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四章第一节

　　第四章第一节　　婚宴

　　从海城到古城的公路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炎夏的燥热冲洗得无影无踪，气温顿时清凉起来。父亲将雨刷调到了最高档，降低了车速，小心翼翼地驾驶着。暴雨来时迅速去亦急，仅仅半个小时后，太阳又重新从厚重的云层中探出了头。但大雨还是耽搁了他们的时间，等赶到古城大饭店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喜宴即将开始。

　　这是俞昊阳时隔一年半后再次来到古城县城，跟父母一道来参加袁海军和史梦琳的婚礼。

　　暑假一开始，计算机学院的同乡学姐给他介绍一份临时工作，替HS品牌电脑作用户上门回访，主要是给电脑杀杀病毒做做系统，每完成一家用户回访，厂家付二十元劳务费。这是他的第一份打工工作，虽然简单但也充满乐趣，更重要的是，让他有了暑期不回家的借口——我打工锻炼自己呢！

　　当然，每逢假期他不想回家的真正理由是想和任燕燕厮守在一起。

　　跟任燕燕恋爱这半年多来，他的日子像生活在云端上一样，每天幸福得飘飘然。他用去姨妈家住的理由，向辅导员成功地申请了周末不在学校住宿，避免了查寝的麻烦。而他的每个周末的夜晚，都是和任燕燕在她租住的小屋里共同度过；白天任燕燕工作的话，他就回学校学习或者参加活动；任燕燕休息的时候，他俩就外出逛街、游玩，或者厮守一起做饭、洗衣。这段时间，耳鬓厮磨的爱情生活让他感到无比的甜蜜，夜晚同床共枕的床笫之欢也让他如鱼得水沉醉其中。

　　正处于热恋之中的他不能自拔，但任燕燕比他理智的多，对于他提出每天晚上都来住宿的想法给予了坚决拒绝，让他以学业为重。上进心颇强的任燕燕读完了工商学院的专科函授班，又开始学习英语，而且还督促俞昊阳的学习，让他在课业之外再自习一门专业课程。俞昊阳想来想去，选择了计算机课程，这也算是他比较感兴趣的专业。不过生性无可无不可的他，多少有些自由散漫，对于任燕燕严格的督导不由得暗地里叫苦。

　　临时工作很快就结束了，他还没有找到下一份工作，就接到了喜宴邀请——袁海军和史梦琳的新婚庆典。他接到了邀请，问任燕燕有没有时间一同去，或者他给捎带着随个份子，任燕燕神情冷淡，说别人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拒绝了他的提议。俞昊阳打电话给家里，得知袁伯伯也邀请了他的父母，于是提前回到海城，跟随父母一同前来贺喜。

　　古城最大的酒店门前，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更换新的红地毯——旧的已被大雨浇透，还有人在两侧重新摆放鲜花花篮。

　　酒店大堂金碧辉煌，装饰得喜气洋洋，新郎新娘婚纱摄影的巨幅写真立在大堂中间，身穿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两旁雁翅排列。身着笔挺西装的袁海军和雪白婚纱的史梦琳，以及袁建国夫妇都站在大厅中间迎客，旁边还有不少客人驻足攀谈，“恭喜、祝贺”之声洋洋盈耳。

　　袁建国看见俞昊阳一家，快步迎上来，满脸堆笑地与俞友华握手，又热情地跟俞昊阳的妈妈打招呼。俞昊阳问候了袁伯父，赶忙笑着上前对袁海军由衷地说道：“海军哥，恭喜你呀，新婚大喜！”

　　袁海军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声谢谢。一旁的史梦琳笑嘻嘻地说：“哟，小帅哥也来了呀，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俞昊阳不好意思地说：“嫂子，也恭喜你！”

　　袁海军笑：“改口改得挺快啊。快请入席吧，就要开始了。”

　　俞昊阳看见袁建国陪同父母走过来，知趣地后退了几步。俞友华热情地跟袁海军握手，说着祝福的话。母亲则和海军妈妈亲密聊天，又夸赞新娘漂亮好人才，史梦琳报以礼貌的问候和微笑。母亲又叫过俞昊阳向海军妈妈问好，两位当妈的又不免一通互相夸奖对方的儿子。

　　一阵喧杂后，袁建国亲自陪同俞友华走进一号贵宾间，海军的妈妈则拉着母亲胳膊去另一间贵宾室，母亲说去大厅就好，再三推让不迭。

　　俞昊阳朝海军摆摆手，跟随母亲走向贵宾室，瞥了一眼婚宴大厅，看见里面人头攒动热闹至极。

　　这是古城大酒店最大的一间贵宾室，入席的是地位最高的那些宾客。俞友华一进来，偌大的一张桌子，围坐的二十多个人陆续站了起来。

　　袁建国大声笑道：“贵客来了，这是我的结拜三弟，俞友华，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开发区公安局长。”

　　正对面主陪座位的是一位又高又胖的中年男子，他拉开身边的椅子，笑容可掬：“快来，这个主宾的位置就是专门给你俞局长留的。”

　　俞友华认得他是新娘的父亲史清，谦让说：“史县长，您拿兄弟开玩笑呢，这不折损我吗？”拿眼睛环视一圈，接着说，“您看，姚书记，邵县长都在，还有汪局长，”上前挨个握手问好，“姚书记您好，县长好……”

　　史清等他问候完毕，呵呵笑着说：“俞局长远来是客，我们都是地头蛇、东道主，这个位置该当你坐，别客气了。”

　　“不合适不合适，史县长您是我的老领导了，您是知道我的，在座的还有我的老上级呢，我怎么敢放肆？”

　　众人一片七嘴八舌的劝让，袁建国半推半抱地将俞友华送到主宾座位上，说道：“我说呀，兄弟你就别推让了，论级别，你也足够坐这个位置了。再者，你还是市里来的领导不是？”

　　在众人的笑声与附和声中，坐次已定，大家纷纷落座，袁建国坐在副陪的座位相陪。

　　酒宴开始，史清先敬三杯酒，以新人父亲的身份，感谢诸位亲友的拨冗光临、对新人的照拂，并祝福新人。袁建国敬酒，换了修饰词语，但是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几轮下来，渐渐开始酒酣耳热，祝酒词也花样翻新。

　　汪局长向俞友华敬酒，恭维俞副局长几年时间就完成三级跳，前程无量。俞友华谦逊几句，干了杯中酒。史清开口说道：“十年前啊，我在洛山干党委书记的时候，俞局长就已经是洛山的派出所长了，好像是当时古城公安系统里最年轻的所长了，年轻有为呀。我当时就说，金鳞非池中物，早晚会发达的。你们看，应了我的话吧？”

　　俞友华笑道：“老领导又捧我了，做兄弟的还不是仰仗着史县长、汪局长以及各位领导的照顾、提拔。您当年在洛山是我的领导，现在、以后也是我的领导！”

　　“照顾提拔可是谈不上，当年你也没少照顾我们呀。”史清环视四周，笑着说，“那时我们上山下乡，都是靠骑自行车，他们派出所刚配了一辆偏三摩托车，可威风了，把乡党委都比下去了。回一趟城几十里路，可不容易呀，我们就经常去蹭他的车坐。”

　　汪局长接口补充：“对对对，当时好像是省公安厅为了解决偏远山区的交通困难，专门拨了一笔款购买的摩托车。”

　　“那时候蹭我那辆偏三的，可不止你史县长一人哟，”俞友华笑说，“像现在山城县法院的祁院长，还有我这大哥——袁总，都是常客。”

　　袁建国不失时机地举起酒杯：“来来来，我们共同敬俞局长一杯酒，祝俞局长步步高升，前程似锦！”

　　在座的众人都知道，俞友华短短十几年从普通民警升到副处级，背景很深，于是一起捧场，齐声叫好，纷纷起立，共同举杯互碰，酒桌上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与这边的喧嚣热闹相比，女士贵宾席的氛围截然不同，温文尔雅和风细雨，但底下也暗流涌动。夫人们不太讲究坐席的安排，也不注重饮食和酒水，但都暗暗比赛着谁能成为焦点成为风头人物。她们互相打量着对方的衣着打扮，心底里品头论足；或者不动声色间三言两语把自己或者老公的地位突出出来。就像俞昊阳的妈妈，仿佛漫不经心地说起，自己儿子在东齐大学法学院读本科，惹得夫人们一阵惊叹，目光齐齐转向俞昊阳的座位，纷纷夸赞他的才貌双全。对于这种场合，俞昊阳已经司空见惯，他礼貌地站起来，微笑着点头致意，然后端起酒杯向阿姨们敬酒。妈妈骄傲地看着他，从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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