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部落风波
火狼一行人紧赶慢赶，还是在距离部落一天脚程的地方遭遇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好在几人都是山林间的老手，又在这一片区域生活了几十年，真可谓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五人顶风冒雪连夜趁着雪地反光回到了部落。
远远的就看到部落山洞口冒出来的火光，在风雪夜里这点微薄的光却显得那么明显，振奋人心。火狼等人精神一振，背牢陶器小心地奋力往山腰爬去。
“巫，我们回来了！”到了洞口，火狼激动地喊着，洞里的人闻声将堵在洞口的半截石块合力挪开让火狼等人进来。这个时间大部分族人都已经睡下，闻声也爬起来。巫让人把火堆燃旺些，火狼等人迫不及待地将陶罐陶碗取了出来。一看到换回来的东西远超过原本的估计，饶是巫也吃了一惊。待听完火狼讲述了交换过程和双方的约定，巫点点头，“看来龙部落有制陶的高手，为什么他们不自己去和别的部落交换，而让我们去交换呢？”
火狼想了想，“我觉得他们部落可能受到了攻击，或者刚刚分族人手不够。不过龙部落以前一定很强，不知道为什么咱们以前没听过。”
“以后交换多了也许就知道了。”巫摆了摆手，“花季过了就按你答应的再给他们五头鹿的肉干。等换了新的陶器就往山上去交换吧，别去陶部落那边。”陶部落就是靠近山脚的那个会制陶的部落，有足足一百七八十人，是得罪不起的大部落。
整个山区除了特别偏僻的地方外，大家能够互相交换猎物出产和交换通婚的部落大大小小有二十多个，除了陶部落之外，还有一个人数在150人以上的大部落，是盐石部落。盐石部落内有一片比较大的盐石产地，不仅足够自己吃，还足够向周围的部落交换，所以他们也人强马壮。而火狼部落也算小幸运，他们部落所在的这一片区域也有一个小小的盐洼，但是出产不多，而且出产的盐石带着苦涩，不像盐石部落出产的磨碎了吃起来比较纯粹。
周围这二三十个部落谁不羡慕陶部落和盐石部落呢。每个部落族长也都暗暗期望自己哪天能够将自己的部落变得和盐石部落、陶部落一样强盛。只是他们毕竟只是原始人，想事情简单得多，只看到这两个部落人多势众，吃得也比一般部落饱，皮子也多，却没看到这两个大部落已然存在的问题——阶级分化以及小团体势力各自抱团。
陶部落和盐石部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口呢？很简单，因为很多部落并没有多余的食物，有时候会用人来交换物资。尤其在盐石部落，这样用盐石交换回来的人口比例很大——毕竟人不用陶器可以活，长久不吃盐却会没力气生病早死。而慢慢有了富余食物的陶部落和盐石部落，有时候也会用食物去换人。所以这两个大部落里的人口组成就没有其他小部落那么纯粹，复杂多了。出身于外部落被交换来的人本身就容易被欺负，何况陶部落和盐石部落还制定了族规，交换来的外来人在食物皮毛的分配上要比本部落的人低一等。时间长了，外部落这些人慢慢也结成了小团体。
同时，可以说由于生产力和能够使用的人力多，这两个部落已经产生了富裕的物资，慢慢也就催生了阶级分化。以巫、族长、部落最强勇士以及从狩猎队退下来的“长老”为首，包括他们的亲眷都享受了高于其他部落人一大截的好待遇。而在其他部落中，巫、族长、勇士等的待遇是会比一般族人好一些，但是差别不大，而且这多出的优待是要靠遇事当先来换的。就比如火狼，在狩猎的时候他必须身先士卒，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荣耀。而在陶部落和盐石部落，族长早已经不参与打猎了，而且从两代前，这两个部落的族长就不再是选拔制，而是由上一任族长任命。无独有偶，盐石部落上任族长任命的是他的儿子，而陶部落则连着两代族长都任命了自己的儿子接任族长之位。
火狼和巫谈完事情，就和其他几人去睡了。他们连日奔波早就疲惫不堪，倒头便睡着。巫将陶罐陶碗仔细收藏起来，摸着那油亮光滑的陶罐，真真是爱不释手。过了一会儿，整个部落除了值夜的人外，几乎都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在一阵呼噜声中，巫感觉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没有抬头，也压低声说：“土狼，你还不睡觉干什么？”
“巫，火狼回来了，怎么竟然没提那些老东西和废物的事？”土狼是火狼的弟弟，他没有火狼和蛮蛮那么强壮，相对瘦弱一些，但是个头却比火狼高一些。和一般部落人憨憨甚至可以说茫然的神情不同，他眼中总有盘算什么的感觉，脑袋瓜子也比一般部落人聪明，从小数数就比别人都快，和巫走得也比较近，还学会了简单的结绳记事。在部落里火狼负责带队狩猎，土狼一般管理部落里的衣食住，而且他挺会说话的，所以也负责和周围部落的人交换物资。
巫靠着软软的兽皮，用狍子皮把陶碗细细包起来，漫不经心地说：“火狼刚回来怎么顾得上数人数？洞里也黑，他看不清楚。等明天早晨他一定会发现。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土狼嘿嘿一笑，露出还沾着带血丝的肉末的黄牙，“知道。巫，火狼现在也是废物了，他要是肯听话乖乖当长老那最好，如果他不想过好日子就让他也滚蛋！现在是雪季，离了部落那帮老东西和废物活不过四只手！可惜了叶非要跟那帮老东西走，呸！”
巫满意地点点头。将最后一个陶罐包好，他盖上兽皮躺下睡觉，一手还搭在陶碗上。
哼哼，以后他也能独自占有一两个陶碗了，想想就高兴。到时候就能和陶部落盐石部落的巫一样不再过这苦哈哈的日子。
都是火狼和上一任族长太死板，明明火狼部落是这片山区第四大部落，却不肯向陶、盐石部落学习。还是土狼这小子脑筋好用！
对于部落中的变化一无所知，火狼翻了个身睡得呼呼的，即使因为风雪他的断臂和伤口隐隐作痛也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
山谷之中，风雪的势头比外面小许多。合上窗扇，屋子里就是一片漆黑。山谷中寂静得让习惯了现代喧嚣的两人都有些不习惯，躺在炕上甚至能听到雪花扑簌簌飘落的声音。
白天外面就起风冒雪，两人下午收拾完屋子没办法做什么就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所以小傅现在实在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一阵终于坐起来抹黑下炕。小傅掀起卧室门口的草帘子来到堂屋，堂屋角落草筐里窝着睡觉的阿花听到响动探出脖子咕噜两声又睡了。
“姜哥，睡了吗？”
她站在西卧门前小声叫。只听一阵窸窣声，姜奕杰坐起身，“没呢。屋里黑你别动。”他戴上眼镜抹黑穿了鞋出来，借着堂屋壁炉的火光能隐约看到小傅的身影，“怎么了？”
“没事，就是下午睡多了睡不着啦，想看看你醒着没，可以聊聊天。”
姜奕杰点点头，拖过两个草垫子放在壁炉前，“我确实也睡不着，下午睡久了。”他把壁炉的火拨了拨，让原本暗色燃烧得炭火泛起红光，“我以前不到一两点也没机会睡。”
“这么晚！”小傅抱着膝盖坐在草垫上感叹道：“姜哥你以前干什么工作啊，天天熬夜人哪受得了。”
“除了在大学当老师，我和朋友合开了一家数据分析公司，时间不长，公司的盘子还没有稳定下来，所以事情比较多。”姜奕杰犹豫了一瞬，补上一句：“这个朋友就是把我推下来的人。”
傅晓瑛愕然，一对猫儿眼瞪得大大的，多了几分稚气。“为、为什么？”下意识地问出疑惑，实际上傅晓瑛脑海中已经飞快脑补了一万字的勾心斗角、爱恨情仇。
“我们的公司是合伙人制，一人一半股份。我俩是发小，从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年初的时候体检，他说他查出了胃癌早期，立了一份遗嘱，如果他出意外走了，他的股份就遗赠给我。”姜奕杰缓慢地拨弄着炉火，盯着暗红的火光轻描淡写地说着，“我很感动，也写了一份类似的遗嘱。不过我不像他是‘孤家寡人’，”他用力地说着“孤家寡人”这个词，眸中泛着嘲讽的光，“我有个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所以我的遗嘱上写明如果发生人身意外，我名下资产遗赠给女朋友，公司股份他俩一人一半。之后他去做了手术，术后恢复很好，我和女朋友也开始着手筹备婚礼。这次拓展，是他一力促成的。”
傅晓瑛瞪大的眼睛就没有眯回去。这种惊人的剧情一般只能在小说或电视里看到，没想到艺术作品还真是高于生活来于生活。虽然姜奕杰没有说明白，但小傅凭借着多年看文追剧的经验，和最近对姜奕杰声调情绪的把握，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论他那个女朋友是否参与了这次“坠崖”时间，那女人和他发小之间的关系肯定没那么单纯。
她用力拍拍姜奕杰的手背，紧紧握住，认真地说：“姜哥，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不过我相信天下还是有公理的。害了你的人不会就这样逍遥法外的。”
“嗤。傻丫头。”姜奕杰笑了，右手搭在傅晓瑛手背上，将她的手包在自己双手中，“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理，咱们都落到这地方，那附近只有你我和他，还不是任由他一张嘴胡说八道？”
“不，姜哥，我师父和我boss，还有我爸妈绝对不会轻易被骗过去。唉，我不担心他们找不到凶手，我怕他们干出什么冲动的事儿啊，尤其是我师父……”扶额叹息，小傅倒是很自信，“老天保佑，他可千万别想着绕过法律报仇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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