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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母线


  月色微凉,旭凤看着在水一边互相依偎的两人,只觉得心口又开始疼了,一直有个声音在心底说,去夺过来,去夺过来!她是你的,穗禾是你的,你才是他命定的人。

  每看一眼,心遍疼一分,旭凤实在忍不住疼,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扶着画舫上的两人。

  “侄儿,”林七忙问道,“可是心疾又犯了?”

  “我没事。”旭凤拉住了林七,阻止了他要去叫人的步伐,“不过是昨夜没睡好罢了,叔父无需这般兴师动众。”

  “你可是我东陵的希望,”林七担忧的说道,“若是你有个万一,这可如何是好?”

  “我没事,”心口的疼让旭凤站不稳身子,勉强压下心头的疼痛,拉住林七说道,“把那盏凤凰花灯送过去,顺便告诉下面的人,请今日对出此对联的人上画舫一见。”

  “好。”

  心口很疼,旭凤却依旧执着着站了起来,看着那两人,心头是说不出的羡慕,旭凤轻轻的问着自己。

  旭凤,可曾,有人将你心头珍藏?

  这些年来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世人都羡慕,却不知他旭凤不在乎这皇,权至尊,在乎的不过是有一知心人罢了……

  画舫之下,润玉牵着穗禾的手,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两人紧紧握着的手,远远看去倒像两人并肩而立,青丝随风舞动,好不惬意。

  “公子,”摊主轻轻的咳了一声,两人忙慌忙的放开了手,“您的那盏花灯。”

  两人都像是做错事被大人抓个正着的孩子,低着头看着脚尖,身体站的笔直的。听闻摊主的话,看了看旁边的穗禾,似乎才回过神,向前一步,走到了穗禾前面,挡住了穗禾,又将手放在朱唇处假装咳了两声,穗禾抬眼,看了润玉一眼,整个人都笼罩在润玉的身影之下,似乎周身都被润玉独有的气味给包围着,眉眼里不禁都布满了笑,那双水润的眸子里的温柔连若水都载不住。

  “谢谢,”不过几息功夫,润玉便调整好了,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窘迫,“劳烦店家了。”

  “不劳烦不劳烦,”摊主笑道,替过了花灯,“公子还是拿好这花灯吧。”

  润玉点了点头,看到花灯的时候眼里却带着疑问,并没有动。

  “公子?”

  摊主看着对方并不接过此灯,眼里带着几分疑惑问了出来。

  “店家,”润玉对着对方行了一礼,“方才小生指的并不是这一盏,不知,能否换一盏?”

  “不是这一盏?”摊主的眼里带着几分困惑,不禁开口说道,“这盏花灯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唯一的贵重之物。”

  “谢店家好意,”润玉笑道,“可惜,这盏却不是小生所选的。”

  趁着两人说话的空隙,穗禾偷偷的看了润玉几眼,还在奇怪他怎么能这么快调整姿态,直到看到那面具之后泛着血色的耳垂,在这明亮的月色之下似乎更显得突出。眼里是满满的笑意,穗禾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嘴角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眉眼含笑的又偷看了前面的润玉一眼,才低下了头,轻轻的扭动着交握的手指,至于两人说什么,穗禾则是一句都没有听到耳朵里面。

  “穗……”刚喊出了一个字,润玉立刻止住了话头,只是转身,对着穗禾说道,“帮我选一盏花灯可好?”

  “嗯。”

  小声的点了点头,穗禾没有看润玉,小跑着追上了摊主,润玉看着前面那道白,轻笑着摇了摇头,眉眼间具是宠溺。

  满目都是精巧的花灯,此处摊位上的花灯竟比这西市的任何一处都要精巧雅致,穗禾看着,眼里满是惊讶与欢喜。

  “姑娘,”摊主看着两人,笑嘻嘻的问道,“这位公子刚对老朽说了想要的一盏花灯,不知姑娘可想去挑一下,看看能否挑中心上人这款?”

  穗禾温婉,只觉得双颊发烫,侧过头看了润玉一眼,又见对方也看着自己,忙避开眼,去看前方的花灯。

  “好,”穗禾对摊主行了行礼,“劳烦摊主带路了。”

  “不劳烦不劳烦,”摊主摆了摆手,回了穗禾润玉一礼,“两位慢慢挑,老朽先告退了。”

  穗禾和润玉同时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摊主走远,穗禾看了看润玉,歪着头笑了笑,走到了那满目的花灯前面。

  足尖轻点,身若惊鸿,穗禾取下了挂在三层的花灯,翩然转身,借着旁边竹竿的力轻轻的飞落到了润玉面前,似月宫仙子乘风而下。

  “给。”

  穗禾眼底满是笑意,将那盏朱红色的花灯放到了润玉面前,润玉眉眼间都是笑意,就连脸上的那块银色的面具都遮不住润玉的好心情。

  没有想到她竟也看中了这款,润玉心里是藏不住的欢喜,周遭的风景似乎都染上了润玉的欢喜,竟也多了几分别有的生计风姿。

  这是一盏还没有完成的花灯,只是染了朱红的颜色,简简单单,不似其他那般做了这花神节的点缀,绽放这此生华美。

  接过穗禾手中的花灯,润玉拿起旁边的毛笔,笔走龙蛇,矫若惊鸿,穗禾看见一只在树上悠然小憩的孔雀跃于纸上,孔雀背后是星空下一片海,有龙嘻戏其中,正看着树上的那只小孔雀,那双龙的眉眼弯弯,倒是让穗禾看出了几分润玉的心态。

  打趣的看了润玉一眼,润玉悄然一笑,轻轻的撇过头,放下了手中的笔,双手将灯给呈了上来,遮住了穗禾的视线。看着眼前这一片红,穗禾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要接过那花灯的时候却发现心头的血气再也压制不住,涌上了喉头。放在袖口的手紧紧的握着,将口中的气血咽下,趁着接过润玉花灯的瞬间,将另一枚药放入了嘴中。

  穗禾欢喜的捧着花灯,又看了看润玉,只觉得此间幸福尽在手中,就算是死去也无遗憾了。

  “公子,”摊主又出现了,对着润玉行了一礼,“我家主人有请。”

  润玉刚想拒绝,穗禾就拉了拉润玉的衣袖,眨着大眼睛,对润玉点了点头,无奈的笑了笑,润玉对着摊主点了点头。

  “劳烦店家带路了。”

  润玉对着店家拱了拱手,刚准备离开就被穗禾给拉住了衣袖。

  “老人家,”穗禾走到了摊主面前,抱着花灯行了一礼,“我家公子头发尚未束,能否稍等片刻?”

  “好说好说,”摊主看了两人,笑道,“老朽再等会又何妨?”

  “谢谢老人家。”

  穗禾对着润玉行了一礼,转身拉着润玉小跑到了水边。

  “快拿好,”穗禾将花灯塞到了润玉的手中,“我来给你束发。”

  “不知小丫头想要给本公子怎么束发?”润玉的半张脸从花灯的一侧露了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的揶揄,“又如何来束发?”

  “既然是我这小丫的公子,”穗禾嗔怒的看了润玉一眼,轻轻的捏着润玉好看的下巴,挑眉笑道,“这头发自然也是我这小丫头喜欢的样子。”

  穗禾推了推润玉,让他抱着花灯对水而坐,十指为梳,轻轻的划过润玉墨色的青丝,润玉像一只温顺的猫,轻轻的蹭着穗禾的手,穗禾轻轻的笑出了声,喊了几句“别闹”才让润玉乖乖的坐好,穗禾又将手臂上的浅粉色丝带取下,轻轻的替润玉将那散落的青丝束好。

  “好了,”穗禾轻轻的拍了拍润玉的肩膀,“起来,我看看。”

  接过润玉手上的灯笼,穗禾歪着脑袋,看着即便是带着面具也不能掩饰其满身风华的润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润玉负手而立,似九天仙君落凡尘,清风微抚,润玉目光清澈透亮,温柔的锁住了穗禾的身影,眉眼都是毫不掩饰的宠溺,浅粉色的丝带在肩角处微微飘动,又似染上凡尘烟火情,欲的世外谪仙,穗禾眉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快去吧,”穗禾催促道,“不要让人家久等了。”

  深深的看了穗禾几眼,润玉轻轻的摸着穗禾的头,半晌才说了一声“好”。

  看着润玉随着老者消失在了视线之外,心头汹涌的气血再也压抑不住,穗禾忙一手将花灯放在石凳上,另一只手赶忙扯下脸上的面纱,猩红的血迹从穗禾的嘴角落了下来,穗禾赶忙擦去嘴角的血迹,天青色的帕子上满是散落的锈迹,穗禾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口中的血止不住,从穗禾的指尖落下,在清澈的湖水中慢慢的散开……

  原来胸口周围出的疼渐渐的换到了左肩,似乎有人拿着刺骨的银针从指尖的动脉出划过,一直撕裂到了左肩,没想到润玉一分就更疼一分,似乎有什么细小的毒蛇游走于血管,毫不留情的撕咬着,却又不见丝毫的血色。再也撑不住,穗禾单膝跪在了地上,心口处的血气又涌了上来,左手不小心将石凳上的花灯给碰落在湖中,在湖中散开了阵阵涟漪。咬着牙挪动几步,想要伸手去捡回,这绞人的痛却一分更甚一分,只能看着这花灯在眼下轻轻的动着却无能为力。穗禾浑身都在冒着冷汗,右手的丝帕滑落,掉落在水中,染红了一大片……

  不,不,我不能让润玉看到!不能,我不能!

  穗禾咬着牙,想用右手抚着胸口缓和几分的痛,却看见掌心那鲜红,胸口血气涌动,穗禾再也控制不了,鲜红的血落在了花灯之上,染湿了那只孔雀和那头傻傻的龙……

  九天,月下仙人宫殿。

  窥尘镜还没有修好,凡尘红线又出了乱子。

  旭凤同穗禾的红线完全没有像月下仙人预想的那般纷纷从无名指到胸口,连成一道牢不可破的红线,倒是让月下仙人最为头疼。

  旭凤的身份非同小可,又是他最疼爱的凤娃,这穗禾小孔雀本就是因为他的过失,害的这个小鸟白白的被砸下了凡尘,如今天后既然替他隐,瞒这个过错,又是极其看重这只小孔雀做她的儿媳妇,这根红线自是要牢不可破。月下仙人从凡尘所有的姻缘线中找到了母线,心疼的剪了半截,用来绑,住旭凤和那只小孔雀。

  这母线比寻常的子线要珍贵千百倍,又沾染了两人的心头血,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效果也是好了千百倍。用在这凡尘历劫本就是暴殄天物,如今偏偏这两个倒是好,原本用来绑住两人的红线慢慢的从两端松开。只是窥尘镜不在身边,月下仙人不知道到底是谁不喜欢谁更多些,又细细想了想,倒是能肯定他家凤娃投身凡间也是贵不可言,只怕这小孔雀不能入他家凤娃的眼,不然这母线的另一端也会一直退了那么多。

  “凤娃啊凤娃,”月下仙人无奈的叹叹气,“你可不要怪叔父。这门亲事可是天后亲自精挑万选的,这仙界之人也是心知都明,只是没有挑明那只小孔雀是你未来的天后而已。”

  “凡尘一劫,你命中注定要遇到那只小孔雀,”月下仙人说道,“你要是看不惯,纳了那只小孔雀又何妨。”

  “你这栖梧宫连个后妃都没有,想当年天帝没有登上地位,后宫的天妃都能拍成一条老长的队,”月下仙人说到这里,双手继续结印,灵力落在了母线之上,慢慢的向两头延伸,“你就别抵抗了,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

  凡尘。

  穗禾只觉得原本从胸口退出去的疼又一点一点的从血脉中往胸口窜,右手紧紧的扣住那钻心疼痛的源头,朱红的血染乱了这洁白的纱裙。

  “穗禾,”身后响起了一声焦急的呼声,紧接着穗禾就感到被人抱在了怀中,模模糊糊的看着来人,穗禾紧紧的抓住来人的手,“不要……不要……让……让他……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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