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洛清清连忙扶起老人，“不用，不用……”
洛清清坐在老人身旁，那小孩坐在地上，认真的吃着肉包。
望着屋内的情况，屋顶破了个大洞，门窗皆毁，风吹雨淋，住在这里的大多数是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小孩，衣裳缝缝补补破烂不堪，还没入冬，有的老人手背上却有了冻伤，没有药膏擦拭，伤口溃烂，通红一片，时不时流出浓水。
“老人家，你们都是从哪儿来的？”
老人咽下食物，缓缓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原先都住在北边的村庄里，但北狄时常来犯，踩踏庄稼，拐走村里的年轻姑娘，整个村庄被北狄军所毁，家没了，无奈只能一路乞讨，来到京城……”
说着，老人哽咽的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苦笑两声摆摆手道：“我的女儿已经被北狄军掳走，再也没回来……不说了，不说了。”
世间痛苦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洛清清双手撑着下巴，沉默不语。
她不懂这些，但祁谦墨不是将军吗？自他回来后，她也听闻了不少关于祁谦墨的事。
据说正是祁谦墨率领将士与北狄一战，才将北狄军驱逐回北方，让他们不敢再踏入国土半分，但也因此身负重伤，回来时被北狄将领偷袭，撑着一口气杀了北狄将领这才能回到京城。
那么这些遭受北狄军迫害的乡民怎么办？就这么让他们沦落街头乞讨度日吗？
老人堪堪吃下一个包子，转身看向洛清清，“姑娘，你要找的是何人？”
“哦……”洛清清反应过来，道：“是个叫轻河的男子，他的胸口有朵红色的花，也许不是花，是个图案。若是老人家找到不止一个叫轻河的，麻烦您将他们都带到这里来，再派人去侯府找我，我叫洛清清，是侯府千金。”
说着，洛清清从腰间拿出一块帕巾递给老人，帕巾的一角绣着一个‘清’字。
老人接过帕巾点头道：“姑娘放心，一有消息，我便派小孙子去通知你。”摸了摸身旁小孩的头。
洛清清离开破屋后回了侯府，等洛钊回来后，洛清清拉着洛钊坐在花园的亭中，表情严肃，“爹，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您。”
洛钊见女儿这般严肃，点头道：“好，你说，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洛清清便将今日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洛钊，末了还忿忿道：“爹，他们都是被北狄军迫害的乡民，皇上难道不管吗？”
洛钊苦笑连连，“清清，皇上乃一国之主，要管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可能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归皇上管，若是旱灾，或者洪灾，皇上会赈灾银帮助他们，可你也说了，被北狄军迫害的只是一个村庄里的村民而已，寥寥几十人，无法让皇上为此大动干戈。”
洛清清顿时不乐意的噘嘴抗议。
“傻孩子。”洛钊摸了摸洛清清的头，叹了口气，“世间有太多不如意的事情，即便是皇上，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爹知道你想帮他们，可我们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他们一世啊……”
入夜。
洛清清趴在窗沿上，望着院中那棵老树出神。
夜晚的风有些凉，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洛清清就被吹得抖了抖身子，忙将窗户关上，这时，她想到破屋里的老人家，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家没了，被迫背井离乡，带着仅剩不多的村民，一路乞讨，风吹雨淋，有一顿没一顿来到京城……
皇上贵为天子，确实管不到这么小的事情，可她能啊！
洛清清穿上衣服，带上钱，出了院落，看到打着灯笼巡逻的家丁，她跑上前拦住家丁。
家丁吃惊：“小姐？！这么晚了您——”
不等家丁说完，洛清清连忙塞给他一袋银子，掂了掂份量，家丁头皮发麻，脸色煞白，“小、小姐……小的做错什么事情，您、您……您这是要赶我出府吗？！”
洛清清沉默了片刻，翻了个白眼，“我有事要出去，你帮我守着大门，顺便把柴房收拾出来，放几床被褥进去，我要带几个人回来。”
家丁：“？？？”
洛清清急急忙忙跑到破屋，来不及缓气，直接走了进去。
一进去，洛清清便怔住了。
一道半蹲的身影印入眼帘。
屋内不仅有了火堆，也有了被褥，冒着热气的食物，崭新的衣裳，甚至还有大夫在为几个感染风寒的妇人熬药。
听到脚步声，祁谦墨扭头看去。
阴影下，洛清清发丝凌乱，因跑的太急小脸有些泛红，正呆呆的看着他们。
祁谦墨勾了勾唇，起身，转身，来到洛清清跟前，手指撩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顺势碰了碰她脸蛋，发觉有些冰凉，眉头不由一蹙，抓住她手腕走进屋内。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后面的话还没说，祁谦墨已经猜到她会说什么了，用大手包住冰凉的小手，沉声回答：“早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只是那时被些事绊住了脚。”说着，看了眼洛清清，压低声音道：“那时我还没有被你赎出来，有心无力。”
洛清清：“……”
祁谦墨又道：“恢复身份后，我查抄南风馆时才想起这件事，今日便过来了，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
虽是这么说，但不知为何，他心底升起一股自豪感，大概是觉得，他看上的人果然同一般女子不同，心地善良不说，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颇有他的风范。
洛清清虽然讨厌祁谦墨骗过她，可撇除这点，他确实是个好人。
这时，老人走了过来，他手上的冻伤上了药，如今痒的很，可不能碰不能挠，只好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姑娘，你怎么来了？”
洛清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本来想着把你们偷偷带进侯府藏起来，总比你们住在这破屋里强，没想到有人……”瞥了眼祁谦墨，没继续说下去。
祁谦墨捏了捏洛清清的脸蛋，被她狠狠一瞪后又不甘心，再次捏了捏，唇角始终微微扬起。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吗？！”洛清清两只手都被祁谦墨抓着，想挣脱挣脱不开，于是不断往后仰，偏偏躲不开那只魔爪，她都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他捏红了，现在在发烫。
祁谦墨面不改色，“那我明日便去找洛侯爷提亲。”
洛清清惊恐：“我还未及笄！！”
祁谦墨不为所动，“等你及笄那日我们成亲便可，在此之前，先培养感情。”
洛清清二话不说抬脚踹向祁谦墨的腿，男人身形只是晃了晃，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摔倒在地，不禁有些失望。
半个时辰后，祁谦墨拉起洛清清离开破屋，送她回府。
“你松开！松开听见没？祁谦墨！怀恩……这样走路我会摔倒的！”
祁谦墨被那声‘怀恩’叫得心软了，这名字虽然是他胡说的，可偏偏能叫到他心坎里去……
“脚疼不疼？”想到她先前是跑着来的，祁谦墨停下脚步看了眼洛清清的双腿，“我背你。”
洛清清双眸一瞪，还没反应过来，祁谦墨已经弯腰，双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将人背在身上，步伐稳健朝侯府走去。
洛清清趴在祁谦墨的肩头，地上的影子被拉长。
“你信不信我咬你！”
在洛清清看不见的地方，祁谦墨丝毫不吝啬笑容，双手托住洛清清，语气沉稳道：“咬吧，我皮糙肉厚。”
洛清清一噎，双腿一前一后摇晃，可随后一想万一祁谦墨没背稳，摔得不就是她屁/股了吗？顿时停了动作，敢怒不敢言的趴在他背上。
也不知是他的背太温暖了，趴了一小会儿，洛清清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
祁谦墨听见了，低声问道：“困了？那先趴在我身上睡吧，等到了侯府，我喊醒你。”
洛清清也不矫情，双手搂住祁谦墨的脖子往上爬了爬，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瓮声道：“到了必须叫我哦，不然我咬死你……”
祁谦墨笑而不语。
月光下，他背着人行走的步伐逐渐慢下来……
*
不知过去多久，洛清清醒了，前面不远就是侯府。
半眯着眼擦了擦嘴角，手背有些湿，她懵了下，低头看了眼祁谦墨的后背，睡意荡然无存，挣扎着从祁谦墨身上下来。
祁谦墨无奈，弯腰把人放下来。
“你快回去吧！”洛清清摆摆手催促着祁谦墨快走，“我到了，你走吧。”
祁谦墨：“我看着你进府，我再走。”
“你先走，我看着你走，我再进府！”
洛清清的态度很强硬，祁谦墨有些不解，忽而像是想到什么，反手要摸上后背，洛清清吓得小脸失色，连忙抓住他的手，眉头皱起，抱怨道：“你看你，背了我那么久，手都凉了，快回去吧！走吧走吧！”
说着，又推了推祁谦墨。
祁谦墨看向洛清清，见她心虚的撇开头，心里也大概清楚后背是什么情况了，不忍拆穿脸皮薄的小丫头，祁谦墨把人送到侯府门口，转身离开。
直到身影消失在夜幕下，洛清清松了口气，想到祁谦墨后背上的口水渍，抬手就往嘴巴拍了两下，懊恼着进府。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诶？小姐您要带回来的人呢？”家丁尽职的守着大门，灯笼里的烛火都快灭了，人都哈欠连天了。
“不带了……”洛清清从家丁跟前走过，忽而想起什么，倒退几步回到家丁跟前。
家丁：“？”
洛清清伸手，“把我的银子还我。”
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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