，陛下便将我贬为婕妤，恩宠？在我这里不过是驱使的念想，宫中就只有我与皇后二人之时，陛下都不曾多看过我一眼，何况现在新人叠出，我也想看看，失了恩宠的她是如何保持皇后的优雅……”
徐宛妙身后的宫女应当是她从娘家陪嫁进来的，留在身边时时提点着，可徐宛妙不是个听得进劝的人，那宫女只得一遍一遍地敲击着徐宛妙的后腰处，最后一遍，可能是急了，力度没控制好，徐宛妙被撞的一个扑腾，回过头去教训宫女：“你做什么！都说了不过发发怨气，又没说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遍遍地推我，是不是看我现在失势了，驾驭不住你了！”
黄蕋一听，哟，还有大秘密没吐露呢，那感情这关系还要维系好，指不定哪天就能知道了不得的秘密。
“妹妹这也是新进宫，还指望姐姐多提点些，今日姐姐心情不好，这些话，妹妹听过便忘了，姐姐还请不要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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