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节外生枝
靖州佟府
得到了老夫人的允许，沈氏赶紧差人收拾行李。这一次远去京州也不知道归期是什么时候，感觉什么都要备上她才能安心。
于是，一番收拾下来，行李整整装满三个大木箱。
佟蔚然看着那三个大木箱，忍不住笑道：“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搬家呢。我觉得吧，除了必要的贴身衣物之外，其余的都不用带，京州又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天子脚下可要比我们靖州繁华富庶多了，那里什么都有得买的。”
“这叫有备无患。”沈氏是个行事小心谨慎的人，“虽然娘家在京州，你舅舅多少能关照帮衬一些，但能自己解决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要不然的话，你舅母又该要不开心了。”
佟蔚然点了点头，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她娘有一个哥哥，兄妹二人从小感情就好，后来父母皆意外身亡，剩下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因为路途遥远，这些年沈氏极少回娘家，但一直和兄长保持着联络。
舅舅对她娘自然是无话可说的，但舅母嘛……
佟蔚然说：“凡事都靠咱们自己吧。娘，我会努力成为你的依靠的。”
沈氏鼻子一酸，眼睛通红，女儿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她从未想过要她成为自己的依靠。
见她又要哭，佟蔚然赶紧换话题。这时，屋外的婆子进来通报管家祥叔过来了。
老夫人亲自交待潘氏要给沈氏母女打点盘缠远赴京州治病，虽然潘氏平日是诸多刁难沈氏母女，但这事老夫人盯得紧，她可不敢马虎对待，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再说，她巴不得赶紧将沈氏母女赶走，免得节外生枝。
佟蔚然扫了一眼管家送过来的银票，足足有五百两，心里很是满意。
天盛国的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人民币五百块左右，这五百两折算下来是真的不少了。要知道京官的奉禄一年领一百多两，可以买一处四合院。
如此一算，佟蔚然发现老夫人还是很大方的，一出手就是五百两。
沈氏会做人，接过银子后，给婆子使了个眼色，让进屋拿了点银子打赏祥叔。
翌日清晨，沈氏和佟蔚然去寿康院向老夫人请安问好，顺便告之准备今日动身出门。
佟蔚然生怕自己的脸吓坏了别人，特意用面纱蒙着脸。说起来，今天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六天了，她是第一次走出自己住的西边小院。
佟府庭院幽深，看起来错综交错，但实际疏密有致。三月明媚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树梢射落在影影绰绰的绿丛花间，鹅卵石铺地的小径两边佳木茏葱，奇花烂漫，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偶尔传来几声婉转清亮的鸟鸣声。
佟蔚然发现偌大的佟府已经挂上了红灯笼、红绵绸缎，墙壁上、窗户上都贴上了大囍字，放眼望去皆是喜庆的红色。
对了，明日是“佟蔚然”和萧家大少爷喜结连理的大好日子。
沈氏看着鲜红的囍字只觉刺眼，心里难受得厉害，这一切原本应该替她的女儿佟蔚然作准备的，可现在却替她人做嫁妆了。
她侧过头去看佟蔚然，面纱蒙住了她的脸，蒙住了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伤疤。
沈氏的心就更加难受了。
唯一庆幸的是，佟蔚然看起来比以前要坚强了很多。以前的话，她被佟秀珠欺负了也不敢哼声，只会偷偷躲起来哭泣。现在脸被胡蜂蛰伤了，未婚夫被人抢走，她不但没有哭泣，而且还反过来安慰她。
沈氏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女儿的脸治好。
佟蔚然只顾着好奇打量佟府的环境，对于她来说，这一切都是新鲜的，并不知道这时沈氏的心思。她的耳朵好使，远远就听见老夫人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笑着对沈氏说：“娘，二叔和二婶也在。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另外再跑一趟。”
“不许说这种没有规矩的话，要是让旁人听了去，肯定又要乱嚼舌头说你对二叔二婶不尊敬了。”佟府人多口杂，并且各有心思，尽量避免祸从口出。
佟蔚然差点忘了这里是天盛国，说话做事都不能随心所欲，有的人即使很讨厌，但也不能避而不见，而且见了面还要笑脸相迎，“娘，我知道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累心了。但是既然她来了，就要入乡随俗，遵守这里的规矩。
佟蔚然跟在沈氏的身后进了屋子。
老夫人住的寿康院肯定是要比她住的小院大很多，至于装饰摆设就更加不用说了，低调中透着奢华，处处透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大户人家规矩繁多，做什么事情都得讲究礼数。哪怕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亲人，见了面还是要把各种礼仪做到位，要不然要被指责没规矩没教养。
还好，佟蔚然穿越过来后，脑子里是有原主的记忆，要不然的话早就穿帮了。
一番寒暄的场面话过后，沈氏起身分别向老夫人、佟有成夫妇拜别，说她们母女俩人现在就要动身前去京州。
老夫人挥挥手，“去吧，争取早日把蔚然的脸治好。到了京州那边记得寄家书报平安。”
“儿媳知道了，等在京州安定下来后，儿媳会定期寄家书的。”
“大嫂，你们一路上多加小心！”说话的是佟家的当家人佟有成，他昨天已经得知大嫂和侄女要前去京州求医的事情。
沈氏点头说好。
老夫人目光看向潘氏，“秀珠她人呢？明知道今儿她伯母长姐要出远门可迟迟未见现身，我看她是越发没规矩了。”
潘氏赔笑道：“母亲不要生气，秀珠她昨晚感染了风寒，她生怕将风寒传染给您老人家，所以让我替她向您道不是。”
“感染风寒？请大夫看了吗？”老夫人问道：“怎么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日她就要代替蔚然嫁进萧家了，千万不要再在这个骨折眼上出问题来。”
“母亲请放心，大夫已经看过了，秀珠她没事，只是感染了风寒，服药后休息一天就没事了。”潘氏嘴上说着没事，可心里却忐忑不安。
因为佟秀珠她并不是感染风寒，而是起风疹了。昨天夜里，从面颈部开始出现淡红色斑疹，像针头大小的红色瘀点，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张脸，看起来甚是瘆人。
佟秀珠还喊着头晕、而且身体还微微发热。
潘氏吓得赶紧请大夫，可这事也不敢让老夫人知道，只好差身边伺候的婆子从后门偷偷去请大夫。
昨晚大夫开的药并不好使，今天早上起来，那淡红色斑已经由面部蔓延至身体四肢了，而且佟秀珠的脸变得红肿肥大。
这把潘氏吓得可够呛的，她赶紧另请其他的大夫上府帮佟秀珠看病，那大夫说这风疹一般第三天才会慢慢消退，好了之后不留痕迹，让她不用过于担忧。
潘氏听到这才稍稍安心。
但是潘氏并不敢把实情告诉老夫人，明日佟秀珠就要代替佟蔚然嫁入萧家，如果此时让老夫人得知她的脸也出事了，说不准她会改变主意的。
脸上有红斑点这事情好办，妆容浓艳一些就能掩盖住了。只是好不容易才从佟蔚然手里抢来的机会，她可不能冒险把它给丢了。
佟蔚然一直在暗中打量着潘氏的神色，潘氏表面是镇定自若，但是眼底的慌乱可瞒不过她的眼睛。
佟蔚然不动声色地对沈氏说：“原来妹妹病了。娘，要不我们去看看妹妹再走吧？”
“不用了，不用了。”潘氏连忙拒绝，她肯定不能让她们看见佟秀珠现在吓人的模样，要不然事情就露馅了。
潘氏笑着说：“蔚然，二婶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秀珠她感染了风寒，大夫可说了咳嗽是会传染人的，你现在身子弱，要是不小心染上风寒的话，只怕会更加折腾受罪。”
佟蔚然带着面纱，别人也看不出她在笑，“那就麻烦二婶替我向妹妹问好，让她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潘氏暗自松了一口气，目光在沈氏和佟蔚然之间往来，“嫂子，蔚然，你们这次前往京州路途遥远，千万要小心啊。”
“我们会的。”沈氏的目光从潘氏身上抽回落到老夫人脸上，“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和蔚然该要动身了。母亲，您一定要注重身体。”
“好，去吧！”老夫人仔细叮嘱道：“路上千万要小心。”
前往京州一共有三辆马车，沈氏和佟蔚然各自一辆，剩下的那一辆便是用来装行李的。
上马车前，沈氏对佟蔚然说：“蔚然，你陪我同坐一辆马车吧，娘有话要跟你说。 ”
佟蔚然当然知道沈氏这是有话想要问她。
果然，上了马车刚坐下，沈氏就迫不及待压低声音问她，“蔚然，你老实告诉我，秀珠的风寒是不是跟你有关？”
沈氏问得直接，佟蔚然微愣，心想沈氏原来是个聪明的。但转念一想，如果沈氏愚蠢的话，那她一介无依无靠的弱质女流又如何在这个时刻充满阴谋算计的佟府里安稳生活了十几年。
佟蔚然笑意盈盈地说：“娘，谁告诉你佟秀珠她是感染了风寒的？”
“刚才你二婶她不是说……”潘氏明明是说佟秀珠感染了风寒，她不会听错呀。
“娘，难道你还不了解二婶吗？她的话，你还能信了？”
“既然不是感染风寒，那秀珠她现在……”
“娘，现在佟秀珠的脸跟我的差不多吧。”
沈氏满眼震惊，好久才缓过神来，“蔚然，你对秀珠她做了什么？难不成她也被胡蜂蛰花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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