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王二的噩梦

　　屋里格外安静，只有蜡烛噼啪燃烧的声音。王二坐了起来，揉揉眼，喊了两嗓子没人搭理他，他便又抱怨了两句。突然的一股风把离床不远的窗户吹了开来，王二咕哝了一句：“两个死丫头跑哪偷懒去了。”想下地关窗户，这才发现自己的一条固定了木板的腿还悬着，便探着身子去解束带。又是一阵风从门边吹了进来，一路卷到了床边。王二浑然不知地放下腿，从床边摸索着拐杖，低头找鞋。烛光摇曳，将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到了墙上。他余光扫到了墙上的倩影，不由心猿意马，还未抬头，就见红色的裙边就在他脚边。裙角被他一把揪住，就听王二那猥琐的声音：“更深露重，我看看，这是哪里来的妖精？”就听一个笑声道：“自然是来勾你魂魄的妖精。”王二被那个笑声酥的全身骨头轻了几两，抬头，就见一个红衣女子盈盈而立，乌发顺滑垂肩而下，瀑布一般到脚踝，只是一只袖子抬起遮住了脸。王二听见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瞅到袖口外露出的一只嫩藕一般的玉手，色心大起，当即就握了上去。那红衣女子娇嗔一声，害羞地后退了一步。王二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伸手去抓，却只摸到了凉滑的布料，触感大大刺激到了他。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搔他撩拨他，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女子与他玩着欲拒还迎的游戏，嬉笑着往外跑，引得王二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那二人在不大得房中你追我赶兜起了圈子，怎么都抓不住却激发了男人的好胜欲。满目都是诱惑的红色，空气中香味渐渐有了美酒的馥郁缠绵。王二终于一把将那柔弱无骨揽进了个满怀，他急不可耐地凑上去想要一亲芳泽，却被一把推开，女子贴近他耳边道：“公、子、你、看、奴、家、美、吗？”宽大的衣袖缓缓放了下来，王二本是一脸痴迷，瞬间就化做恐惧狰狞。眼珠瞪得快脱了眶，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尖叫被卡在了喉咙里只发出“呜呜”声，瘫倒在地扭动着却被束缚住似的。看着红衣女子一步步走向他，猩红的长指甲伸像了他的脸：“你作恶多端，害人无数，阎王派我来向你索命，跟我走吧，黄泉水冰冷刺骨，十八层地狱的油锅等着将你魂魄煎炸作灰，永世不得超生。”王二痛苦地摇着头，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往下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声音：“不不，我没有害人性命，罪不至死，祖奶奶饶命，阎王爷饶命！”“没有害人？你再想想，若不是你，我怎会被无辜下了大狱，日日受那刑罚之苦，你看看我的脸，都被老鼠虫豸啃噬的没了人形，我死不瞑目啊，奸贼拿命来吧——”“我没有害人，没有害人，我不认识你！”王二面如死灰抱着头抽搐，“我只与人争过花魁，抢、抢过花酒，罪、罪不至死！”比他还要恐怖的脸与他近在咫尺，耷拉到胸口的长舌头，还在滴答滴答往淌下落腥黏的液体，声音彷佛就从地狱而来：“你居然忘了我，几天前，在邺城，你调戏良家女子遇人打抱不平，你出手伤人不说，还背后陷害，现在居然不认账了。”王二看着那液体一滴一滴滚烫落在自己的前襟上，就听女鬼发出凄厉的笑声：“我如今在牢里被折磨的生不如死，魂魄离体，即将化为厉鬼，一会无常来勾魂，我可要拉着你一起。”“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王二抽抽噎噎哭了出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仗势欺人，大人饶命哪！”红舌头掉在了他脸上，那血腥味一股脑的窜进了他脑子里，王二无声地尖叫一声，就听到那个森冷声音狞笑道：“你若不悔改，我便还会来你梦中勾走魂魄，让你永世不可投胎。”王二两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嗨哟，这就吓死过去啦，之前的嚣张气焰呢。”柳飘飘踢了踢地上已经没意识的那坨，我扔给他一条手帕：“快把你嘴角擦擦，千万别照镜子啊，我怕你自己看了睡不着觉，真够恶心的。”他摘下道具舌头塞进袖子里，道：“这是樱桃汁，你看人兰姑娘做得多逼真，心灵手巧。”我把晕菜的俩丫鬟搬了进来，又和柳飘飘把王二抬回了床上，料理好所有痕迹物证，人不知鬼不觉逃离了现场。比我预期的还快，两天后我收到了音离的传书，柳飘飘被无罪赦免。后来得知，我们扮鬼的第二天一早，王二公子哭爹喊娘跟他尚书老子痛诉自己主动找他人掐架，害的别人蹲大牢，搞得他爹又蒙圈又火大，再一次没惊动上头找刑部一疏通，这事就这么而化了的解决了。据道消息称，王二公子完好的另一条腿被他爹打断了，哭声响彻整个尚书府。邺城柳太守家也是一通鸡飞狗跳，听说太守儿子被接回家，当天晚上就留下家书一封，翻墙离家出走了。信里的大概意思是：惊觉自己这一十六载活成了一棵废柴，于国于家都无用，因而决定出门历练一番，归家无期。太守夫人痛哭“教子无方”晕了过去，柳老太爷颤颤巍巍举着拐杖把柳太守好一通揍。柳太守铁青着脸，当着全府上下的面宣布，自己以后再也没这么个儿子，而此事作为八卦槽点，也被邺城老百姓茶余饭后拿来消遣娱乐了个把月。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留家书的那个自然是音离假扮的，可是真正离家出走的决定，也是柳飘飘自己做出的。他咬牙切齿对我道：“还不如让我爹他们以为我死了呢，好赖他们能念着点我的好。”我拍着他的肩膀好心安慰：“伙子，你要知道很多风险都是不可把控的，虽说这结果有点，额，不尽人意，但是你的目的达成了啊？让你爹他们生几天气，总好过他们哀伤成疾不是？”柳飘飘牙齿嘎吱响：“我本就不好的名声这次可算是摔在烂泥里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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