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生与死

　　“兄弟，一路走好，来世投个好人家。”泽渊用力挥了一下手里的铁锹，把一堆雪扬进了一旁的墓坑里。

　　他身后的商人们沉默着站在一起，面色凝重地向那些不幸遇难的同胞们默哀。

　　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让商队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尽管众人事后抽派人手去搜寻那些罹难同伴的遗体，最终他们也只是找到了一小部分人。

　　领头的商人长叹一声，明明下山的坡道已经近在眼前，可为什么老天爷还要和他们开这种玩笑？

　　姜希奈握紧手中的刀，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有些自责地闭上眼。如果自己速度还能再快一些……

　　“姑娘，你不必太自责了。”一位老人轻轻地握住姜希奈的手，她已经尽力去挽救能够救到的每一个人了，雪崩这样的天灾本来就是人力所不能及，她能做到现在的程度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姜希奈朝老人笑了笑，明明自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他没有告诉其他人，那阵所谓的雪崩其实并不是天灾，而是一群异妖躲在雪地下穿行。

　　虽说那些异妖并不强，但它们数量庞大，一旦行动起来便像是雪崩一样，而那些异妖也以这种方式集群猎食那些从雪山经过的任何活物。

　　“好了各位，清点一下货物还有活着的人……”商队的领队向众人喊了一声，“我们得出发了。”他叹了一声，虽然商队损失惨重，剩下的人必须鼓起勇气继续活下去，毕竟这点挫折算不了什么。

　　商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木棍，在同伴们简易的雪墓前垒起一堆小型篝火，领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他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在篝堆上，然后弹出火柴将篝火点燃。

　　那是他们一直以来纪念逝去同胞的方式，他们相信燃烧的篝火可以驱散严寒，让他们能快些去往世界彼岸。

　　而姜希奈和泽渊清楚，那些遇难的人是永远无法到达彼岸的，他们的肉体和灵魂现在正在某只异妖的肚子里慢慢被消化，除非吞噬他们的异妖被消灭，否则他们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这次跑商肯定没有安抚好山神，所以才会出这样的惨剧。”老人长叹一声，以往商人们想要过雪山都会提前祭拜山神，大部分时候他们都能安全通行。如果真的遇到山神发怒，那也只能认栽。

　　姜希奈板着脸，一句话不说，她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至于那些在这座雪山里作祟的异妖，姜希奈暂且记下了这笔账，等把小梅送回避难区，她就折头回来找他们清算这笔账。

　　商队又开始有序地动起来，姜希奈做在一辆牛车上，她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一路上和她有说有笑的女人看到她的表情，识相地不再和她说话，免得万一就招惹到她。

　　“怎么了，板着个脸？”泽渊不知什么时候翻到了货车上，他拍了拍姜希奈的肩，姜希奈没有搭理他，她有些不耐烦地拍开泽渊的手，像是生闷气一样双眼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一旁的小梅向泽渊做了个鬼脸，泽渊向她吐了吐舌头，然后偷偷把一颗包着玻璃纸的糖果递给她。小梅接过糖果，现实迟疑了一下，然后剥开糖果，把糖送到姜希奈嘴边。

　　泽渊被小梅这一通操作吓得差点掉下去，姜希奈最反感小梅吃糖，小梅现在不仅不把糖藏起来，还把糖喂给姜希奈，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姐姐，你说过的，不开心的时候吃个糖就会开心了。”小梅认真地说到，她又把手往前伸了伸，姜希奈侧过脸看了一眼小梅，然后轻轻地把小梅手里的糖含进嘴里。

　　看到姜希奈吃了自己手里的糖，小梅开心地笑了起来，或许是被她这份天真感染，一旁的人们脸上也开始有了一点点笑容。

　　“泽渊，又是你吧？”姜希奈含着糖果，头也不回地说到，出发之前姜希奈就已经把小梅身上的糖全都没收了，能够从自己手里拿到糖果的只可能是泽渊。

　　泽渊尴尬地笑了一声，他现在只觉得又气又想笑，自己是出于好心给小梅一颗糖，没想到那个小丫头转身就把自己卖了。

　　“我也是……”

　　“还有糖吗？”

　　泽渊刚想解释什么，结果姜希奈下一句话一下子让他楞在那里，为什么她会问自己有没有糖？莫不是她打算来一次“一网打尽”？

　　这可不行，这些糖果还是自己给其他商人帮工换来的，要是被姜希奈全没收了，那这一路上小梅可就没得吃了。

　　“我问你有糖没有？”姜希奈回头问到，她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靠背，靠她现在的样子，泽渊知道自己就是想多了，谁叫自己不愿意看到有女孩子生气呢？

　　泽渊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糖果放在自己坐着的木箱子上，姜希奈怀疑地看了一眼泽渊，然后又敲了敲木箱，泽渊无奈地撇了撇嘴，他在上衣口袋里掏了掏，又抓出一把糖果。

　　“真没有了。”泽渊翻了一下白眼，自己就这点私藏糖果，就算姜希奈要搜自己身她也照不出第二颗了。

　　姜希奈看了一眼在木箱上晃动的糖果，她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回过头去只当不知道有这回事。

　　泽渊和小梅对视了一眼，还没等泽渊说什么，小梅突然一把抓起一把糖果塞进一旁的女人手里，看着她天真的笑脸，女人似乎明白了小梅的意思，她把手里的糖分给了身边的人，然后剥开一颗糖喂进小梅嘴里。

　　姜希奈看着满脸幸福的小梅，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看了一眼那个经常和自己说话的女人，女人温柔地笑了笑，两人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于是觉得心里一下子就释然了。

　　小梅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而大人们也不应该把某些观念强加在她身上，在她眼里，死亡只是一种会让人不开心的事，在她长大以前，她能一直这么想的话，也挺好。

　　而活着的人们也不应该沉湎于故人离去的悲痛中，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活下去。

　　“我们快到咯！”对于前方传来一声呼喊，姜希奈抬头望去，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几点温暖的灯光如繁星一般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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