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五十一辈子，困境
第二十三章
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首先，我觉得现在这一切有着浓重的违和感。
按照她们所说，那么久都没能从洛展设的这个里世界里面走出来，那为什么现在又有自信，觉得可以找到那个触发点呢？
其次，她们至今表现出来的友好，和洛展记忆中那些场景完全不符，可以说是极度ooc了。
就是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假的。不过按照我自身想法，洛展本人应该不会骗我的吧？
那就是眼前这两位的问题了。
最后，易子霜在整件事情中的角色目前还不太清晰。看样子元昕和元月两个人都对易子霜抱有一种奇怪的敌意，我不太明白绛绛他哪里惹到了她们。
至于洛展的病，他和绛绛之间的关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既然这是里世界，我觉得我那些可怜的同事们应该的确比较安全。
等等……
这些鬼，这些以前的居民，他们平时住哪里呢？
按照她们的说法，我遇到元昕的时候，应该已经是进入里世界之后的事了。那为什么那间屋子的桌子质量还那么离谱，我一碰就倒？
以及那个流血的杂物间……
这些信息堵在我的脑袋中，加上之前确实在地上磕碰了一下，我整个人非常混乱。
不过现在，我学习绛绛的美好品质，面不改色地跟着她们回屋子住下。
“你今天就住这里好了，我刚刚才让他们收拾出来，换的新被子。”元月眼巴巴地看着我，“你看厚度合不合适？”
已经入秋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不知道能不能在霜降之前见到易子霜。
想着想着，我给了自己一巴掌。
净想些有的没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群困在这里好久的鬼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窝在床上，静静地闭上眼睛，想给出一种合理的解答。
这次没有任何帮手和后援，但我搞事的心在蠢蠢欲动。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我的脑子还非常清醒，但周围早就没有了声音。应该都睡下了吧？
那好，我可以因睡不着出去散步了。
我非常熟练地把枕头塞到被子里（尽管个人认为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翻身爬起来，把包背好，随时准备开溜。
问就是半夜三更负重拉练。
为了避免发生上次那种丢人的事，我专门选择翻窗，不去碰那个一看就会吱嘎响的木门。
很好，出门一看见周边的建筑物就想起，我确实不认得路。手机上的罗盘在里世界没法用，又没有网，没办法导航。
新的理由想好了，我就是想去找个网速好的地方，顺便负重拉练。
静谧的夜中，我踩在石板路上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响。夜色中的祭坛还是像之前那样瘆得慌，只是开裂的那个口子，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直接横跨所有纹路，把本身浑然一体的图案剖成了两半。
我蹲在一边，用手指描摹了一下纹路，努力回想我看的课外书上面有没有写过。
按照我的水平，必然想不起这些纹路意味着什么，但我绕了一周，没有认出当时我在那段记忆里看到的某段让我印象深刻的纹路。
其实我的记忆力也没那么好，主要是那段纹路长得非常奇特，特别像一只飞翔的鸟，应该跟他们的信仰有关。
既然是信仰，为什么我现在看这个里世界的祭坛，又不存在了呢？总感觉这些纹路，代表的意思与信仰并无关联。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所谓里外世界同步的说法，是错误的。洛展被害的那个世界应该是表世界，也就是真实的世界，那个祭坛从直觉上来说，代表的是真实的祭坛。
而现在这个祭坛，属于里世界，纹路不再代表信仰，是因为洛展认为，里世界的人们不再拥有原来的信仰？
洛展建立这个里世界，不让里面的人出去，真的是为了保护他们吗？
永生会在中间，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没有月亮的夜晚，我坐在开裂的祭坛上，模拟了一下洛展的心路历程。
身患不治之症，带着易子霜回到家乡，想安度晚年。
他无意中发现，自己的邻家小妹获得了有关永生会的书籍，并走上了不归路。
他想要挽回，想要说服她们，让她们拒绝永生会的诱惑。
他被认为是叛徒，教唆者被认为是一直以来跟在他身边的易子霜。
但此时，他并不知道元月对永恒的痴迷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着手布置里世界，目的……极可能是想跟易子霜安度晚年。
易子霜被抓，他才反应过来，元月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爱撒娇的小妹妹。他救了易子霜，被抓。
那段回忆中间有空缺。在被折磨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时日不多，不可能再安度晚年，里世界计划目的不存在了，但最终作用对象可以成为另一群人。
我的思路停滞了一下。洛展他为什么会选择让元月他们进入里世界？
洛展……他的人生真是丰富多彩啊……
我反应过来了。他这一生干过最惊天动地的事可不是在家乡建了个里世界。
洛展最清楚永生会的危险，以及恶鬼们的危险了。
放任这群家乡的鬼出去晃荡，危险性不亚于打开地门放出地下关着的所有鬼。
所以……
他把自己安度晚年的里世界，用来困住一群误入歧途的鬼魂了。
而两个世界的入口，从来不会是什么破烂小屋，而是这个祭坛。
我的思路第一次那么直截了当，没有按照逻辑推理一步一步进行，更多的只有一种堪称混乱的直觉。
不过既然已经得出结果，那我也不必再去反推一遍正确性。如果没有猜错，打开“门”的媒介就是血。
我回头看了看黑黢黢的屋子，张了张手指，拿刀割破了自己的手心。
鲜血一滴一滴地沿着我手上的纹路流下，落到祭坛边缘的纹理上，像是被吸收了一样，顺着凹槽滑下去，归于黑淤的底部。
周围仿佛发生了什么变化，我说不出来，但又是异常清晰地，来自时空上的波动。
“谢谢你。”身后传来几声嘲讽般的鼓掌，“你果然很厉害，一下子帮我们解决了几十年来的难题。真是非常，非常感谢呢！”
四周的波纹变得明显起来，景象变得扭曲起来，但定睛一看又是正常的。我自然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但这是从我无意中踏入里世界开始就注定的结局，我也无法更改。
要怪的话，只能怪洛展的法术持续性不强，在时间的历练下，出现了多个细小的漏洞，乃至于我这个本身就跟他纠缠不清的人能够失足进来。
让我有些头晕的波动结束了。祭台已经恢复了之前我在记忆中看到的那样，完整，象征着不变的信仰。振翅欲飞的鸟，早已干涸的血迹，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着一个事实——我回来了。
只是还带了一堆纪念品。
我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群鬼，陷入沉思。
“既然你的聪明才智帮助了我们，那我自然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元月撕下了她懵懂无知的外皮，显露出她在洛展回忆中的模样——美丽而残酷，甜蜜且危险。她微笑着动了动手指，招魂索从四周飞来。
我堪堪躲开，只因冥冥之中的某种感觉，让我预判了她的操作。
“哈哈，这位美丽的小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喂！”
我再次极限闪避，招魂索从我鼻尖上擦过。不再犹豫，我直接跳下祭坛，朝着房屋群落的方向疯狂奔跑。
事实证明，不能在高强度运动的时候说话，会岔气。
我右下小腹开始隐隐作痛，但我不能去管它，一旦停下我就直接完了。
又一堆招魂索朝我扑过来，我直接把外套脱掉，勾住了一群疯狂的线。
糟糕的是，我真的跑了好久，但确实找不到出口。
一个不留神，我被早就埋伏在旁边的元昕钩了一下，啪叽一下摔倒在地。膝盖火辣辣地痛，流过血的伤口重新开裂，粘上了路面的泥土。
我挣扎着爬起来，又被元昕钩倒在地。紧追而来的招魂索再次把我缠成了个蛹。
“什么声音？林……林弃？！！吓死我了，你刚刚去哪里了……你怎么变这样了？”
我被刺眼的手电光给吓着了。
只能说我的同事们运气是在不好，到现在都没转出去，多半是听见我们这边的喧闹声，循着声音找过来了。
如果我是一个人，那我真的会感动得涕泗横流。
但问题是，我现在除了一个人，身后还有一大群虎视眈眈的鬼。
我一边努力大喊“快逃！”，一边试图逃脱招魂索的桎梏。
手电光移位，打在我身后露出鬼相的恶鬼上。
“啊啊啊啊啊啊——”
很好，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他们已经明白了一切，想必现在他们的世界观已经粉碎了。
“一群碍事的普通人罢了。”元月走上前来提了我一脚，语气中是压不住的轻蔑。
“这些小虫子，应该不需要我出手了吧？嗯？”
“是，巫女大人！”
一群黑黢黢的鬼从我旁边飘过，巷子里只剩下我和两只顶尖的鬼。离开的那些应该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鬼，按理说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多伤害，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
不过看上去我的同事们跑得很快，如果他们不叫，那应该还不容易找到他们。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好多年没看过外面的世界了，就想给自己留一点永恒的纪念。”元月用脚把我翻了个面，让我面朝天空，从而能看见她脸上近乎疯狂的笑容。
“你的样子，只要不动，不说话，肯定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不急，我会把你那些朋友弄过来陪你的，只不过，价值就没那么高了。”
我该说什么？感谢她赞美我的颜值？
“你该多笑笑，笑起来，艺术价值会更高。”她那尖利的指甲划过我的嘴角，有点痛。
我强颜欢笑，艰难地撇过头去。
“这是什么？！”她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而尖利，“这是谁留下的？是不是那个狐狸精？说话！”
我觉得我的耳朵要被她扯掉了。
旁边的元昕则木讷地站在一边，手中拿着她的钩子，像个木偶。我隐约看见她袖子里面伸出几根红色细线，看起来荒唐而悲凉。
脖子上有些刺痛，我知道是元月的指甲刺进了我的皮肤。不久后，我可能也会变成元昕那样，或许更差，毕竟我什么都不会。
“没事……总之，你之后就是我的了，你永远都不会再背叛我了……”
按照我多年的经验，当反派开始自言自语说话时，就会有奇迹出现，来证明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比如现在，一把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小刀，精准地割下了元月那只准备为我后颈做简单移植手术的手。不同于血液的怨气和刺耳的尖叫一同袭来。那只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漂亮的手，掉在我的耳边，翻滚几圈，沾满了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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