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离别
追风随郭巨侠进了书房，还未开口，郭巨侠却已经将他的来意看得一清二楚，只道：“没想到公孙乌龙的武功这么高，上官言和霜妃联手竟都不是他的对手！”
追风听了这话，疑惑道：“这么说，这几条人命，都是公孙乌龙做下的？”
郭巨侠往椅背上一靠，长叹一声：“是不是他做的，目前还不确定！”
“可是——”追风一直盯着郭巨侠，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上官言和霜妃的武功都被人废了！”
“哦？”郭巨侠脸上的惊诧不像假的。可是，追风不敢确定，他从来无法确定师父的喜怒哀乐。
追风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师父，这件案子徒儿有些地方始终想不通，还望师父指点迷津！”
郭巨侠眯起双眼，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追风，浅笑中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你是说大牢里的那些人？”
见追风不说话，郭巨侠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三四回，终于松口：“好吧，我要去一趟汉中，有些事也的确该在走之前交代你。葵花派，你知道吗？”
追风点点头。郭巨侠却摇头：“不，你不知道！葵花派远比你想象的可怕！葵花派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就能博得个盗圣的名号，四大长老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追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师父，怎么提起葵花派，大家都说四大长老，那他们的掌门人是谁？”
郭巨侠脸上突然闪过一阵极轻微的抽搐。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葵花派的掌门人是谁，大家甚至都以为，葵花派没有掌门人，只有四大长老。就连葵花派的弟子，都不知道掌门人的存在。
关于这个人，郭巨侠不想提，也不想别人提。于是，他只按江湖上的说法，告诉追风，葵花派没有掌门人。
“葵花派高手如云，作恶多端，这样的门派，决不能容它为害江湖。因此，这些年，我一直在奉命捉拿葵花派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他们的北长老，这次却被人救走了。风儿，北长老是四大长老中唯一不会武功的，无论如何，你要将他再抓回来！”
“可是师父，当务之急，不是抓住公孙乌龙吗？”
“抓住北长老，比捉拿公孙乌龙归案，重要得多！”郭巨侠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桌子上，敲得追风心惊胆颤。
追风虽不敢违背郭巨侠的命令，却还是弱弱问：“徒儿不明白？”
“公孙乌龙自然会有人对付，你和红绫的任务是打听葵花派的消息，务必抓回北长老！红绫跟那个白玉汤的关系不错，让她多留心！”
追风听到这话，突然明白了郭巨侠的用意：“这就是师父让红绫进入六扇门的原因吗？”
他的内心竟有些许不愉快，可他极力抑制着，师父无论做什么，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郭巨侠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看出了他眼中流露出的不赞同，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办案不能太拘泥于方法！更何况，进六扇门当捕快，是她一向的心愿，我成全了她！”
追风低下声音：“是！”
郭巨侠让追风一定要抓回北长老，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呢！他思来想去，还是得先找到葵花派。可是，葵花派在哪儿呀！
他越想越烦，竟拿脚去踢柱子，疼得捂脚大叫。
展红绫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她抱起胳膊悠闲地靠在另一根柱子上，笑道：“难怪追风大人腿功如此厉害，原来是这么练出来的！”
追风忙放下脚，强忍着痛，若无其事道：“你有事说事！”
展红绫又笑道：“你信不信，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追风不屑地“切”了一声。展红于是绫一字一句慢吞吞道：“葵花派的下落！”
“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直觉！”展红绫洋洋得意，“我不仅知道你在为此发愁，我还能为你解愁！”
“什么意思？”
“我知道去哪儿打听葵花派的下落？”
“真的？”追风的小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原来昨夜追风向白玉汤打听葵花派的下落而不得，展红绫便想起了一个人。今日一早，她就去了邱庐，向邱神医打听万卷楼的所在。她想，既然万卷楼一直搜集江湖信息，说不定会知道葵花派的下落。
追风听她说完后，乐得直搓手，忘乎所以地将她一把抱住，吓得展红绫赶紧挣了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展红绫如约又来到了茶馆。和往常一样，她点了壶西湖龙井，坐在二楼临窗的雅座里，静静等着，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
这是白玉汤定的位置。他说这儿视线开阔，又宽敞，方便逃跑。他真是贼心难改，做什么都想着逃跑！
展红绫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想起他就情不自禁地笑。有时候走在大路上，有时候在六扇门里，有时候在吃饭时，人们总像老傻子一样，看着她一个人好端端地发笑。
她今天等了许久，还不见白玉汤来。他们约好，每隔三天就在这茶馆见一次面，她把刑部大牢里被炸死炸伤的名单给他，而他，就要告诉她案子的进展。
他从来不会迟到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想到这儿，她站了起来，将半个身子伸出窗外张望着。
不会不会！他武功那么高，轻功又那么好，打不过还逃不掉吗？她又坐了下来，可却再无心喝茶。
他不会是不耐烦了，不想再跟自己玩这种交易了吧？他不会一走了之了吧？
她猛地站起身，拿起剑就走。刚打开门，却看见白玉汤站在门前。白玉汤把她推进门，又把门关上，故意恶狠狠问：“我还没来呢，你就想走？”
展红绫见他没有一走了之，竟一下子没忍住，鼻子一酸：“你去哪儿了？”
白玉汤一下子怂了下去：“别，别！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真的凶你！我错了我错了行吗？你别哭啊！”
展红绫就喜欢看他哄自己时这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立马破涕为笑，暗暗骂道：“猪脑子！”
见她笑了，白玉汤也跟着笑了。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枝暖黄的迎春花，递到她跟前：“给！”
那柔软的枝条上有七八上十朵明黄的小花，一朵朵缀在上面，柔嫩娇美，就像她的笑。
展红绫轻轻接过，将花拢进怀里，心里欢喜，嘴上却道：“还说你不是采花贼！”
白玉汤邪恶一笑：“我要是采花贼，早把你采了去！”
展红绫狠狠掐住他的胳膊，逼问道：“你个淫贼！说，你怎么认识那什么霜妃的！”
原来她还记着这事呢！
“哎呀呀，疼！我真是无意间认识她的，我发誓！”
“怎么认识的？”
“我说我说！”白玉汤求饶道。展红绫终于放了他，他忙把展红绫请到座位上，乖巧地给她倒了杯茶。
“那年元宵，我去了西安。刚偷了点东西，就被人盯上了。你知道盯上我的是谁吗？西安凌家兄弟！”
“我知道！西安凌家可是名捕世家。”
“对，跟你家差不多！”白玉汤继续用他说书人般的语气讲道，“我情急之下，随手拉了个小女孩，本来想找个人质的。没想到那几个捕快真够狠的，为了抓我，竟不顾人质安危，嗖嗖射来两个核桃。第一个射那女孩的左眼，被我接住了，就在这时，第二个核桃打中了我的手背，你瞧，我这儿到现在还有一条疤呢！”
他把自己的左手伸到展红绫跟前，展红绫打了一下，道：“活该！可是，这跟霜妃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说完呢！”白玉汤继续道，“当时，我捂着手就赶紧逃了。没想到，刚甩了凌家兄弟，突然看见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朝我走来，她穿着红色的衣裳，那笑容，那眼睛——哎呀呀，疼！”
展红绫见白玉汤说起霜妃时嘴角都要流哈喇子了，于是又狠狠掐了他一把。
白玉汤忙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委屈巴巴道：“她走到我面前时，我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看到空中用霜花写着一个大大的‘死’字。等我清醒过来，她已经无影无踪了。我吓了一大跳，从此再也不敢去西安了。别人都以为我是怕了凌家兄弟，其实，我是在躲她。”
展红绫不解：“你怎么知道她就是霜妃？”
“废话！”白玉汤翻了个白眼,“飞霜令！不是她是谁！”
飞霜令是霜妃的独门秘技，她杀人之前，都会将那人催眠，让那人看到空中用飞霜写成的“死”字。凡是见过飞霜令的人，除了白玉汤，无一生还。死者全身铺满霜花，冰冷僵硬。
“那她为什么要杀你？”
“我哪知道去！没招她没惹她，好好的要杀我！神经病！”
“哼，肯定是她见你是个淫贼，要为民除害！”展红绫故意笑道。笑罢，她抿了口茶：“我和追风要出趟远门！”
“啥时候？”
“就明天！”
“干啥去？”
“去万卷楼！”
白玉汤点点头，看了她一眼，又小声叮嘱道：“那你一路小心点，别让他占了便宜！”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展红绫道。
白玉汤低头一笑：“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
“我——”白玉汤支支吾吾的。
展红绫于是道：“我不管，你要跟我一起去！否则，我就不告诉你你娘的消息了！”
白玉汤拿她没辙，只能实话实说：“我要去找姬无命，还有他师父公孙乌龙！”
“你一个人？”展红绫听说过公孙乌龙的厉害，不由得担心起来。
“放心吧，我跟小姬是发小，他不会伤害我的！”
展红绫别过脸去：“谁担心你了！”
白玉汤温柔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无法触摸的梦。许久，他才低下头，声音低沉：“你多保重！后会有期！”
说着，他起身就走。
“诶！”展红绫起身，叫住他，“追风告诉我，你娘平安无事，你放心吧！”
“多谢！”
他开门离去。展红绫慢慢坐下，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关于他娘的消息，只是为了让他安心。
茶烟袅袅，他又像上次一样，如一阵抓不住的风，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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