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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红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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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拍拍手里的瓜子壳往楼下望去,原本还有些喧闹的一楼大堂霎时安静了下来,万春楼明面上的东家红夫人正站在台子中央,四周围的客人皆是被她身后桌子上的东西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碧色的瓷坛明明被泥封着,可是那香味儿似有魔力,引的最前排公子少爷吸着鼻子探首去闻,人人脸上尽是陶醉的模样。

  红夫人抬手用帕子掩了掩唇边的笑意:“今年万春楼除了‘锦绣’还拿出了压箱底的好货。还是老规矩,本次的竞价方式是,最终拍得‘锦绣’的最高价就是它的底价。”

  下面一阵倒吸冷气声。

  谁都知道往年锦绣的价格可是百两黄金往上数,而能来的起万春楼的向来都出手阔绰,非富即贵已是公开的秘密,红夫人的一番话算是吊起了这群有钱人的胃口,这不就有人嚷嚷:“敢问红老板,那神秘佳酿能贵得过依依姑娘一晚?”立刻引来一片哄笑。

  红夫人眉眼弯弯,自动屏蔽问话的不正经:“酿酒人需是绝色处子用七七四十九日亲手酿造,取天山峰顶雪水为源,再置于极寒之地的天然温泉中发酵,这位爷您可听说过?”

  满场又是一片哗然,一时竟无人作答。

  方才出言不逊的公子哥此时落得个无趣,怏怏而坐。就听二楼包厢有一个声音传出:“红酥手。”

  这声音出自我隔壁,似春风吹皱一池春水格外动听,透过厚重纱帐我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弧度正好的下巴。

  我瞅了一眼手边盛满冰块的玉钵内的墨色瓷**,可不正是那‘只闻其名’的红酥手。

  楼下即刻热闹了起来,众位大有钱的主纷纷竞价,那些所谓的豪门贵胄此时豪爽的很,花的时候如大风刮过般轻易,平日里施舍乞丐可是艰难如便秘。这世道,美酒和美人儿一样,都是彰显财富的道具。

  我原以为隔壁那两位也会兴致勃勃参与其中,却不想某人凭空扔了颗炸雷后,居然又淡定地品起茶来,倒是与他同饮的同伴一声惊呼:“那不是——”

  我端起杯子,忽觉茶水索然无味,打了个响指,方才门口为我斟茶的丫头走了进来:“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我压低着嗓音稍稍又提高了声音:“帮我将这两杯酒送去隔壁。”说着,取出那黑色瓷**拍掉泥封倒出两杯,看着兰用托盘心翼翼端了过去。

  那两人即刻转身看向我的方向,分明又看不清我的样貌,只得抬手作揖。凌澜清润得嗓音很有辨识度:“公子与我们素不相识却要赠酒与在下,当真是受宠若惊。”

  我看着他细长的脖颈往上是稍尖的下巴,托着腮道:“浊酒一杯,当赠有缘人。且在下平生难得主动献媚,只因公子生的好看啊,当真世无双。”

  凌澜身边的人闻言差点没坐住,我听见隔壁的椅子腿嘎吱一声。想来胆敢公然调戏他家主子的登徒子我若称第二,没人敢做第一。

  虽说大鸾向来多元开放,况且从先帝以来象姑馆发展之盛,不少门阀贵族好男风也不是什么秘密。对方憋了许久,从牙缝挤出来四个字:“胆大妄为。”

  纱帐映出对面的影子,当事人执起酒杯付之一笑:“在下,也这么认为。”

  随即仰头一抿,当即赞叹出声:“好酒!”我冲着他们的方向遥遥举杯,将瓷**里剩下的酒倒入口手行礼。兰见状立刻替我掀开门帘,抬脚下楼时,听到他嗓音带着些许凉薄:“美酒盛金樽,不识人间苦。”

  我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追随我而来,只想着方才起身时不甚分明的看到他腰间挂着的物件,莹润如酥,一看就是块上品美玉。一般人对于自己的东西该是颇有印象,怪不得我觉得眼熟。

  凌澜,我们来日方长。

  终有一人以二两黄金拍得只此一坛的锦绣,红酥手的竞拍还在往上喊价,而同样是唯一一**的红酥手方才已经被我和凌澜三人尽数进了腹中,红姨的这生意该怎么进行下去——我正想到这儿,就听凌澜喊价道:“五百两”。

  我脚下没停,直到能看见二楼包厢的窗口正好瞧见他投来的目光,冲他眨眨眼,做了一个口型:“多谢公子。”

  他不以为意,眼中含着一丝笑意,身边那人已然气得跳脚。我再转过身时,脸上原本的戏谑收了个干净,对随我下楼的兰说道:“经此一面,他能忘了我也难。”

  一连五日,凌澜和他的伙伴日日准时出现在万春楼,有可能是微服私访,体察民间疾苦。

  兰每每点卯似的和我汇报那两位的动向,总要眉目含羞带怯得一番形容太子爷姿容多俊俏,不仅不摆架子,还会打赏她银两。

  “那两位公子一般会坐到亥时,白衣的那位好像很喜欢看如玉姑娘跳舞,有几次都是看完那段才离开的。”

  那二人该是包下了原来坐的包厢,不见他们换过,偶尔听说点了姑娘进去也仅仅是听曲,且礼貌有加,久而久之,便成了那些难得受到此等尊重的姑娘们拿来闲聊的话题。

  我正换下夜行衣,一边处理着胳膊上的伤口,肩膀还未来得及搭上衣服,就听身后的气流声非比寻常。

  桌上的茶冒着热气,只见榻上坐着的那人向我伸出一只手,那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我走到他三步之遥跪了下去:“主上。”

  低醇嗓音轻笑,我抬起头看到那眼神幽深如潭,尽管面皮又换了个模样,却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只听他说道:“与他打过照面了?他可否认得出你?”

  我将身子压得更低:“回主上,并未。”

  “很好,”他尽管笑着,声音却丝毫不见喜悦,“你应该能猜到,酒里放了东西,也应知道他喝下去的那一刻,也代表你再无回头路,你可会怨我?”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力道不算大却迫使我不得不直视那双深眸。

  “依依不敢,只愿主上遵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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