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一章

早起后我心情不错，今天十点才有客人上门，

        这几天都没去音乐室了，我踏着城堡高高的楼梯一直走到五楼（也是顶楼），

        别的就算了，这楼梯实在太高太多，我稍微有点喘不过气地想，

        一边打开音乐室的门，果然路先生在这里，

        我静静地带上门，坐到门口边的高脚椅子上。

        他坐在钢琴前，这架三角琴是他从法国购置来的，

        虽然不像斯坦威那样盛名，但是却有独特的音色，

        只见路先生优雅的双手轻轻放在黑白琴键上，慢慢开始弹奏德彪西《亚麻色头发的少女》。

        德彪西是印象主义的代表人物，受同时代绘画的印象主义所影响，

        德彪西的创作观念已经不再像之前浪漫主义晚期时的作曲家用鸿篇巨制表达磅礴的内心情

        感，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创作音乐，像绘画那样注重景物的描写，特别是瞬间的色彩，

        传统功能体系的和声在德彪西手里进一步进行瓦解，

        大量色彩性和声和四五度平行、叠置的运用，使作品更有整体和画面感，

        而不是用古典时期和浪漫时期的动力和矛盾冲突用连续的时间去构建，

        而是在一开始的和弦就已经知晓整部作品清晰的表达什么，

        但奇妙的色彩和神秘感想让人听到结尾。

        《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是德彪西所做24首钢琴《前奏曲》的第8首，

        描述印象派雷诺阿的画像《小艾琳》，画中是一位银行家8岁的女儿，

        纯洁的女孩面容恬静美好，一头亚麻色卷发长及腰部。

        整曲基调建立在降g大自然大调上，舒缓的织体节奏，黑键五度音程的贯穿，

        临时变化音的运用，夏季的晚风吹过面颊，吹过裙摆，

        仿佛自己就是身穿白色连衣裙依依站在英格兰草原上里的少女。

        此曲也被改编成小提琴版本，氛围更为温柔雅致，

        不似钢琴清冷，不过得有伴奏，不然只听旋律则少了些和声色彩变化上的趣味。

        也许是受了这首曲子的触动，我也想把搁置很久的画技重新磨练一下。

        干脆就让路先生做我的模特好了，我跟他一说，他无奈地同意了，

        倒不是别的，因为油画太费时间，而且中途不能停顿，不像练习乐器那样，

        不然颜料干了很麻烦，最好一气到底。

        所以只能把客人的预约安排在别的日子。

        我们去了五楼的小花园，这个建造在五楼角落里的温室，安装了琉璃窗户，

        这样避免了阳光直射但又有合适的湿度，花园里主要是铃兰、杜鹃、郁金香，

        但主要是荼蘼花，也有其他绿植。

        我让路先生站在美洲茶旁边，架好画架。

        以前在华国只是学习过素描、静物、速写和水彩。

        来到这里之后被教堂和博物馆里的油画震撼到了，

        自学画过几幅，但是平时没有太多时间练习。

        只见路先生穿着米色西装、同色马甲和西装裤，亚麻衬衫，拿着手杖站在花丛旁边，

        我先用铅笔打好线稿，然后上底色，再用大笔刷铺出主要色彩，

        再由大到小、由远及近的一层层去描画。

        路先生的个头很高，气质出众，奇异的是温和中总是带着点魅惑，

        同时又觉得远观而不可亵玩，不在凡间的感觉。

        可能因为手比较生疏，我画的比较慢，背后依然湿透，

        平时不爱出汗的脸部在额头和鼻尖处也有了细细汗珠，

        但是也不能放弃，有几次他张口欲言，但还是没说话，

        大概也明白我的个性，即使说了我也不会停下的。

        最后总算完成了，我长舒了一口气，他像不显疲累般走过来看我完成的画。

        只见画作里的他依然那样俊秀，挺拔的身姿、英俊的面容，

        一手把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一手揣在兜里，左脚微微踏前，脚尖冲着画架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蓝紫色美洲茶的缘故，他墨蓝色的眼睛看上去多了三分温柔缱绻。

        “画得不错啊，”耳边听他说道，“可以送给我裱起来吗？”

        “不、不行！”我马上拒绝，

        他挑了挑眉，按理说我们已经认识九个年头，日渐熟悉，语气也没有以前那么生疏，

        我很少这么生硬地回话，他看着我。

        “我。。。。。。。是这样的，在华国有个规矩，自己做的东西，除了家人亲戚，

        只能送给未婚或已婚的伴侣，特别是女人，更不能随便送了。”

        “是吗？”看他略微惊讶的表情应该是第一次听说。

        “是呀，”我的语气也平静下来，“商家卖的东西送人可以，

        但自己做的就不能随便送，跟这里不一样。”

        “好吧，我明白了，”他说道，“很遗憾啊。”

        “是的，很抱歉。”我又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收拾画具。

        等回到起居室，我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之前客人走后也画过速写，

        但是路先生是我画的最多的，都是偷偷画的，今天还是第一次当着他面。

        唉，画得还是不满意啊，只能把老家的规矩拿来说嘴了，

        其实现在这个时代没有那么讲究了，主要还是我送不出手，以后再说吧。

        我把这幅油画仔细包好，刚到衣物间上面架子专属的木箱里。

        心理学说脚尖冲着谁，就是对对方有好感的意思，而脚尖朝里则是有点抗拒对方，

        跟身体的方向不一定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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