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皇帝

　　皇上不是那么好见的，自打脱脱复相，皇上就把自己关在宣文阁，除了偶尔不得已见见脱脱等重臣，其他人一概不见。

　　到了宣文阁，普颜忽都奇怪怯薛军为什么都站到百尺开外去了，走到阁前，一股浓.烈的气味传来，感觉心口突突两下，脸不觉就发烫。

　　脱脱见状，定了定心智，赶忙让托克托把普颜忽都送到坤德殿去。

　　宣文阁大门紧闭，春/药的味道张牙舞爪从屋内飘出，稍闻一下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皇帝要像往常一样当饭吃下去的话，凭他常年纵情声色的身子骨，哪里能吃得消？

　　门里丝竹管弦，歌舞升平，脱脱拍了半天门，没人听得见。

　　脱脱生怕皇帝出事，下令守卫的却薛军把门砸开，怯薛军有命在身，不敢近前，只几个倾慕脱脱的怯薛军跑过来和脱脱一起砸门。

　　砸开半扇，容脱脱跻身而入，里面的情形让脱脱呆立在门槛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屋子男男女女，有官员有番僧，有乐工有女户，全光着身子，随处站着随处躺着，毫不避讳媾和在一起。

　　皇帝不着一缕，提着酒壶搂着两个丰满的女子，兴致勃勃地看着，胯/下蹲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嘴里含着……

　　昔日放奎章典籍的宣文阁，竟然变成一处淫窟。

　　他的好友，曾保举他复相的殿中侍御驾史兼礼部尚书——哈麻，跪在皇帝身后，伸长了舌头舔那两个女人的屁股。

　　此情此景，丢尽了皇家颜面。

　　脱脱侧身进入把门掩上，低头高喊道：“臣脱脱求见。”连喊了三遍，无人回应。

　　殿中央立着两个十二尺高黑玉酒瓮，一个装葡萄酒一个装阿剌吉酒，酒瓮周围横陈着一具具白肉，脱脱抢过乐女手中的琵琶，朝其中一个砸过去。

　　一声闷响，暗红色的葡萄酒流了一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很快就有人涌过来跪着舔地上的酒。

　　脱脱气极，一脚一个踹开，扯过地上袍子搭在皇上身上遮盖住羞耻之处，接着跪在皇上面前：“臣，中书右丞相脱脱帖木儿有要事禀报，请皇上清退无关人员。”

　　皇上正在兴头上，眯着醉眼，摇摇晃晃说：“是丞相啊，怎么火气这么大？一来就砸了朕的玉山大海。”

　　“臣有要事求见，请皇上清退左右。”

　　“哈？”皇上道，“朕正和这些番僧修炼男女双修“大喜乐”，紧要关头，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脱脱道：“皇上，所谓男女双修都是这些人献媚之术，与龙体不利……”

　　“胡说。你看哈麻，跟着朕一起修炼，整个人年轻了十几岁，是不是啊哈麻。”

　　哈麻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堆起笑：“是，是，臣沾了皇上的光，返老还童了，不过远没有皇上孔武有力。”

　　番僧们□□/笑着，围过来伸手就要帮脱脱宽衣。脱脱怒极，抬手往他们脸上招呼，打的他们缩到哈麻身后求庇护。

　　脱脱气红了眼，跑到屋外，从怯薛军那拿了一张弓，张弓搭箭，鸣镝从哈麻耳旁飞过，吓得他瘫在酒堆中，两支箭不偏不倚正中他身后两名番僧额头，几乎同时，两名番僧啊一声倒地而亡，又两声鸣镝，像蛇一样盘在皇上身上的两个女人胸口中箭，温热的鲜血喷将出来，和地上流淌的葡糖酒混在一起。

　　酒气中散出浓浓的血腥味。

　　屋内顿时大乱，脱脱厉声道：“番僧妖女惑乱宫廷，本相受皇上密令将其正法，其他人统统穿上衣服出去，否则以同党论处。”

　　一屋子人慌不择路，作鸟兽散，

　　这一闹，皇帝也没心思炼了，含了两粒醒酒石，在胡床上躺了片刻，见脱脱跪在一旁，横举着弓箭请罪，慵懒地扬了扬手：“行了，你杀了四个和朕最有缘法的人，见了血光，双修之术也被你给破了，杀了你也补救不了。有什么事赶紧说，修了一夜，甚是疲乏，说完朕还要歇息。”说完打了个哈欠。

　　虽然脱脱经常扫皇上的兴，不过皇上就喜欢脱脱能干又嫉恶如仇，只要他不拉帮结派谋他的位置，政事什么的让他操心好了，故而脱脱说的皇上一一准奏。

　　他才不愿意这些闲事扰乱修仙大计。

　　“还有什么事？”皇上不耐烦地问。

　　“还有一事，既然哈麻沉迷佛法，进献番僧，臣恳请将哈麻降为宣政院史，专门负责全国佛法事宜。”

　　哈麻张了张口，正欲辩解，皇上不耐烦地说：“你们俩是拜把子的好兄弟，自己商量着办好了。就这样，朕乏了，退下吧。”

　　脱脱和哈麻一齐出了宣文阁，脱脱道：“明日你就去宣政院报到吧。”

　　哈麻嬉笑道：“大哥，别跟我开玩笑了。弟弟我从怯薛宿卫好容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您怎么舍得把我弄去宣政院喝闲茶。”

　　脱脱背着手道：“你看我是开玩笑吗？”

　　哈麻见脱脱果真脸色凝重，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低眉顺眼装可怜：“兄弟一时糊涂，大哥骂我两句，可别往心里去，再说，我这也是奉旨行事。”

　　脱脱先前和朝中当权大臣有嫌隙，孤立无援之际，除了托克托便只有哈麻为他奔走，这份情脱脱记在心里，复相之后提拔他当了礼部尚书，没想到他居然利用职务之便尽给皇上出馊主意，还将番僧弄进宫来。

　　这点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必须给他一点教训，宣政院他是去定了，只要他真心改过，最终还会官复原职的。

　　脱脱秉承朋友之间推心置腹坦坦荡荡的原则，同时也为了江山社稷，好言相劝：“皇上当政初期，励精图治，一次次力挽狂澜，老百姓赞扬为至正新政，到现在还尊称皇上为至正帝，可见皇上是有能力治理好国家的。偏偏你们这些人，搞些不着三四的东西，迷惑皇上，弄得宫里乌烟瘴气，皇上倦怠了，这天下能好吗？你我是好友，我在前朝推行改革，你在后宫更应规劝皇上，没想到……唉，宣政院清闲，你正好反省反省怎样为人臣子。”

　　哈麻一把鼻涕一把泪，匍匐在地，最终也没改变脱脱的心意。脱脱见他如此自轻自贱，失望至极叹息着离去了。

　　哈麻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冲脱脱的背影啐了口唾沫：“呸！”

　　奇皇后摇着团扇走过来，笑道：“哎呀，当年哭着喊着将他保举回来，没想到为了一点小事，就把你贬到宣政院去了，当真是好兄弟呀。罢了，莫生气，皇长子回来了，正找人喝酒，皇长子可是一直留着你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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