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市集热闹喧哗，摊贩吆喝不断，来往过客匆匆。
洛清清时不时侧身避开人，目光一扫，看到一位年迈的婆婆站在包子铺前，满是褶皱的手颤抖着拿出两个铜钱递给包子铺的老板，她的身边站着个脸颊脏兮兮的小姑娘，小姑娘眼睛直勾勾盯着冒热气的包子咽口水。
婆婆弯腰将包子塞进小姑娘手里，小姑娘饿很久了，吃得狼吞虎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睁着茫然的眼睛问婆婆，“阿婆，你不吃吗？”
婆婆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笑容慈祥，“阿婆不饿，囡囡，走吧。”
直到两抹身影消失在眼中，洛清清回过神来，走到包子铺前，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蒸笼上。
老板眼睛一亮，喜上眉梢，笑容收都收不回来，“客官，要来点什——”话音戛然而止，老板看着洛清清，嘴角狠命抽了两下。
包子铺旁的馄饨摊摊主露出抹幸灾乐祸的笑。
“刚才的婆婆和小孩，如果往后她们还过来买包子，不要收她们的钱，这锭银子归你了。”
老板瞟了眼银子，“行，那银子我收下，她们来，我就不收钱了，不过先说好，她们要是不来我这买，这银子我也不会还给你的。”
“我看上去像是缺银子的人吗？”洛清清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
老板把银子揣进怀里，馄饨摊的摊主走过来好奇道：“诶，你说这洛清清是不是中邪了？前些时日，就那破屋里住着一群叫花子，她直接买下馒头和烧饼送那儿去了。今天，就一老婆子穿得寒碜了点，她就好心泛滥，给你送锭银子，让你以后别收那老婆子的钱了。那改天我穿件破烂的衣裳，你说她会不会可怜我，赏我一锭银子？”
包子铺老板瞥了眼嬉皮笑脸的摊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没搭理，将卖空的蒸笼搬进铺子里。
摊主脸皮厚，老板没搭理他也不觉得尴尬，反倒开始考虑起方才他说的主意了。
摊主思忖着走回馄饨摊，结果和一个步伐匆匆的健壮男人撞上了，男人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露出一小截刀柄。
摊主正弯腰想捡起来，男人快他一步，抓起东西就往人群中挤，眼神凶悍的盯着前面，好像在找什么人。
摊主顺着男人的视线也往前看了看，没看到奇怪的人便收回了视线。
洛清清原本是准备回府的，偶尔几次停在某个摊前时，她发现身后有个人总是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她，在她看过去后，又立刻挪开视线，于是她换了几个地方，结果那人还盯着她，挤开人流朝她过来。
洛清清直接丢下手里的东西迅速跑开。
男人一见洛清清跑了，立刻粗暴的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追上去。在男人跑远后，躲起来的洛清清从暗中走出来，贴着巷口朝远处看了几眼，眉头拧了起来。
她认识这个人吗？
洛清清边想着边往侯府方向走去。
离侯府越近，人越少，再加上天黑得快，洛清清快走到侯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远处的灯笼亮起，洛清清正想着晚上吃些什么，忽然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扯。
洛清清一时不慎差点摔着，一抬头，一张狰狞凶狠的脸印入眼帘。
男人抓她胳膊的力气很大，洛清清痛得眉头拧到一块儿。
男人声音粗犷：“你是洛清清？”
这时候承认自己是洛清清就是傻子！
洛清清摇头，一脸茫然，“我不是啊，你找洛清清啊？喏，”指向远处的侯府，“洛清清是侯府千金，你要找她，就去侯府找啊。”
男人看了眼远处的侯府，“你真不是洛清清？”
洛清清笑道：“这位壮士，洛清清可是侯府千金呢，千金小姐出行怎么可能没有小厮和丫鬟呀？你认错人啦！”
“那你怎么往侯府走？”
“壮士，我家在这个方向，当然会从侯府门前经过啊。”
“那你先前见到我，为什么要跑？”
“你那么凶，我害怕嘛……”
男人大概是相信了洛清清的话，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身离开。
洛清清盯着男人的背影，直到他离开后，揉了揉被抓痛的胳膊。
心脏如打鼓似的狂跳不止，洛清清怕方才那男人发现她骗了他，急匆匆往侯府跑去，好在侯府就在眼前，门口灯笼的烛光像是驱走了她心头的不安。
洛清清松了口气，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来，捂住洛清清的口鼻。
双眸一颤，洛清清还没来得及反抗，人直接被掳走。
男人毫不怜惜的把人摔在地上，洛清清感觉半边身子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她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她看了眼周围，是之前乞丐们住的破屋，然而她不知道后来他们去了哪里，反正这间破屋就空了下来。
“壮士，我都说了我不是洛清清……”正说着，男人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将纸打开，上面是她的模样。
“先前没想起来我还有这个东西。”男人阴险笑着，将纸扔在地上。
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寒光的刀刃从刀鞘里抽出，面目狰狞的男人咧着笑朝着洛清清走去，“你就是洛清清，杀了你，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所以……去死吧！”
*
周植带着人在南风馆查了一天，从老鸨的梳妆台暗格中找到了不少软筋散，随后在老鸨的床底下，找到了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放着大把的银票和金银首饰，还有一张字条。
周植打开字条，上面写着：德阳县马厩
“周大人！”一名将士突然闯了进来，神色凝重，“南风馆后院的井里发现两具尸体。”
“什么？！”周植神色一凛，“快带我去！”
那井离厨房不远，按理说，厨房做菜，取水自然是取井中的水，但后院的井被石板压着，连水桶也没有，将士心生疑惑，于是把石板搬开，顿时被里面飘出来的恶臭味吓着了。
这气味他们再熟悉不过。
半晌后，两具尸体从井中被捞出来。
尸体浸泡许久已经看不出模样，但从着装来看，应该是一男一女，并且是老人，因为他们找到一根银灰色的头发。
在场的将士脸色难看，周植也好不到哪去。
“先把尸体送去义庄，让官府的人查查，哪家哪户有走丢的老人。”
两具尸体被抬出南风馆，周植庆幸是在晚上发现的，不然肯定会引来麻烦。
“将军。”
周植循声抬头，便瞧见祁谦墨和莫风一前一后走进来，他连忙下楼，“将军，您怎么来了？”
祁谦墨的目光落在两具尸体上，那尸体穿得衣裳有些眼熟，他好像在哪见过。
莫风抱着剑问道：“周憨子，你这边查的怎么样？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周植瞪了眼莫风，要不是将军在场，他肯定拔剑质问莫风喊谁憨子呢！
“将军，这是从老鸨床底下搜出来的木盒，木盒里有银票和金银首饰，还有一张字条。”周植将字条递给祁谦墨。
德阳县马厩。
这有可能是老鸨和线人联系的地方。
等等……
祁谦墨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转身走出南风馆，望着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出神。
身后，莫风与周植对视一眼。
莫风上前问道：“将军，是有什么问题吗？”
祁谦墨目光复杂的望着早已辨不清五官的尸体，沉声道：“这两具尸体，我认识。”
周植、莫风一惊。
“他们曾经救过我。”亦是将我卖给老鸨的人。
德阳县马厩，便是老鸨从他们手中买下他的地方，至于两位老人家死在南风馆的原因，恐怕得去问问关在牢中的老鸨。
“送去义庄吧。”祁谦墨道：“我去刑部一趟，东西给我。”
周植将木盒递给祁谦墨，祁谦墨接过后便往刑部赶去。
就在路过空旷无人的大街时，他听到些细小的动静，还有一道令人不快的声音，循着声音低头望去，月光下，街道空无一人。
就在他收回视线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闯了出来。
洛清清狼狈不堪，小脸白得没有血色，一只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不停的跑，身后传来刀子在墙壁上划过时响起的声音，恐惧和害怕涌上心头。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洛清清紧咬牙关没有哭出声，一路朝着南风馆跑去。空旷无人的大街，就像是命中注定了不会有人来救她一样，可她不信，去南风馆的话……去南风馆的话，一定会有人救她！
那个长得凶巴巴但看上去是个好人的人……
那个被她从南风馆救出来的人，把追她的老鼠打死的人……
洛清清小嘴一瘪，鼻头泛酸。
那个已经走得很远很远，她再也见不到的人……
“你是谁？！”身后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道惨叫声。
洛清清僵住了身体，已经害怕得哭出声了，此刻听到男人的惨叫声，她不由得想，难道还有个比那壮士更厉害的人要来杀她吗……
地面上，有一道身影从后面慢慢上来，将她的人和影子，完全笼罩在那人的阴影之下。
洛清清颤抖着身体，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怀恩……怀恩……”
就在此时，周植和莫风听到惨叫声后立刻赶过来。
“将军！发生什么——”
祁谦墨将洛清清拥入怀中，紧紧搂着，抱着，像是要揉进身体里，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清清……我来晚了。”
洛清清从未觉得一个人的怀抱可以给她带来那么多的安心。
她以为他走远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他还在，还在她的身边……
洛清清一闭眼，泪珠从眼尾落下，整个人埋进他怀中，哽咽道：“怀恩，我好疼……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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