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朝如青丝暮成雪 > 41.两两相离

41.两两相离


  梅园,风起,花瓣漫天飘散,一番挣扎飞舞之后,凋零落地,碾做泥土。屋内,香炉袅袅,燃尽最后一寸火苗,那封沉重的书信顷刻化为灰烬。

  我招来容华,请他取出玉色玉画的卖身契。并差人去倾城山庄传唤她俩过来梅园。

  玉色的肚子已山水显露,玉画扶着她笨重地跨过门槛,拘谨地跪在我的面前。我神色淡然地吩咐洪姨转送她们每人200两白银。

  玉色玉画手捧卖身契,哭的梨花带雨,连连向我磕头。

  我冷冷一笑:“不必谢我,请你们拿着银子,尽快搬出倾城山庄,我实在是不愿再看你们一眼。”

  “啊——不要,小姐,您不要赶我们走。。。。。。”玉色玉画双双大惊失色。

  “别担心!”我厌恶地皱眉:“你们的夫君将会安排一切,别在我面前装出这副可怜的样子,现在滚出去。”

  “小姐请开恩,小姐您饶了奴婢!”玉画连连磕头,玉色捂着肚子开始抹泪。

  我摇头感慨:“玉画,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怎么会这么看不开,走到这般田地?”

  “小姐。”玉画额头抵在地上,语气凄楚:“小姐,是奴婢犯糊涂了,看小姐平素待人宽厚,这辈子是小姐的人,以致奴婢以为也将会是姑爷的人。”

  我寂然不语,心底冷笑:以为?聪明如你,难道会不知道我的想法?就算是雷蒙太过美好,就算是你再怎么按捺不住心底的爱慕,也不该如此孤注一掷,来挑战我的底线!

  “小姐。。。。。。”玉画移动膝盖,小心翼翼地拽住我的裙角:“奴婢错了,请小姐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再也不敢有任何企图,只求一生一世伺候小姐。”

  “不必了,回去转告你的夫君,请他立即写书与我退了婚,好迎娶你们两个。”我不屑地拉回裙摆,转身离去。

  这一年的春季姗姗来迟。

  天色阴霭,铅云重叠,细雨连绵不断,打湿了整个洛阳城。有早归的春燕在屋檐叽叽喳喳,风吹柳条新绿满枝。一夜春风,梧桐花开千树万树。

  这样的天气,把一盏香茗,听一首小曲,无限惬意。

  婉婉掀了珠帘随风而入:“姐姐,雷蒙哥哥想见你,现在大厅外相候。”

  我扯了扯嘴角:“你干爹怎么不拦着他?”

  “拦了一个上午了,他一直杵在门口不肯走,浑身湿透,干娘不忍心就让他进来了。”婉婉眼珠子一转:“姐姐去见吗?”

  “他是来退婚的吗。”我问。

  婉婉摇摇头:“他一直在恳求干爹干娘,为他向你求情。”

  “那不见。”我想也没想就拒绝。前几天他的小妾受了委屈,估摸着今日过来打抱不平来了。我撑了把油伞,偷摸着从后门跑了。

  飘飘的游船难得空闲,我找了把贵妃椅舒适地躺了下来,听洛河风声雨声浪花拍击,却是忧心如焚。转头跟飘飘打听钱铮的去向。

  “阿铮每日黄昏时分都会过来,你找他何事?”飘飘一口一声,唤的肉麻。

  “当然是想利用他。”我叹气:“雷蒙一直不肯解除婚约,这样拖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

  “你果真是下定决心了?”飘飘抬手放下茶具,侧目问我。

  “怎么?”我翘起二郎腿:“你认为我会妥协?”

  “若是妥协,就不是你的品性了。”飘飘靠过来,放平我的两腿:“只是太可惜了!”

  可惜吗?我一阵恍惚。

  “可若是要这般卑微地爱着,我宁愿放弃。”我喃喃低语。

  再次见到雷蒙的时候,我已经在游船上躲了五天。天空一连下了五天的小雨,这个情况在干燥的洛城异常罕见,湿漉漉的雨季像极我沮丧的心情,一想起下一刻就要用一张白纸来结束与雷蒙多年的感情,我就惆怅无比。

  能如此顺利地见到我,雷蒙显得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看他笑的满脸欣慰,我愈发悲哀——难道他会认为先前的这一切是我在矫情而已,是我放不下身段故意来刁难他?或者他会认为是我故作别扭来宣告家里不可动摇的的地位?

  天知道,这种地位我不要也罢。

  “雷蒙,你过来。”我深深呼吸,对他嫣然一笑。雷蒙喜出望外,大步上前,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

  “雷蒙。。。。。。”我吐气如兰,贴上他的耳垂:“雷蒙,雷蒙。”

  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属于我的男子,从今往后,我与你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从今往后,我两之间只剩回忆。

  双手攀上他宽阔的双肩,额头抵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青草味道。

  让我最后一次这样抱你,过去的种种,嘎然而止,未能长相守,就当是我辜负了你。这一段恋情,我刻骨铭心!就算不久后你有妻有儿,永久将我忘记,我也不会心生怨恨,因为当初是真的爱过你。

  我不动声色,抬手,伸出两指,默默用起内力,戳中他的檀中穴。

  雷蒙浑身僵硬:“蝶儿你这是何意?”声音微颤,脸色突变。

  我后退几步,整了整衣衫,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朝门口高声呼唤:“钱大人,请进。”

  县令钱肇修信步走入厅内,我欠身请他入座。他脸色颇带无奈,转头跟师爷耳语几句。后者扬手将一叠书纸铺在案几上。

  是早已拟好的退婚书,只需落款画押,就符合大清法律。

  那边容华已把雷蒙按到在一张案几边坐下,我正色敛眉,弯腰捧起退婚书,送到雷蒙的面前。

  雷蒙茫然低头细看了半响:“大人,我不同意退婚。”他忽然高声大喊:“洪叔,快来帮我解开穴道。”

  洪叔的身影快速地闪入,我伸手一挡。后面的婉婉青青及时扑过来,一人挽起洪叔一只胳膊,强行将他拖了下去。

  “不,蝶儿,不要如此。我真心爱着你,我不能没有你。”雷蒙发疯似地狂喊。

  我款款走到他的面前,深深地看向他的黑眸:“可惜,我已经不再爱你,是你的贪心,一手掐断了我们的缘分。”

  然后含笑,优雅地俯身,从他的荷包里掏出印鉴,捣了捣印泥,一手按住退婚书的一角,用力地敲了下去。

  “蝶儿。。。。。。不要,不要蝶儿,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别这么做。”雷蒙满脸通红,青筋毕露,仰着脖子怒嘶:“大人这不公平,退婚是要双方自愿,而非如此强迫!”

  县令充耳不闻,但是脸色愈发地难看。

  “容华,容华,求求你帮我说句好话,别让蝶儿退婚。”眼看雷蒙四处求助,蛊惑人心。我玉牙暗咬,手指狂点,封了雷蒙的哑穴。

  缓缓舒了口气,扯起雷蒙的手掌,扳开他的大拇指,沾了印泥,重重地按在印章的旁边。我手疾眼快,如法炮制,按上自己的印鉴和指纹。

  三张退婚书顷刻间一一落成。一张揣入袖内,一张塞在雷蒙的怀里,剩下的一张,被容华恭恭敬敬地呈给县令大人。

  师爷清了清喉咙,大声念道:

  “退婚书:

  洛阳人士雷蒙,男。

  江西人士欧阳蝶兮,女。

  于康熙三十九年协商退婚,双方自愿达成协议。今后自由婚嫁,各不相干。

  见证人:钱肇修。”

  屋里屋外一片唏嘘。

  钱肇修侧头看看面如死灰的雷蒙,再望望强颜欢笑朝他盈盈下拜的我,摇头叹息,推辞了容华捧上的香茗,拱手离去。

  眼泪,一点一滴,顺着雷蒙挺直的鼻侧无声无息地落下来。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瞬间打湿了别在衣襟上的退婚书。他不能动,不能言语,只是纵情地流泪,他目光悲凉,脸色凄楚,嘴角痛苦地向下弯曲。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我终于掩面,不忍相看。

  夜幕渐渐来临,浓重的湿气悄然无声地将我包围。香炉已灭,灯火昏暗。

  荣华敲门进来,点上蜡烛,昏黄的火光将我的影子孤独地打在墙上,越发清冷。他拧了条帕子,帮我敷了脸,然后叹着气把我团身抱在怀里。

  “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痛了。今后有我呢,别担心。”他伸手拂了拂我零落的碎发。

  “荣华,你明天去趟山庄,让雷蒙尽快搬走。”我连咳数声,嗓子低哑。

  “我一定会办妥当的。”他低头亲亲我的额角:“别多想,好好睡一觉吧。”

  我揉了揉干涩的双眼道:“我名下的产业,除了倾城山庄和盐仓,其他的让雷蒙随便挑选,全要去也无妨。”

  “蝶儿,那些可是你的心血,你还真够大方。”荣华语气略带嘲讽。

  我狠狠掐了下他的腰间,看他疼的龇牙咧嘴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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