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温哲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整整一个上午，连吃饭的时候都没去。他看了那么多书，经济、法规、管理等等，但他却没有去学习如何去理解人性。这也是他身上的一个缺点，太过于自我，公司建立了这么多年，始终没学会去认清自己身边的人。只是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奋勇向前，从来没想过停下来，往后看看，自己身后是不是还有人跟着他，愿意舍命共同去为他的梦想买单。温哲一直蒙在鼓里，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孤军奋战了。
下午的时候，温哲自己逐个给吕清云、朱宏和吴宇打通了电话，他们三个都向温哲道歉了，并一致地站在了温哲这边。后来，温哲决定还是退一步，退一步或许会海阔天空。他让秘书把自己的办公室重新打扫了一下，并重新沏上了茶，把高远程他们三个人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高总，今天早上你们给我说的话，确实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我想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没吃饭一直在想。我觉得你们说的对，我承认我能力不够。”
“不是温总能力不够，术业有专攻，你在设计方面可是获得过国际大奖的。”李尚文笑嘻嘻地望着温哲说。
温哲冷笑了一身，他看了一眼李尚文，又看着高远程说：“早上你说了，开始的时候，是你们六个，现在只剩下你们三个。按理来说，我应该把你先开了。”温哲说着，情不自禁地留下了眼泪，他擦了一下，接着说到：“可是我不能够啊，高总、李总还有冉总，江山是你们打下来的，我不能忘恩负义。”
高远程他们听到温哲的话后，互相递了一个颜色。早上从温哲办公室出去以后，他们私下里已经商量好了对策，要是温哲不同意，非得鱼死网破的时候，他们还是想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再给温哲一些时间。高远程确认了李尚文和冉拓疆都是准备走第二条路的时候，他对着温哲说：“温总，这件事情我们还可以再商量，毕竟你还年轻，要不然我们再等等。”
“不等了，高总。”
高远程、李尚文和冉拓疆听到温哲语气坚定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抬起头，看着温哲，等待他接下来怎么说。
“这样，现在我决定把华北、西北、西南片区，全部划给你，这三个片区所有的事物不再由总公司及我参与其中任何一件事情，以后你们也是自负盈亏。但是，为了大局，在名义上，你们还是属于恒基集团。这样的答复您满意吗？”
高远程他们三个互相看了一下，这当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但是，事已至此，另外三大片区的副总已经站到了温哲这边，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高远程的心里还在想，现在退是不能退了，如果退了，那李尚文和冉拓疆再站到温哲这边，自己将无法留在这个公司。他没等和李尚文、冉拓疆统一想法，就直接给温哲说：“既然温总这么决定了，那就听温总安排吧。”
李尚文和冉拓疆还是有点犹豫的，温哲的这招是缓兵之计，而高远程算不上将计就计，只能算是接招。如果温哲在这个决定完了之后，后面再联合井上拓也有什么大动作，逐步蚕食他们，那温哲现在给他们分的肉，也吃不了多久。可高远程根本就没把他们的想法当回事，直接就答应了温哲，这确实让他们有点不满和生气。
“好，既然高总这么痛快得答应了，那我会尽快安排公司相关部门，抓紧把属于你们的全部业务划给你们的，这点你们绝对放心。但是，我还是有个两个要求，恒基集团是我一手创建的，等分开之后，我还是希望它在业内一直保有一份好的名声。还有一个就是，这件事情暂时先咱们四个知道，外面我会以其他理由公开这件事情。这就两点请求，真的拜托你们了。”
“这点你绝对放心。”高远程直接不让他们俩个说话了，温哲说完，他就直接回复。
“好，如果说我能力确实不够，公司剩下的业务，我如果经营得不好，那我到时候主动让位，欢迎高总到时候来主持大局。”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那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没什么事情你们先去忙吧，我立马去安排这方面工作。”
“好，那您先忙着。”高远程向李尚文和冉拓疆摆了一个手势，他们俩个有点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跟着高远程出去了。温哲拿起了电话，把相关部门的主管叫了进来，他以公司改变经营策略为理由，把华北、西北及西南的全部事情全部划出去，并再三嘱咐他们抓紧时间去办。
把这些事情全部安排完了之后，温哲觉得自己心里很痛，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把自己心头的一块肉给割走了，滴滴答答地在滴血。
温哲很快将高远程他们三个的片区划分给了他们，自己也痛定思痛，紧罗密布地开始经营起剩下的业务。这次，他将几个片区的部分主要决定权从他们手里收了回来，按照之前答应过的井上拓也的管理模式，对公司进行了改革。他吸取了之前的失败经验，没有进行一次性地改革，而是逐步慢慢改善。高远程这边却直接摒弃了之前的温哲一些管理办法，直接走上了盈利的道路。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温哲还是没能够实现对井上拓也的承诺，他在改革中并没有成功，反而，公司因为改革继续亏损了起来。虽然他的改革是从公司员工的利益出发，从建设优质工程出发，获得了公司以及外界的认可，但是，这种叫好不盈利的企业，是很难长时间生存下来的，恒基集团再次进入了亏损的状态。
高远程带领着三个片区，却高歌猛进，他们完全以盈利为目的的手段在市场上非常吃得开，也为他们赢得了丰厚的回报。温哲这边因为亏损，工资都难以发出来的时候，高远程这边却奖金和各种福利不断。
一年多后，温哲顶不住压力了，面对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公司现在基本处于维持状态，面对巨大的生活压力，他们却只能拿到一些微薄的工资。而高远程那边却一路高歌，大家在后面议论纷纷，陆续有辞职的。这次不是公司的人怀疑自己了，而是他自己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他后悔过，自己要是当时能有些自知之明，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高远程，那公司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可他也不后悔，创办这个公司，他就是为了能够创造出更多美好的事物来，即使自己努力了，失败了，也不会后悔。可现在到了这一步，自己的下一步又在那里，他给自己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段时间，温哲的压力一直很大，他经常在办公室里面坐不住。有的时候，会一些行业的其他高管出来聊聊天，有的时候，会出去钓钓鱼、爬爬山。面对公司的事物，他曾经激情万丈过，现在已经消磨得没了。或许，人在最无奈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应该就是家吧。这天，他什么都不想做，叫上了即墨达荣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后，温哲的母亲正爬在在沙发上，父亲在给按摩着腰。“爸，妈，我们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公司不太忙，就提前回来了。”
“喝点什么？”即墨达荣明白温哲这段时间，心里不顺，就想着多照顾照顾他。
“泡杯苦丁茶吧。”
“好，你还出去吗？”
“不了。”
“那你换套衣服，去洗洗，好几天都没洗了。”
“哦。”
即墨达荣去给温哲泡茶了，他换了身衣服去洗澡了。温哲正在洗澡的时候，父亲跑到门口喊：“儿子，你想吃点什么，家里没什么菜了，我和你妈出去给你买去。”
“你们看着买吧，好几天没陪你们吃饭了，时间还早，做个家乡的葫芦鸡吧。”
“好，那你洗着，我们出去买菜了。”
“嗯，爸，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
温哲的父母拎着菜篮子出去了，他冲了一下，简单地洗了洗就出来了。即墨达荣已经给他泡好了茶，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他端过来喝了一口，一尝放糖了，甜味盖住了苦丁茶原来的味道。
“你怎么放糖了？”
“这茶太苦了，以前我喝过，就放糖了。”
温哲看着即墨达荣说：“我就想喝苦丁茶的苦味，你调制成了这样，我反而喝不出滋味来了。”
“那要不给你重新换一杯吧。”
“不了，苦丁茶如同生活，糖如你，生活再苦，你还是那么甜。”
听到温哲这么说，即墨达荣含情脉脉地看着温哲，噗地一下，笑出了声。“你今年都42了，从你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听过之后，反而觉得浑身有点起鸡皮疙瘩。”
“是啊，一晃我们结婚都十几年了，孩子也都大了。我说的这句话，就是来源于这些年生活的感悟，发自肺腑的。”
“好了，别贫了。喝茶吧，多喝点。”
“来，你到我身边来。”
“干什么呀？”
“你过来就是了。”
即墨达荣走到了温哲的跟前，温哲用手揽着温哲的腰把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沉不沉？”
“不，你瘦了。”
“是吗？”
“是滴。”
“这段时间我一直照镜子，老是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的身材走形了。我还打算这段时间想练练瑜伽。”
“好着呢，瑜伽也挺好，没事在家练练也是锻炼身体。”
“老公。”
“嗯？”
“这样的感觉真好。”
温哲多使了一些力气，将即墨达荣抱得更紧了。“什么都别说，我们看个电影吧，好吗？”
“好。”
“看什么呢？”
“就看‘泰坦尼克号’”
温哲打开了电视，点播了这部电影，两个人仿佛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感觉，黏在一起看起了这场浪漫的爱情电影。
他们看到了船快沉的时候，门铃响了，温哲起身去开门了，打开门后，是自己的父母。
“儿子，我们出去的时候太着急了，忘了带钥匙了。”温哲的父亲有点埋怨自己地说到。
“哦，没事。”
“今天我给你露一手，小菜你妈做，大菜我来掌勺。你俩就好好歇着，就等着吃吧。”
“好，谢谢爸妈。”即墨达荣高兴地说。
“我还是给你们打下手吧。”
“那也行，来吧，儿子。”
他们三个开始进厨房忙活了，即墨达荣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着剩下的电影。今天的菜确实费了一番功夫，做了两个多小时，才上桌了。
“等着急了吧。”温哲对即墨达荣说。
“闻着真香，等也是值得的。”
菜系数上来之后，他们四个人都坐了下来。“儿子，今天有菜有肉，跟爸喝两杯吧。”
温哲的妈听到后，气哄哄地说：“喝什么呀，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呀。”
“哎呀，妈，今天高兴，小喝两杯，没事啊。”
温哲起身在酒柜上，拿来了酒和酒杯，给他爷俩倒上了。“即墨达荣，给你和妈倒一些饮料，咱们四个人共同举杯喝一个。”
“好。”即墨达荣也给他们俩个倒上了饮料。
“来，咱们一起举杯，走一个。”
他们四个人端起了酒杯，乐开了花似地笑着，空中响起了清脆的碰杯声。放下杯子，温哲的爸拿着筷子指着菜说：“赶紧吃，赶紧。”
四个人欢欢笑笑地边吃边聊，“儿子啊，爸有个事想跟你和达荣俩个人说。”
“你说吧，爸。”
“我们俩个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这里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我们生活的圈子，待在这里，心急。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我们想和你们俩个商量一下，回去个把月，回去在老家待几天。去地里转转，走走亲戚，看看街坊，在老家睡睡。毕竟在老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有感情了，也想老家了。”
“爸，妈，甭说你们想，我也想回老家看看了。也行，你们想回去可以，我这段时间抽出时间了，我也想趟老家。”
“对了，我本来还想和你商量，咱们的孩子一直在托管里面待着。这马上放假了，他们也和我聊过，不想上补习班了，想去国外旅游，我还正想和你商量带爸妈一起过去呢。”
“爸妈就不去了，经不起折腾，我们还是想回老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们还是回我们的老窝待着吧，对我们老两口来说，那里才是最舒服的。”
“那行，咱们先这么定下了，爸妈回老家，即墨达荣等孩子放假没事了，带孩子出国旅游。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一下，要是有空了，我也回趟老家。”
“好，就这么定了。来，儿子，咱爷俩再走一个。”
“来，爸。”
温哲完全抛弃了工作，把自己投入到了生活当中，享受着与妻子在一起的幸福，也享受着与父母在一起的快乐。他沉浸在其中，这一切美妙极了，温哲在想，原来，梦想在航行的时候，家是港湾，随时可以停停。
吃完饭后，父母收拾完了碗筷之后，还做了一些可以放置的家乡菜，担心他们走后，温哲想吃了，却没有地方吃。他们做完了菜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回家的东西，忙到很晚才停了下来。温哲给他们定了第二天中午的票，但他们一早就执意要走，并且不让温哲送。温哲多次恳求要去送他们，但还是被他们强硬地拒绝了。温哲和即墨达荣只好无奈地把他们送到楼下的公交站牌下，看着他们上了公交车了，他俩才接着去上班了。
到家的路程不是很远，约莫多半天就可以到了。下午下班回家后，温哲估计着应该下火车了，就给父亲打了电话，关机，给母亲打了电话，也是关机。温哲觉得这有点蹊跷了，怎么会一下子两个人都关机。
“怎么了？”即墨达荣看到温哲焦急的样子问到。
“爸妈不知道什么情况，我给他俩打电话，都是关机。”
“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不应该啊，他俩走得时候，我把他俩手机都检查过了，电量满着。况且，他们的手机，用两三天都没问题。”
“要不给家那边人再打电话问问，看看他们是否已经到家了。”
“我问问。”
温哲挨着给自己的亲戚朋友打电话问，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都没有见到他们。他在家里有些坐不住了，他把电话拿在手里，在房间里面来回地走动。
“你先别着急，他们或许有别的事呢，说不定，是小偷将他们的手机偷了。”
“先不要说了，我预感不太好。”
“要不你回去一趟。”
“先等等，如果晚上电话还是打不通，那我连夜赶回去。”
他们俩个再没说话，俩个人来回地拨打着电话，直到晚上，电话还是在关机。温哲对即墨达荣说：“不行，我今晚得回去一趟。”
“好，回去吧。毕竟他们在那边失去联系的，有什么情况，在那边也好处理。”
“嗯。”
“那你带什么衣服不？”
“不用，带上我的充电器，对了，把你的充电宝也给我拿上。”
温哲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自己的电话响起来了，是一个陌生号，他赶紧接上了。
“喂，你好，我是公安局的，你是温哲吗？”
“是我。”
“你家里这边出了点情况，你现在人在哪里？”
“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不方便说，等你回来再说吧。”
“我现在人在北京，回去还得几个小时，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面说的。”
“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你说吧，警察同志，我能接受。”
“你先回来吧，如果方便，最好和你家人一起回来。”
“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先忙了，回来联系我。”警察那边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温哲从警察的语气里面已经预感到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非常惶恐地看着即墨达荣说：“快，收拾东西，回家。”
“到底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怎么了，别问了，抓紧时间走。”
他们俩个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赶忙就上了回家的车。温哲一路上有很多不好的想法，为了控制这种想法，他只能一遍一遍地拨打着父母的电话，还是在关机。给亲戚、街坊邻居打过去，还是同样的话。温哲不想往出事那方面想，但是，事情的种种征兆，一步步地将他引到了那里。
下火车之后，他立马拨通了警察的电话。按照警察的要求，他直接来到了公安局，找到了给他打电话的警察。
“同志，你好，请你立马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警察看了看温哲，又看了看即墨达荣，慢慢地说到：“我说了，你们一定得挺住。”
“快说吧，求你了。”
“你的父母已经在昨晚离开了。”
温哲听到后，脑子感觉“嗡”地一下，像是要炸了一样。他觉得自己要站不住了，即墨达荣看到后，赶紧扶住了他。
“要不，还是坐着说吧。”
“不，你接着说，我没事。”
“事情是这样，我们在昨晚接到报警。报警人称两个老年人在路边躺着，已经没有了呼吸。我们立马赶往现场，等我们到的时候，医生也已经到了，他们对两位老人做了诊断，确定没有了生命特征。我们经过对现场查看，并调取相应监控之后发现，两位老人是乘坐一辆黑车准备回家。在半途，遭遇了不幸。现在嫌疑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了，经过我们连夜审讯，黑车司机交待了。他看到两位老人出站后，主动上去想要拉两位老人回家。一开始，他们不愿意，嫌贵。后来，他再三纠缠，并提出了比出租车便宜一半的价格，他们才同意了。半路上，黑车司机见是两位上了年岁的老人，今天一天也没多少收入，就想半途加价，遭到了两位老人的拒绝，并要求立即下车。他采用了恐吓的方式，要求两位老人加钱。两位老人不但没有加钱，反而，非常严厉地训斥了他。他在和两位老人的争吵中，拿出了平日削水果的刀子，直接刺向了你的父亲。他原本就想报复一下就跑了，没想到老人在闪躲的时候，反而却刺中了老人的要害。你的母亲，看你的父亲倒下了，血流不止，想抓住这位年轻人，让他去带你父亲看病，但已经吓坏了黑车司机，担心救不活你父亲，自己还要坐牢。于是，再次将毒手伸向了你的母亲，杀人灭口。后来，他把你父母亲的电话拿走并关机了，他想拖延时间一直跑远。可是，这都是妄想，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很快就被我们控制了，现在在看守所里面。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畜生、禽兽。”温哲气得直接在地上跺脚。
“这位女士，我建议你还是好好劝劝你的丈夫，先将两位老人安葬，入土为安。”
即墨达荣现在也已经哭得不成样了，但他还是强忍着泪水，把温哲拉到了一边，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哭着对温哲说：“哭出来吧。”
温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捶打着自己身体，发出‘咚咚’的声响。即墨达荣自己也蹲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后，即墨达荣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把已经哭得变声地温哲从地上拽了起来，安慰着对他说：“温哲，哭一下你心里能好受一些了，咱们还是先赶紧去安排爸妈的后事吧。”
温哲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即墨达荣的后面，一步一步地挪动。即墨达荣看到温哲的状态，也不想让他去做些什么了。回到家后，她联系了温哲老家的亲戚、街坊邻居，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大家。大家听后，都是义愤填膺，即墨达荣把家里边管事的叫到了一边，表达了她和温哲想先让老人入土为安的想法。
整个的安葬过程，温哲像丢了一个人似的，什么事都没管，就是一直在哭。本来，按照当地的风俗，老人需要在家“待”几天，才能安葬。但是，大伙看到温哲的样子，就尽快将两位老人安葬了。
即墨达荣看到温哲的样子，担心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在安顿完老人之后，她就拉着温哲回到了北京。即墨达荣还是希望温哲可以通过工作的调节，慢慢地从悲哀中恢复过来。
回到北京的温哲，精神状态上稍微好了一些。但是，生活到底要给他多少的考验，才能让他过得安稳一些。他没有去上班，把自己的工作全权委托给了吕清云去处理，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难过得时候，大哭几声。
因为安葬父母的事情，原本计划去国外和孩子去旅游的即墨达荣，看到日渐消沉的温哲，她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下去，也不愿他在这个屋子待着。她挑了一个温哲看起来情绪稍微好点时候，对他说：“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暂时交给了吕总去处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么长时间了，看着你现在这样，我心里也成天天地跟针扎了一样。”
“我没事，缓一段时间就好了。”
“现在不是说你觉得没事就没事，是我们大家都觉得你有事，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你们也不明白我。”
“别说这么深沉的话了，我想咱们带着孩子去趟国外，旅旅游，散散心。”
“我不去了。”
“你不去，成天就待在家里，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自己会调节，你不要再说了。”
“不管你了，爱死爱活。”
即墨达荣非常生气地瞪了一眼温哲，并叫上孩子去整理物品，准备去旅游了。可是，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走，竟然是和温哲最后的分别。
温哲在父母走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回忆着自己的过去，也在思考着自己的人生。他经历了一次次地失败，在一次次失败中妥协着，每一次的让步，都让他觉得痛心疾首。他总是觉得如果人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一段时间，那么，这样的人生谈不上成功。这和财富没有关系，和权利也没有关系。
和父母吃最后一顿饭的时候，在聊起回老家还是去国外旅游的时候，他本心地选择是回到老家。他和他的父母一样，深爱着老家，也离不开那里。在那里，生活条件不够好，但是，那里的人们却始终保持着一份淡然从容的心，质朴、善良、憨厚。温哲觉得自己始终褪不掉二十多年从土地里生长起来的品质，他也不想褪掉，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农民和土地的儿子。在他的内心里，始终相信着父亲在田间地头给自己说过的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从成立公司以来，他坚守着土地教会他的本分，兢兢业业地工作。但是，他发现自己在农村学来的一套不管用了，自己种什么，什么不成。他经常在反思着自己失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后来，他明白了，地不一样了，种不出自己想要的果子了。
窗外飘来了一曲阿炳的“二泉映月”，温哲走到窗户跟前，楼下是一位老者正在拉这首曲子。温哲一下子被这首曲子吸引住了，仿佛阿炳现在就站在自己的跟前，他就像知道自己所有的事情一样，完完全全是拉给自己听的，把此时自己心里的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眼泪从温哲的眼眶涌了出来。
曲子听完之后，温哲感到了无限的伤悲围绕自己，他觉得生无可恋，活着，太累太累了，他想到了死。温哲一下子就下定了决心，离开这个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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