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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雾里看花


  车帷被掀起,一股带着淡淡焦香的肉味随寒风一齐涌进了车厢。

  傅珏将手中的一个油纸包扔给昏昏欲睡的玹璟。

  玹璟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打开裹的严严实实的油纸包,一阵热气立时腾起。

  油纸包里躺着一只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烤鸡,红褐色的表皮微微淌着油,鸡身上散着薄薄一层佐料。

  热乎乎的食物在寒冷的冬日里充满了诱惑力,玹璟顿时胃口大开,撕下一只鸡翅大嚼起来,不一会儿便将整只烤鸡吃了个七七八八。

  马车前行的速度不急不缓,车夫只用鞭杆轻轻打着马身。

  玹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将只剩下了鸡骨头的油纸包重新包好。

  直到看见傅珏盯着油纸包的眼神,才想起他似乎只买了这么一只烤鸡回来,而这只鸡已经全部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不由窘了一窘。

  只听傅珏道,“你的吃相着实不敢恭维”。

  玹璟翻了翻眼皮,道,“能细嚼慢咽的都是没饿过肚子的人”。

  傅珏不知想起什么,笑了一笑,不再说话了。

  玹璟目光闪动,正要追问,突听车夫道,“二位公子,济世医馆就要到了”。

  不觉间,马车已驶回了白城城中,济世医馆黑底金字的招牌隐在闹市中,毫不起眼。

  进门正对着一长溜红木柜,每一只抽屉外头贴着一小张红纸,写着各色药材的名字。红木柜上方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瓷瓶,有红花油,活络膏,也有砒-霜,鹤顶红。

  顶头挂着一副牌匾:悬壶济世。

  前方是一张长柜台,左右两边顶着两只高柜,将人圈在里头。

  柜台后翻着账册打算盘的伙计抬眼瞧了瞧,又低下头去忙碌,“两位是来请大夫的?目前尚未出诊的有秦。。。”

  傅珏的手和玉牌一起按在桌上,“我们是来找人的”。

  伙计拨下一粒算珠,道,“来济世医馆自然都是要找人的,找人治病,你们。。。了然居?两位是?。。。”

  傅珏道,“在下傅珏,这位是玹璟,请问何远礼大夫可在医馆中?”

  伙计怔道,“何大夫被请去司将军府上了,傅公子是有要事?”

  傅珏又道,“那么这里是否有一位姓金的大夫?”

  伙计疑惑道,“济世医馆一共有三位姓金的大夫,不知傅公子要找的是哪一位?”

  傅珏从衣襟中拿出从柔桑那里得来的药方,“劳驾看一眼,这方子是哪位金大夫开出的?”

  伙计恭恭敬敬地接过,仔细瞧了瞧,反身走向右边的高柜,从高柜中翻翻找找,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

  蓝色的封皮上用正楷写着三个字:辨病录。

  伙计用指甲分开一摞,一页一页地向后翻。

  玹璟不免好奇,道,“这辨病录,可是记着济世医馆里所有大夫诊病的记录么?”

  伙计一目十行,不疾不徐地翻着,“正是,这药方上写着的时间是三月初六,只要找到那日出诊的记录,核对一下药方,便可知道是谁了。“

  约莫过了三盏茶的时间,伙计眼睛一亮,拍了拍纸页。

  傅珏与玹璟精神为之一震,忙问道,“是谁?”

  ”是金慎,不过“,伙计又翻了翻手边的一叠纸头,抽出一张,道,”你们怕是一时寻不到他,他在四日前突然告了假,说家里出了事,急匆匆地便走了“。

  玹璟拿过纸头,看了一眼道,“这上面只记了金慎要告假,半月后方归,你可知道他家里是什么地方的?“

  伙计摇摇头,”不清楚,只约莫记得,大概是在流月城“。

  司洛夫妇死在四日前,金慎突然告假也是在四日前,不能说是不巧。傅珏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件事的背后可能并非如表面一般。

  玹璟叹了口气,道,”流月城那么大,找一个行踪不定的人,就算如了然居这般江湖耳目众多,一时也难寻得踪迹。这线索,又断了“。

  不料傅珏却道,“还没有断”。

  玹璟瞪着他,“你知道金慎在哪里?”

  傅珏道,“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先找何远礼”。

  玹璟莫名其妙,“为何要找何远礼?给司洛开这药方的又不是他”。

  傅珏将药方小心地收起,“但是当日开这药方的,本应是他”。

  跑了大半日,已是黄昏时。冬日的白昼不长,等马车驶到司将军府前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司越得到下人通报,急切地迎了出来,“傅公子可是找到了那凶手么?“

  傅珏向司越身后看了眼,道,“尚未找到。今日来,为的是找何远礼大夫”。

  司越的脸上俱是掩不住的失望与疲惫,“何大夫正在为家母诊病,两位请先去正厅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司越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瘦小的身躯,背着个大药箱。虽是上了年纪,脊背依然挺直。

  老者躬身,“在下何远礼,见过两位公子”。

  傅珏上前扶起,“您是长者,不必如此行礼。在下有一事不解,还需何老告知”。

  何远礼道,“公子请讲”。

  傅珏道,“今年三月初六,是否有一位名叫柔桑的姑娘请您给司洛公子瞧病?”

  坐在一旁的司越面色变了变,却没有开口。

  何远礼喃喃低语,“三月初六。。。三月初六。。。”

  傅珏又道,“那日您正巧告病,是金慎代您出诊的”。

  “是了!”,何远礼经一提示,想了起来,“确有这么回事!那日午饭后不知怎的,身体虚弱无力,勉强诊了两个病人后实在眩晕,也没有力气返回家中,只好告了假在医馆中休息。我虽老了,但一年到头倒是很少生病,因而记得很清楚”。

  傅珏道,“既然您很少生病,那日怎会突然身体不适呢?”

  何远礼笑道,“这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再好也比不过你们少年人的,稍不注意便容易生病。不过这说起来,那日还有件事颇为奇怪”。

  “那日上午,司夫人突然到济世医馆来,说是数日来身体不适,精神萎靡,我诊了半日也没诊出什么病症来,便如实告知。司夫人也没追问,留下诊金和谢礼便走了。我只是奇怪,这沈家乃医药世家,医者辈出,甚至有被召进宫中作御医的,司夫人怎会放着自家人不去问,偏要付钱来这医馆瞧病呢?”

  傅珏心念一动,道,“司夫人的谢礼,是何物?”

  何远礼道,“只是一盒宝沐斋的点心和一小瓶流芳阁的酒罢了,我素来没有吃甜食的习惯,吃了两块便搁下了,酒是流芳阁上等的好酒,便都饮了”。

  玹璟在背后轻声道,“这沈千千也是让人费解,沈家一个劲想要置身事外,此事却总是牵扯到她”。

  傅珏不语,又拿出那药方,“这是金慎开的药方,劳烦您看看有什么问题”。

  何远礼接过细细地看,不由拧了眉,“细辛?”

  傅珏立即道,“这药方有问题?”

  何远礼摇摇头,“药方没有问题,但人有问题”。

  傅珏道,“人如何有问题?”

  何远礼道,“若这方子是开给司洛公子的,那细辛是断不能有的。细辛不能用在阴虚阳亢的人身上,而司洛公子正有此症状。我记得那日金慎代我去诊病时,我特意将司洛公子的情况告知于他,他不该在药方中加这一味药的啊”。

  何远礼多年来为司家的人诊病、调理身体,司洛有何病症,他自然清楚不过。

  可金慎为何明知司洛不能用细辛,却偏偏加在了药方中?

  回客栈的一路上,傅珏都闭着嘴。

  玹璟一个人颇为不安分,坐着叫累,躺下又嫌马车晃的太过厉害。

  傅珏干脆连眼睛也闭上了。

  无奈玹璟不肯安静,傅珏也只好听着。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金慎和沈千千身上。可惜这两人,一个身死魂消,一个下落不明,这要如何查下去?”

  傅珏仍是闭着眼睛,却终于开了口,“若是寻常案子,了然居定是不会浪费人手的。但此案是由将军府委托,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只能撒下人手,由寻字诀去追踪了”。

  于偌大的一国中寻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是此时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

  玹璟晃着腿,盯着傅珏的脸看了半晌,突然道,“司越显然知道他这个宝贝儿子在外面寻花问柳,若是沈千千也知道司洛与柔桑的事呢?”

  傅珏睁开了眼睛,车厢内吊着的烛灯随车身摆动,火光映在眼底明明灭灭。

  玹璟道,“这件事,司洛这边清清楚楚,叶闲,柔桑,何远礼,全都可以一查到底。可一旦牵涉到沈千千,线索不是断掉,便是死无对证。司洛死于藜芦与细辛长年累月积下的毒,金慎交给柔桑的药方中有细辛,沈千千梳妆台的那只楠木匣中有着藜芦的残余,这些是如何会联系在一起的?那日本该替司洛诊病的何远礼为何偏偏在沈千千找过他之后就生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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